限影配合略泛红的卷发用色是暖色的褐橙色,涂的很淡,几乎看不出来。双唇用的是泛紫粉色系的唇彩,显得她比实际年龄一下子小了好几岁。乱蓬蓬的卷发,这几天她都厌倦死了。对发型她费了点脑子,用牛角梳从中央劈缝,松松地梳了两条麻花辫,镜中的她清纯可爱。试了几套衣服都不理想,最后她无奈地选择了看似最普通白色连衣裙,太素净了,她配了条翠绿色丝巾,外加绿色手袋,只几个小小的装饰,一下子就不一样了。
绿色的五分高的高跟鞋走在白云饭店厚厚的羊毛地毯上,林念之感觉好极了。
侍者问清她的订位,礼貌地将她领向东头靠窗的桌子。
在离桌子五米的地方,谢致南站了起来,友好地向她点头,迎上去,像西方的老熟人一样轻轻地拥抱,吻她的脸颊。“今天,你可真美。”即使没听到谢致南这句话,林念之也早都脸红了。
谢致南给她拉开椅子,等她坐好后,才走到他的座位。中国人很少人有这种礼仪,林念之聚会、派对、酒会也参加的不少,但少有男士给她这样服务关照,今天她还真有点不习惯。但毕竟她还见过些世面,很快调整好状态,向谢致南微笑地说道:“不是约会的约会。”
谢致南一愣,但立即想起什么似的说:“当然,当然。”
谢致南说他是这里的常客,他让老板安排了两个人的菜。他虽然说了道歉的话,但林念之又一次感到他身上的霸气。
菜很好,有蟹、有虾、有滋补老汤,也有青翠欲滴的蔬菜,林念之感到很可口。他们还喝了一瓶红酒。似乎有点多,因为喝过之后,林念之的话分明多了起来,兴高采烈地给谢致南讲她的童年。像对一个老朋友。
谢致南抽着雪茄,平静地看着这个小自己差不多十岁的女孩,不,女人,她少说也有二十八九了吧。谢致南想,她怎么说起话、做起事还像个长不大的小女孩呢。男人,女人真的不同。这些年要说他也没少接触过女人,但大多都是逢场作戏,有的纯粹是看上他的钱,有的则迷恋上他的性能力,真正还没有谁能走到他内心。就像这次去法国巴黎,与他缱绻一周的雅涓比眼前这个林念之要漂亮多了,人也温柔,而且还拿了法国居住权,都三年了可他就是下不了决心娶她。他想他大概得了婚姻恐惧症。但为什么会对林念之有兴趣呢?远在欧洲还时时想起她。说也奇怪。
谢致南是在林念之去洗手间时想这些的,看见她远远地走过来,他迅速调整好表情。喝了酒的林念之脸蛋粉红粉红的,比初来时的苍白要妩媚动人。谢致南笑着夸她,而林念之说是她不胜酒力,都是酒的作用。
从洗漱间回来的林念之似乎清醒了,突然不讲话了。谢致南问,她只说刚才太失礼了,不该那么多话,像个唠叨的妇人,要惹人厌的。谢致南也不勉强,说了些他在欧洲的见闻,便签单了。他说晚上有个商界的酒会,希望她能一起去。不容林念之答应,他已经站起身,走到她这边为她拉起了椅子。这还能有什么办法,林念之听话地站起,走在他旁边,他很自然地揽住她的腰,轻轻的,轻轻的,就像情侣。他们向外走去。
这种非约会的约会以势不可挡的节奏向正式的约会发展。
林念之觉得奇怪,不可思议,不过还是小鸟依入,听话地参加了谢致南他们名目繁多的商业酒会。在那里,她就像他的小秘,像个花瓶,随着他移动。即使谢致南给他的同行介绍她是作家,那些人的目光依旧是异样、充满迷惑的。也许他们看来,年轻女人能是什么作家,充其量也是玩些时尚把戏。在那些男人眼里她当然跟其他女人没什么区别。而对他们,林念之有一种秀才遇见兵的感觉,解释不通,只是被别人小瞧,她很不开心。当然谢致南竭力给同行推荐她,也赢得了一点点尊重,但林念之觉得那太枉然,没有必要。
所有的人都把他们看成是那种暧昧的情侣关系,但除了那餐白云饭店的午餐,他们根本就没有单独约会过。总是一大帮人端着酒杯在一起,热热闹闹的。谢致南似乎给别人造成一种假象,林念之是他的女人。其实心里最糊涂的是林念之,因为,绅士的谢致南除了在公众场合对她照顾有加外,从没对她说过什么温柔或者更为暖昧的话。
但不管怎么说,林念之感觉自己不知不觉地往谢致南这个深不见底的井里掉。
是祸是福,她心里没底。
在参加谢致南繁忙酒会的间隙,一个下午,林念之、郭贝蕾、卢敏秋她们仨约到红磨坊茶屋。她再不来就要挨郭贝蕾的骂了。贝蕾就是这样的,只许州官放火,不许百姓点灯。她跟那个男人三五天不下床都可以,而林念之与她碰面少了就不行。
这次是郭贝蕾三番五次电话才把林念之约出来的。她最近和那个谢致南走得太近了,疏忽了女友,这使她有点理亏。嘴巴快的人总是占理,先声夺人。
林念之讨好似的向她们供出谢致南,报告了她近期的行踪。
她刚一闭口,卢敏秋就用她律师般的腔调说:“这么优秀的男人,怎么会没有结婚?不大可能,得调查调查,说不准国内国外还藏有三妻四妾呢。”
林念之从没想过有这种可能,眼睛睁得老大看着卢敏秋,愣愣地说:“不会吧?”
快言快语的郭贝蕾打打她的胳膊:“别听敏秋的,她官司打多了,总把人往坏处想。再好的人在她看来也是个十恶不赦的罪犯。像她这样下去,找不到一份真情。哎,念之,说说看,这么优秀的男人,绅士、有风度,最重要的是有钱,大把大把的美钞,你是怎么认识的?”
林念之喝了口茶说道:“就是你那天晚上有演出的一个作家的新书派对呀,敏秋和兰珊都有去。”
“怎么老让你碰到好事,”郭贝蕾拍着脑袋,“我总是错过好机会。说说看,有没有实质进展?”
“总跟他去参加一些商业酒会,场面大而热闹,根本没有私人空间。”林念之努嘴说道。
“他没私下约过你吗?”
林念之有点失落地摇摇头。
“抓住他,不要错过机会。”郭贝蕾紧紧地抓住林念之的手,仿佛那只手就是机会一样,“怎么样,他主动吗?”
“不好说,殷勤又不那么暧昧。真有点茫然,我不懂男人的心。
他到底想干吗?”
卢敏秋嘴角抽出一线不易觉察的笑:“男人功利得很,就是想得到女人肉体。”
郭贝蕾示意卢敏秋不要再说了,她继续鼓励林念之:“现在像这样的男人太少了,你还是不要再摆知识女性的架子,好好珍惜机会。如果你真不愿意,让给我好了。”
卢敏秋笑着打了贝蕾一下:“不害臊,怎么抢起好友的男朋友了。”
林念之往桌下看看,好像那里有主意一般,也笑了起来:“哎,贝蕾,你跟那个诗人南灵怎么样?”
“还好吧,他最近追得还蛮紧的。诗人真的很懂浪漫,又是送花。又是送香水的。”
“不错嘛,打算发展成长期男朋友?”林念之给她们边添茶边说道。
“不知道,他太穷,也太英俊了。不过先处处看,枕边有个人总比没有好吧。”郭贝蕾话说得坦荡,她们都习惯了。
卢敏秋突然想起什么似的,问她俩道:“兰珊最近怎么样?我都好久没见她了。”
林念之轻轻摇摇头:“不大清楚,好像总在给领导写什么材料。哎,浪费呀。”
“我前天还见她了,她加班后说很闷要到我那里聊天。闷闷地说了半天,才说在什么聚会上遇到的晚报记者,天天给她打电话,有时一天能打十几个,直截了当地说要做她的男朋友。她吓坏了,哪见过这种人,拒绝了几次,那人干脆到市政府门口等她。她吓得都不敢一个人出来。”
“噢,我想起来了,是秦岭,还是我引见他们认识的,怪不得她不好意思找我说。现在怎么样?”林念之嘴巴一张,拍着脑袋说道。
“好了,没事了,摆平了。”
“怎么摆平的?”卢敏秋问道。
“我要了那个记者的电话,当下就找了个哥们打电话把他臭骂一顿,他保证说不再骚扰兰珊了。这种事,小菜一碟。对那种自以为是的男人就要用这种硬办法,他再不认输,就打他一顿。没有摆不平的。”
听到这儿,林念之取出电话,说:“还真有点想兰珊,我把她叫出来聚聚吧。”说着就拨通了她办公室电话,响了十来声都没人接。
林念之又拨通她的手机,半天兰珊才接听,声音压得好低,说她正开会,晚上回家再打。林念之无奈地耸耸肩,努努嘴把电话装了回包里。
又喝了会儿茶,卢敏秋姗姗地说她得早回去,明天有个案子要开庭,她得熟悉资料。正说着,郭贝蕾的手机也响了,瞧她那幸福神秘劲,就晓得是诗人打来的。林念之遂也站起,作了个散的手势,招手侍者买单。
卢敏秋、郭贝蕾各自打车走了,她们都有自己的事要忙。又剩下林念之一个人游荡在车水马龙的街上,茫无目的。她不想回她那个没有人气的家,热切地盼望下一场约会。哪怕是那种无聊的商业酒会,哪怕是落魄艺术家荒唐的地下室Party,哪怕跟某位男士消磨时间的晚餐……这一切都行,都行。可是,没有。手机像休克一样,没有任何声息。
林念之把手机从手袋里取出,握在手中,迫切地等待着。特别是那个号码——谢致南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