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人是鬼?听到亲生父亲岑明远的问话,岑雪落不由冷笑起来:“怎么?杀死了我的母亲,现在恨不得连我也一同死了才安心吗?”
虽然岑雪落的声音不大,语调也并不激动尖锐,但话语中的怨恨和寒冷却是无法掩盖。
岑明远听着岑雪落的反问,不知为什么,就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落落,你妈妈的事……是意外……”岑明远喏喏的解释着,语气中有着明显的心虚,其实连他自己都不清楚,自己只不过是轻轻推了一把,怎么郝月梅就把阳台栏杆撞断然后掉下去了。
“我当然知道是意外……”岑雪落寒着脸打断了岑明远的辩解,冷声说道,“不过所有的意外也有一定的必然性。今天我来,就是想听你把事情的经过亲口跟我说一遍。”
岑雪落愿意听自己解释,岑明远自然求之不得。这些天他被心中的内疚折磨的彻夜难眠,可是又无人诉说,今天终于可以说出来了。
其实整件事情并没有那么复杂,据岑明远的叙述,是他一直希望拥有岑雪落的抚养权,尤其是如今的岑雪落这么优秀,还考入了首都医科大学,他希望自己的女儿可以认祖归宗,跟着自己前途会一片光明。
本来岑明远有这个想法也不敢提,但这件事压在心头太久,有一次无意中跟如今的妻子说漏嘴了,谁知道竟然获得了妻子的赞同。于是,在妻子的鼓动下,岑明远联系上了郝月梅。
“你是说她鼓动你联系的我妈?”岑雪落微微挑眉,一双清冷透彻的眸子紧紧盯着岑明远。这个女人到底吃错什么药了,怎么会这么积极的赞同岑明远联系自己的前妻?
“是的,本来你妈妈是不同意的,后来晓丽亲自给你妈妈打了电话,你妈妈才同意和我们见面谈谈。”岑明远叹了口气,脸色很晦暗,他本来只是想要回女儿,却没想发生这样的事。
那个女人居然给妈妈打了电话?岑雪落脸色不由冷了几分,望着岑明远的目光也带着丝丝寒意。这个男人,背叛了母亲抛弃了自己不说,母亲都已经躲开他们的势力范围不想看见他们了,他们还自己缠上去!
“她和我妈妈说了什么?”岑雪落咬着牙一个字一个字问道。
这下岑明远真的恐慌了,他能感觉到岑雪落身上情绪的浮动,那股寒意甚至让他的小腿都有些发软。岑明远头皮发麻的摇了摇头苦笑道:“我真不知道。我只知道晓丽打电话过去,然后你妈妈就同意了见面,她们俩约了时间地点。”
“看来我有必要跟我这个名义上的后妈谈谈了。”岑雪落浑身寒气逼人,甚至让她周围的空气里都出现了淡淡的白雾,可是偏偏她那美丽动人的脸庞上却浮上一抹笑容。
尽管岑雪落在笑,但是岑明远却感觉到一股危险,他脸部肌肉僵硬的问道:“落落,你想干吗?”
“我想干吗你不配问!”岑雪落丝毫没给岑明远面子,冷笑一声,人影就消失在岑明远面前。
岑明远愣了愣,觉得自己像做梦一样,忽然用力给了自己一耳光,惊呼一声,捂着自己火辣辣的脸庞就朝卧室跑去。
哐当一声,岑明远也不怕自己粗鲁的动作又招来妻子的一阵斥骂,就慌张的撞开了卧室的门,随后他的表情定格住了。那空荡荡的双人大床上,空调被被掀开仍在一片,而原本在床上熟睡的人却早已不见踪影。
戴晓丽一直都是一个很骄傲的女人,即使她后来做了岑明远的小三,再然后通过一些手段转正,她骨子里也依然很骄傲。
从小娇生惯养,长大以后一帆风顺,就算有挫折,也有自己强大的亲戚帮忙解决了,所以,戴晓丽没有理由不骄傲。只不过如今的戴晓丽一贯打理的十分整齐的头发已经散乱的不成样子,那张保养细致的脸上也多了一个五指红痕,眼中更是多了一抹惊慌。
“这是哪里?你……绑架!你绑架我!我要报警!”戴晓丽一醒来就发现自己在一个潮湿又残破的废弃平房里,她这辈子都没在这么脏的地方呆过,更没见过那时不时从屋里窜来窜去的又黑又大的老鼠。
“好啊!你报警!”岑雪落根本没有遮掩自己面孔的打算,美丽的脸上挂着一抹冷笑,挥手间便在戴晓丽另外一边脸上留下几道更红的指痕。
岑雪落并没有用任何内劲,即使这样,修炼者的身体强度又怎么是普通人可以比拟的,更何况是戴晓丽这样一个十指不沾泥的娇娇女。
“啊——你这个死丫头……”戴晓丽尖叫起来,两边脸颊火辣辣的疼痛,从小到大都没挨过打的她变得有些歇斯底里起来。
“闭嘴!”飞刀不耐烦的吼了一句,挥了挥手,戴晓丽的尖叫声和咒骂声便戛然而止。
戴晓丽嘴巴还依然张着忘记合上,转动眼珠斜着眼睛看了看自己耳朵边上一半插入砖瓦墙里的半截飞刀,小心肝凉了一半。
岑雪落并不忌惮自己的家事丑闻暴露出来,自从知道母亲郝月梅的死讯之后,一直束缚着她的蚕茧就已经消失了。所以此时小屋中不仅仅有她和戴晓丽,还有Kevin和飞刀,而铁头则在外面警戒。
“你应该很清楚,今天你不老老实实的把事情说到我满意,我是不会放过你的。”岑雪落盯着戴晓丽惊恐的眼睛,一字一顿的说。
若是从前,戴晓丽对于一个黄毛丫头的威胁肯定是不屑一顾甚至出言嘲讽的,可是现在,看着岑雪落的眼睛,戴晓丽发现自己从头到脚全身上下都在恐惧。岑雪落的眼神太过平静了,平静的不像是一个刚失去母亲的人,戴晓丽甚至从里面找不到一丝愤怒和哀伤。就因为这样,反而让戴晓丽更加害怕,岑雪落的眼神不像是在看一个人……那么,戴晓丽在岑雪落眼中是什么?是空气还是蝼蚁?不管是什么,她知道,自己恐怕都活到头了。
“我知道无论怎么说,你都不会满意!想要我死,就给我个痛快!”戴晓丽也是个很光棍的人,既然她知道自己已经死到临头了,还不如豁出去了。
“你误会了。这个不会放过,指的是让你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岑雪落眼中的寒意让戴晓丽觉得自己像是被毒蛇盯上一般浑身发冷,她打了个寒颤,很快又努力镇定下来,怨毒的盯着岑雪落:“如果我死了,你也活不了多久!我知道的比你想象的多得多!“
这个女人……她知道些什么?“也许你知道很多事,但你一定不知道,对于死,我一点也不害怕,因为……“岑雪落毫不回避的直视戴晓丽那怨毒的目光,表情似乎有些云淡风轻,缓缓开口说道,“因为我已经死过一次了。”
行刑逼供的事岑雪落并没有亲自去做,虽然她扇了那个女人两个耳光,但是如果下死手在辈分上还是有些说不过去。当然,岑雪落本来也对于这些没什么顾忌的了,她甚至准备鱼死网破,但是Kevin制止了她。
岑雪落站在雪地里,对荒郊野外白雪皑皑的环境视而不见,闭上眼睛深深的呼吸了一口气。已是入冬的天气,空气中有着冬天特有的清新与寒冷。如果是一般的女孩,这种天气早就已经穿上保暖内衣裤或者修身羊毛裤等等防寒又不影响美观的装备了,但是岑雪落依然是一身单衣,看起来玲珑俏丽,仿若一朵娇艳又纯净的百合。
Kevin走出来,便看见了雪地里的岑雪落,停住脚步定睛望了一会,Kevin才迈步走了过去,站到岑雪落身边,也闭上眼睛深深的吸进去一口凉气,然后再把胸腔里的空气一口气全部吐出来。
岑雪落知道Kevin出来必然是有了一个结果,她没有开口,也没有转头看向Kevin,而是仰起头看向了天空。
Kevin顺着岑雪落的目光也抬起头,天很蓝很蓝,飘着几朵洁白的云朵,好像大大的棉花糖一般。他就知道,一切瞒不过这个心思细腻的女孩,于是Kevin叹了口气,终于还是说出了答案:“白芷。”
岑雪落在没审讯之前,就猜到了,因为戴晓丽虽然姓戴,可是她的母亲却是姓白。
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灭了白家之后,那个看起来无比遥远的白芷终于还是出手了。人在修真界,却远程遥控着世俗界,勾了勾小指头,就带走了岑雪落最为重要的人。表面上看起来白家在衰败,甚至白老先生一夜之间被灭门,但是一个枝繁叶茂的家族,多年的根基还是不可小觑的。
岑雪落悠悠的看了天空很久很久,这才转过头看向Kevin,语气很平静的说:“我要去修真界。”
是陈述句,是肯定句。说完,岑雪落就转身走了。看起来她走的很慢,动作十分优雅的迈着步子,但是几步迈出去,人就已经消失在雪地中了。
Kevin知道岑雪落需要做一些准备,他自己又何尝不是。望着岑雪落的背影,Kevin神情变得有些复杂。无悲无喜的岑雪落,让人畏惧。自己这个决定,也许真的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