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1章官丧
收到田闵如的消息，小翠虽然有些担心，但也感受到了田闵如的决心，她的心定下来了，她觉得爱人之间只要相信有未来，生活就是有希望的。凭着心中的信念，小翠每天都乐观的面对自己并不如意的生活。但是，最近发生的一件事情却让小翠感受到了世事无常，很多事情都是我们无法预料的。正像前一天还在安排土司堡大小事务的大土司田贵龙，今天早上起来就突然宣布暴亡了。一大早，土司堡后院里笼罩着愁云惨雾，听到了丫鬟女眷们的哭泣，各人身上都已经穿上了白色的孝衣，子孙后辈还戴上了白色的孝帕，土司堡里的各个院落都拉上了白色的孝布，整个龙潭土司堡陷入了深深的伤心中。虽然小翠知道大土司前些日子是有些风寒类的毛病，但是用药就见好的，这次去世很是突然，突然得田少壮和土司夫人都没有准备。
“爵爷啊，你怎么就撒手离开了啊，你让我和壮儿怎么过啊！你起来啊！你不是说要陪我一辈子的吗？”只见大土司的床前趴着一个痛哭的妇人，跪着几十个低头哭泣的土司官员和土司后堂的人们，田少壮和罗美桃就在土司夫人旁边。土司夫人撕心裂肺的痛哭着：“爵爷啊，你怎么忍心丢我独活啊！我十几岁就跟了你，到现在几十年了你怎么说走就走啊？就丢下我走了啊！爵爷！”土司夫人紧紧握着已经僵硬的大土司的手不放，大声的哭泣着，旁边的田少壮怕母亲悲痛过度再生病。所以他强忍着悲痛扶起母亲安慰到：“母亲，你要节哀啊，我和美桃都会孝顺你的，你要保重好身体！小红，小梅快来把老夫人扶到房里去休息一下！”站在身边陪着落泪的小梅小红听到喊声赶紧过来扶起土司夫人，可是这老夫人紧紧抓住大土司的手不愿离去，使劲趴在床前不动：“我不走，我要陪着爵爷，我哪里也不去！呜呜，呜呜！爵爷啊，你再看看我啊！”
“母亲，你节哀啊，土司后堂，我，弟弟、姐姐还有美桃都需要你啊，你要保重身体！你要振作起来啊，你还有我们！|”田少壮也上前去拉自己的母亲，土司夫人听着田少壮的话，勉强放开了大土司的手，在两个丫鬟的搀扶下慢慢站了起来，对田少壮说：“到‘官院’去通知你弟弟了吗？还有你姐姐！去叫他们回来送送你父爵！”
田少壮：“母亲，已经安排人去通知了，你好好去休息吧！父爵的身后事会有田舍把和总政大人他们安排的！我也差人去叫大伯了！”
“嗯，好好安排你父爵的身后事不要出差错！他这一辈子为了龙潭的子民献出了自己年岁和智慧，现在他走了，要让他走得安心！”罗氏说完，泪眼迷离的转身离开了。接下来田少壮走到舍把田贵仁身边说到：“叔叔，父爵突然暴亡，一切事务还得仰仗叔叔安排，大伯要到傍晚才能到，叔叔先做安排吧！”
田贵仁：“少土司放心，你自己也要节哀，保重身体，往后龙潭土司还得指望你呢！我们都是一脉相承，我定会尽心安排的！”
田少壮：“侄儿在此谢过叔叔！”
接下来龙潭土司官寨里进入了官丧期，时间足足持续了半个月，期间从各大寺院来的方丈摩公等几十人都在轮流为大土司诵经超度，官寨里家家户户挂上了白布缎行丧，整个官寨沉浸在悲痛之中。
官丧的灵堂设在土司府中的祠堂里，全寨的老老少少轮流的向大土司磕头致哀，大家都穿上白服，戴上白头帕，来到大土司灵柩前歌颂着他在世时的各种光荣事迹，怀念着他为了龙潭子民的安居乐业付出的艰辛，每人在离开时都给灵前的香炉里插上了香，七天过去，三个香炉都插满了烧剩的香尾还有满满的香灰，这些也是全寨子民对大土司敬仰的见证。寨子里的年轻男人还在年长的老人的带领下跳起了鬼舞，这是更高级别的祭奠，一般在亡灵下葬的当天。龙潭大土司的超度诵经，交待做了七天，每天晚上，寨子里的子孙后代都在摩公的带领下手拿竹子做的出丧棒绕着老土司的灵柩‘绕棺’，绕了七天，最后一个晚上，大家都手持荷花灯到唐崖河去放掉，送走土司灵魂对人间的留恋。接下来身穿长衫，脸戴木头面具的年轻人开始跳起了鬼舞，送老土司的灵魂最后一程。
鬼舞的面具画着各式各样的面孔，有地狱长舌鬼，獠牙怪，红脸的醉酒鬼，绿脸的毒药鬼，也有面容清秀的书生，满脸白胡须的仙尊，还有满脸威严的判官。。。。。。跳舞的人们手里拿着一炷香，随着摩公敲响的铜锣声跳动脚步，一步一步有力的往前走着，头随着左右摇摆。跳鬼舞最少的十二人，最多的到整个寨子的人都一起跳。整个舞蹈呈现出来的就是一种忧伤的欢乐，也是活着的人对死者的一种超度和祝福，表达的意思是：我们都和你一样成了鬼，送你到鬼界去，你就放心的离去吧！除了跳舞的人们，还有一对专门给亡灵送丧的队伍，他们每人手里都举着摩公做的阴间用的东西叫‘旗伞’，这些东西都是用软软的宣纸做成，有三角形的大旗，还有剪成铜钱花的引吊，遮阴魂用的大圆伞，这些旗伞用燃料染成了七彩的颜色，挂在高高的竹竿上，下葬当天送丧的队伍走在最前面引路，中间是亡灵的灵柩管材，最后才是跳鬼舞的人们，大家用香引领着亡魂前行，一路上不准说话，只能由摩公念超度词，说话是犯忌讳的。
大土司的下葬时间选在了晚上，为了照亮，摩公事先派人在送丧的路上烧起几堆火。出田府的时候摩公敲锣在前面领路，接着是田少壮和田弟弟端着摩公制作好的大土司的排位走在后面，他们每人端着一升米，上面插着香烛立柱排位，后面跟着送丧的队伍，队伍后面是几个高大的护卫抬着大土司的灵柩，大家跟着摩公往龙潭山后走，那里是风水先生给大土司选定的长眠地。一队人们浩浩荡荡的送丧去了，这阵仗小翠还是第一次看到，人们跳的鬼舞也是小翠在苗寨里不曾见过的，她充满了好奇心，也走在后面跟随着寨子上，官寨中的丫头小姑娘一起前去送丧。
一张张奇特又有些恐怖的面具，人们夸张扭曲的动作，还有这火光中景象，让小翠仿佛置身于三生石里的地狱界，她惊奇的看着这一切，忽然想到了地牯牛第一次进入她梦境的情景。
“那次，不就是跳的这种鬼舞吗？难道那次我已经来到这个现场了吗？”小翠心里想着，“那人群中是不是也有田闵如呢？我头一次跟随地牯牛来到龙潭看到的就是这样的情景，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呢？”她一边想一边在人群中找着田闵如，她知道他一定就在人群里。心有灵犀的两个人互相寻找着，忽然一张漂亮的书生脸出现在小翠身前，小翠感觉这个人就是田闵如，她伸出手拉着他走进人群里和他一起扭了起来，小翠扭着正要说话，面具书生赶紧用手捂住她的嘴把她拉出了鬼舞群跑到没人的官寨走道上。
“好了，现在你可以说话了！你要说什么？”面具后的人先开口了。
“啊！？你是哪个？”小翠有些吃惊，这个人并不是田闵如，听声音倒是田少壮。
“好你个小翠连我的声音都听不出来啊！哎，枉我们一起生活了这二十来年啊！”面具后的人说。
小翠：“嗯，我听出来了，是少土司啊！少土司吉祥！”
“这才像话嘛，不必多礼！”说完田少壮拿下了脸上的面具。“刚才在那里是不能说话的，你忘记了吗？”
小翠：“为什么呢？哦，我一时忘记了！”其实小翠是在苗寨里没遇到这种规矩，她当然是不知道的了。
田少壮：“跳鬼舞是引导亡魂去鬼界的不能乱说话啊，说话了亡魂会留念人间的！”
小翠：“哦，还好少土司及时制止了我，要不我就闯祸了！对了少土司，你不是在前面端升子的吗，怎么会出现在跳鬼舞的队伍里面？”
田少壮：“端好升子回来了啊，路上看到大家在跳，我也是不由自主的想跟着跳，想最后再送送父爵啊！只是越跳越伤心，正好你就拉住了我！”
小翠：“哦，我还以为你是田闵如呢！”
田少壮：“我就知道你想着大哥，只是在送丧队里不能说话！”
小翠：“是啊，说话就真的闯大祸了！”
田少壮：“闯祸倒算不上就是不太好吧！好了，难得有机会跟你说说话，大家的鬼舞也跳得差不多了，父爵也该安心的离去了，我们俩找个地方去坐坐吧！”
小翠：“少土司，我还是先回去了吧，你早点回去休息！”小翠刚说完话准备转身离去，可是田少壮却一把拉住了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