卦门?岑雪落咬了咬嘴唇,偷偷私下呼叫离:“离,什么是卦门?离?喂?问你正事呢!快出来……”
这个家伙!居然真的生气的躲起来了!岑雪落很无奈的叹了口气,对米路摇了摇头:“没听说过。可以给我讲讲吗?”
米路轻轻咳嗽了一声:“卦门是个很神秘的门派,神秘到……我也只是知道这个名字,没有这个门派的任何资料。”说完,米路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岑雪落不由莞尔:“好吧,那我自己去问问。既然安可儿过来了,肯定是有事。”
米路急的迭声道:“别去,别去找她……”话音未落,回答他的却是已经关上的房门。
岑雪落出了门,朝自己感应的地方走了过去,果然转角处,安可儿一袭白纱,长发垂腰静静站在那里等待着自己。
“我知道你会来的。”安可儿薄薄的唇露出一丝笑意,声音如田野上空旷的风声一样虚无缥缈。
岑雪落站在安可儿的对面,打量着这个羸弱的少女,苍白的面孔,没有血色的嘴唇让人觉得她随时都会消失在这个世界上。
“安可儿……”岑雪落刚出声便被安可儿打断。
“叫我安安。我喜欢这个名字。”安可儿用手拨弄了一下长长的刘海,“我也会叫你落落的。跟我来吧。”
安可儿说话的时候语气很奇怪,喜欢用祈使句,带着一种命令的语气,偏偏声音却那么虚无缥缈,组合起来让听的人感觉无比怪异。
岑雪落跟在安可儿身后,暗暗打量着这个少女的背影,全身素裹在黑纱下显得她更加消瘦了,没有任何轻功,脚步声却轻的很难让人察觉,安可儿体重有三十公斤吗?岑雪落十分怀疑这一点。
“我有三十公斤,三十二公斤。”安可儿仿佛听到了岑雪落心里的想法,停下脚步回过头说道,表情波澜不惊,丝毫没有动怒,反而抿着薄唇笑了笑,“到了,进来吧。”
安可儿的房间很简单整洁,电视、床、沙发等等应该有的都有,但岑雪落总觉得哪里有些怪异,说不上来的一种感觉。
“随便坐。”安可儿说完,便自顾自的先在一把藤椅上坐下了,一摇一晃的看着岑雪落。
“嗯。”岑雪落应了一声,坐在沙发上,“你来自卦门?”
“没错。他们告诉你的?”安可儿似笑非笑的看着岑雪落。
岑雪落点了点头。
“他们是不是还告诉你离我远点?”
这个……岑雪落笑了笑没说话。
“哼。”安可儿冷哼一声,一副我就知道的表情,然后忽然就发起了孩子脾气,站起来踢了一下藤椅,抱着臂不高兴的说,“需要我的时候个个来求我,用不到我的时候就都躲着我!当我是瘟疫吗?”
“应该没有这个意思。”岑雪落试图安抚安可儿,“也许是他们太忌讳卦门了。”
“忌讳?哼。你太高估我了。”安可儿忽然弯下腰直视岑雪落,泛着蓝光的瞳孔中散发出诡异又耀眼的光芒,“其实我只是个被卦门遗弃的人!大可不必因为忌讳卦门而害怕我!”
“被遗弃的人?”这个岑雪落就有些听不懂了,不由微微挑眉。
“卦门本存在于修真界,我只是个弃子罢了。”安可儿蓝色的瞳孔中晃过漂洋过海的忧伤,苍白的脸孔上表情说不出是凄凉还是绝望,“你看到了,我的身体,根本没办法修炼。我每次算卦占卜都是在透支生命。所以我只能留在这里,靠药物,靠仪器,靠那些穿着白大褂的家伙来维系我的生命。每天白天,我的身上都会插满那些恶心的管子,等到夜晚我才能回到这里睡觉。你觉得,这样的生命有意义吗?有意义吗?”
岑雪落很想说每个生命都有他存在的意义,可是面对如此生不如死的痛苦,死亡反而是一种解脱。嘴唇微微颤抖着,但岑雪落最终还是一个字都没说出来。
“我知道他们在利用我,透支我的生命,可是我偏偏无法离开。”安可儿眼眸低垂,直直的望向惊愕的岑雪落,“我不知道自己还能活多久,但是任何人都可以怕我,唯有你不用。落落,你不属于这里,我不会对你有任何威胁,你的未来……我看不出。”
看着眼前这个浑身充满哀凉寂寞,仿佛随时要消散在风中的少女,岑雪落终于明白这个房间到底有什么不对了,这根本就象是一个宾馆,而不是平日生活的地方,原来这个少女每天都要去治疗。
不忍心看到这样一个花季少女在这样的年纪凋零,本该是青葱岁月,人生最美好的时光,可是安可儿却是在每日等待死亡。岑雪落轻声的说:“我……我能替你把把脉吗?”
“没有用的。”安可儿用肯定的语气说完后,看着岑雪落那难过的样子终于还是叹了口气,伸出了自己纤细苍白的胳膊。
那是怎样的一只胳膊,岑雪落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只十几岁少女的手臂。那么细那么单薄,上面还布满了很多针孔,到底她遭了多少罪。然而,当手指搭上安可儿脉搏的那一刻,岑雪落才真是彻彻底底的惊呆了。
“怎么样?我说了,没有用的。”安可儿薄薄的嘴唇微微抿着,露出一丝苦笑,“久病成医,我比那些医生更了解我自己的身体。”
是的。没有用了。岑雪落眼底一片黯然。这个少女身体机能已经全部衰退,心肺功能连常人的一半都不到,这已经不是药物能调养好的事情了,恐怕就是有仙丹妙药,也要能吸收才行……
看到岑雪落黯然伤神,安可儿倒是很看得开,表情依然没什么波澜:“本来上帝赋予一个人什么天分的时候,就必然会拿走一些东西。我这一辈子,看透了无数人的命运,甚至连自己的未来也参透了,但是我唯一看不透的只有两个人。一个是你,另一个是……”
安可儿话音未落,门忽然被推开,Kevin那英俊完美的脸庞出现在门口,看到坐在屋里的岑雪落时愣了一下:“落落,你怎么在这里?”
“我叫她来的。”安可儿大大方方的坐回摇椅上,“反正你今天一定会来找我,而且事情也跟落落有关,所以我就先她过来一起等你。”
啊?这次岑雪落也微微有些惊讶的看了看一脸泰然的安可儿,又看向门口的Kevin。
Kevin的表情很复杂,盯了安可儿半晌,然后叹了口气,一双黑眸望向岑雪落,语气有些低沉:“落落,你说的那个阳二和老四,我们恐怕没法问了。”
“怎么了?”看着Kevin这副神情,岑雪落有一种不祥的预感。
“有人发现了他们俩的尸体报了警,验尸后表明都是中毒身亡,而且没有任何挣扎,应该是内部人处理的。”Kevin咬了咬牙,还是告诉了岑雪落实情。
死了?怎么会这样?岑雪落忽然心头一跳,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上周。死亡时间大约是上周五晚上。”
周五晚上……那不是……岑雪落眼皮跳了跳,忽然低下了头。难道是自己和他们俩说完话之后就……是自己害了他们吗?
“落落,你怎么了?”Kevin一脸担忧的望着忽然间情绪低落的岑雪落,蹲了下来轻声问道。
岑雪落垂着眼眸默默摇头,一声不吭。
安可儿坐在摇椅上,明明十六七岁的年纪,眼眸里的沧桑却犹如一个已经历经世事的老人了:“这是他俩的命运,跟谁都没关系。”
“安安,可是如果……”岑雪落侧过脸,颤抖着嘴唇想要说什么,却被安可儿挥手打断了。
“你这辈子会见到很多人死去甚至充满杀戮,这才刚刚开始,你就撑不住了吗?”安可儿的一双蓝色眼眸仿佛能看穿人的心灵一般,声音缥缈虚无,带着一丝蛊惑。
“别胡说!”Kevin忽然愤怒起来,打断了安可儿的话,站起身冷冷的盯着安可儿,眼眸中布满阴霾,“你不要对着落落胡言乱语!我不会让她经历杀戮的!”
“你不会?”安可儿毫不畏惧的与Kevin对视,表情充满讥讽,“她的命运你又能做主几分?莫要把自己看的太重了吧。”
“你……”Kevin眼中射出浓重的杀气,死死盯着安可儿。
“别说了。我想静一静。”岑雪落出声打断了Kevin的话,低着头默默站了起来,“安安,回头再来看你。Kevin,我想一个人待会。”
岑雪落的话把Kevin正要追上前的脚步硬生生止住了,他眼神复杂的看着岑雪落那孤单落寂的背影消失在走廊的拐角处,这才转过头眼神阴狠的望着安可儿,压低声音说:“如果不是你还有用,我现在就杀了你!”
门被Kevin重重的关上,在寂静的长廊里留下一串沉闷的回音。
杀了我?安可儿望着被紧紧关上还微微发颤的房门,苍白的脸庞浮现出一抹古怪的表情,喃喃低语着:“我倒是很想让你杀了我。哈哈……可是你迟早有一天也会杀了你自己的……哈哈哈……”
歇斯底里的笑声在安可儿那宽敞的房间里回荡着,却被厚重的隔音墙全部阻拦在了房间内部,长廊外,依然还是一片死一般的寂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