白春玲会上门来找,是买合木提早就吃准了的事,因此,见白春玲出现在他家门口,买合木提一点都没觉得意外。
“你终于来了。”
白春玲进了屋,也没多废话,直截了当地问:“说吧,你需要我做什么才能帮我报了儿子的仇?”
买合木提沉思片刻,最终决定实话实说,他相信白春玲有足够地恨支持她用自己的生命去复仇。“你不需要为我做任何事,只需要清楚在你的心里是不是为儿子报仇是你唯一想做的事。我实话实说,我提供的方法,即使你报了仇,你活下来的可能几乎为零。用你的命来换他们的命,你愿意吗?”
“我的命,在大宝死去的那一刻早就没了,能用这条烂命带着他们一块下去陪我儿子,求之不得。说吧,我该怎么做?”
“现在还不是时候,三天后,你再来这里找我。这三天,你回去好好想想,我不希望你最后一刻后悔自己的决定,如果三天后你还不改变决定,咱们到时候再说。”
白春玲没有再多问,转身走了。得知这儿子报仇自己也会死去,虽然她没有多少害怕,但是人临近死亡总会与平常不太一样,她需要妥善安置好自己的身后事,才能放心下去陪儿子。
丧夫丧子之痛,让她想了很多以前根本不会去想的事。人之将死,其言也善,她想到了远在西北老家的父母公婆女儿。她的父母,为了能给弟弟娶媳妇,收了公婆家省吃俭用攒下的很大一笔财礼,却没有给她分文陪嫁,这也是嫁过去之后公婆不喜她的根本原因,这样几乎是卖了她的亲生父母,让白春玲欲哭无泪,从她出嫁那天起,她就知道自己以后再也没有娘家可以依靠了;她的公婆是典型的老思想的人,为着连生两个女儿,欺压得白春玲几乎低到了尘埃里,不然她也不会为了生儿子要远走他乡,她对他们实在谈不上什么感情;在她离开西北时,她的大女儿已经12岁,小女儿10岁,都是懂事的年纪了,她们虽然不知道母亲离开家去干什么,什么时候回来,但她们谁也没有问,只是站在门口静静地看着白春玲远去,一言不发。白春玲在老家时,就是因为生了两个女儿才遭了公婆的厌,所以对女儿也很是冷淡,失去了儿子后,白春玲心中的后悔与日俱增。她也是个女人,从小过的什么日子她心里再清楚不过,两个女儿还是跟着讨厌她们的爷爷奶奶过活,境遇可想而知。白春玲最近几天前所未有地想她的女儿,那一双从满5岁就开始干活的可爱的女儿,这辈子她是见不到了,如果有来生,她多么希望她还能做她们的母亲,不同的是,她会好好对她们,让她们享受母爱的关怀,健康成长,不求多富有,但求平安喜乐一生。
她的家里,还留有丈夫的买命钱14万多,自己和丈夫没了,失去了父母的两个女儿和年迈的公婆生活都会成问题,这么多钱,在消费水平很低的西北应该够他们过好多年的。白春玲把家中能卖到钱的东西全卖了,又凑了两千块钱,连着丈夫的买命钱,全寄回了西北。第三天傍晚,她用身上仅剩的300元钱买了身衣服,吃了顿好饭,梳洗干净,再次去了买合木提的家。
这一次,买合木提没有再废话,直接将密封容器递给了白春玲,严肃地告诫她:“这里面装的是剧毒化学品沙林,你想找谁报复我不过问,只一点你要记住了,将尽可能多的人放进尽可能密闭的小空间里,才能发挥化学品的最大作用,到时候你只需要将容器打开就好,打开的方法我现在教你一边……”白春玲努力记下买合木提的每一句话,将打开容器的方法深深地刻进脑子里。“记住,一旦容器打开,化学品泄漏出来,你尽快离开可以保证性命安全,如果不能迅速离开,你肯定也会死。”
“你放心,不拉着他们一起,我是不舍得死的,有他们陪我,我又怎么会怕死?”白春玲眼睛扫过买合木提身后,看到那还放着两只跟她手上拿着的一模一样的容器。“一只可以保证成功吗?我看你那还有两支,不如再给我一支怎么样?”
买合木提拒绝了,这两只他另有安排,以他的性格怎么可能将所有的鸡蛋放在一只篮子里呢?白春玲也不是得寸进尺的人,看没得商量,也就不多墨迹了。
白春玲离开后,买合木提匆忙收拾了东西也迅速离开了。白春玲什么时候行动买合木提没做要求,不过以她的性子,想必连一会都不会忍得住,不过现在已经是傍晚了,医院的多数医生已经下班,白春玲不是傻子,想杀死最多人,现在显然不是个好时候,只能等到明天早上。白春玲始终只是个普通妇人,心性到底有多坚定买合木提无法确定,万一她行动失败被抓供出自己,这里一定会暴露,所以还是先走为上,反正他也策划得差不多了,再待在这里实在没必要。
绕到不远处的幼儿园门口,买合木提犹豫再三,最终还是没有进去接刘皑出来,就是这一丝善念,让刘皑幸运地活了下来,虽然失去了父母,但是在福利院也能健康得长大成人。
买合木提去了阿建家。阿建拿了买合木提给的钱,这几天过得相当滋润,每天大鱼大肉痛快不已,相比之下,他以前过的日子简直像猪一样。尤其是吃得像猪一样,却不能跟猪一样无忧无虑。所以买合木提现在对阿建来说,简直比亲爹还亲。
“哟,大哥,是你啊。”听到敲门声拉开门的阿建兴奋起来,这几天他每天大手大脚,钱早花得差不多了,又不好意思厚着脸皮上门去要,正愁没钱花怎么办呢,没想到买合木提居然自己送上门来了。
“阿建,前次见面的时候我就说过,要让你帮我做一件事,其实这件事很容易做到。”买合木提一边说,一边将密封容器从包里拿了出来交给阿建:“你平常不都是喜欢在公交车上下手吗?这附近的公交路线你应该都挺熟吧?”
“那是,大哥,问这你可就问对人了,别的不敢说,要是在公交车上顺点什么,大哥你可算是找对人了。”
“这个瓶子你拿着,明天上午7、8点钟,趁着早高峰,你看准时机,把瓶子放到人最多的车上,然后你就下车。看到外面连着的这些装置了没?”
交给阿建的这个密封容器与给白春玲的又不一样,在这个容器外,买合木提已经连上了一要雷管和一部手机。买合木提又递给阿建另一部手机,“等车开出去,你就用这个手机拨号,手机里只存一个号码。”事情交代清楚,买合木提又递给阿建一个纸包,之后便离开了。
阿建打开纸包,虽然心里已经清楚这是买合木提给他的报酬,但当他打开纸包看到里面一叠叠厚厚的人民币时,心脏还是不受控制地狂跳了几下,乖乖,他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怕不是得有十多万吧?阿建兴奋地抓过钱一张张地数了起来,连晚上睡觉都舍不得放下。
第二天一大早,一晚上都处于亢奋状态睡也睡得不太踏实的阿建一个骨碌从床上爬起来,准备按照买合木提的要求将容器扔到公交车上。这个怪模怪样的容器,外面还包着要雷管,目标太大,阿建顺手将它装到自己随身的挎包里,喝口凉水便出门了。
门外仍有些冷意的风让阿建头脑清醒了不少,他也明白这钱挣得太容易了,会不会有危险,短暂犹豫之后,阿建一咬牙,干了!人为财死,鸟为食亡,谁说他阿建天生就是个命贱要受穷的?他也想过好日子,吃好的穿好的,只要有钱,杀人放火也什么干不得的?
十分钟后,阿建来到了公交站牌,这里只有两路车停靠,2路和17路。他们这里已经快要出城区了,因此车很少,要半个小时才能发来一路,但是周围城乡结合部的不少都在市区里上班,每天早上来赶公交车的人很多,所以两路车,路路爆满。
远远的,阿建瞧见公交车来了,他也不着急,等车停稳,其他人都挤上去了他才慢悠悠地晃了上去,挤到中间站定,车刚走出两站地,手中的挎包便被人挤掉在地,阿建心中窃喜,好了,该下车了。他刚走到门口,背后有人叫住了他:“喂,小伙子,你有东西掉了。”一名三十多岁的妇女将他的挎包递还给他,他只得接过,很勉强地笑着道了声谢谢,车停之后迅速下车了。
这辆车不行,等下一辆。不多时,一辆17路缓缓驶来。阿建再次坐上车,这辆车比之刚才的人更多,阿建故伎重施,扔了包下车,这一次,没有人再叫住他,他成功地下了车。看着公交车远去,阿建掏出了手机……
与此同时,白春玲也来到了医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