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化中国历史文化百科——纺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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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麻葛织造生产历史(3)

早在新石器时代,麻、葛织品的规格、质量就达到了相当高的水平。江苏吴县草鞋山出土的距今6000多年前的3块野葛布残片,是一种纬线起花的罗纹织物。密度是每厘米经线10根,按西周的标准计算,相当于5.5升(古代布80缕为升,缕,即根)。花纹有山形斜纹和菱形斜纹,组织结构属绞纱罗纹,嵌入绕环罗纹,同时还有罗纹边组织。在当时条件下,要织出花纹和组织结构如此复杂的葛布,是十分不容易的。到浙江吴兴钱山漾出土的近5000年前的麻布实物,精细度有了很大提高,每厘米的经线达到24-31根,相当于10.5-13.5升,已经同今天的细麻布相近了。

进入奴隶社会后,纺织技术有了明显的提高,麻、葛布的花色、品种大大增加。西周时,葛布、麻布的粗细规格,从7-9升到30升不等,种类、规格齐全。30升的麻布,经纱密度达到每厘米50根,相当于今天的高级府绸。在汉代,葛布、麻布有易、希、络、绉、伫、拴、惠)、绀等多个品种。据《说文》解释,易是细麻布,希是细葛布,俗是粗葛布,绉是细缔布,贮是白而细的麻布,绘是细布,蟪是细疏布,绀是细细布。

葛布、麻布有粗细不同的品种规格、穿用也有严格的等级限制。按大类分,15升以下是粗麻布,15升以上是细麻布。其中7-9升的粗麻布是供奴隶和罪犯穿的;10-14升的粗麻布是普通百姓穿的;15升的细麻布叫做缌布,专门用来缝制贵族服装。汉代《淮南子》说:“冬日被裘剧,夏日服缔伫”。即是说贵族们冬天穿的是皮毛呢绒,夏天穿的是精细葛布和苎布。湖南长沙出土的战国苎麻布,经纱密度每厘米28根,纬纱每厘米24根,约合19升。长沙马王堆汉墓出土的3块苎麻布,每厘米的经、纬纱密度分别为32-37根和30-44根,约合21-23升,可同现在精细夏布相比。至于30升的缌布只能做天子和诸侯贵族的帽子。被称作“麻冕”。

贵重的精细麻布、苎布和葛布,不仅是贵族的重要衣着材料,还成为他们相互馈赠的厚重礼品。一次,齐国宰相晏婴到郑国拜访郑相子产,送给子产数十匹齐国的名产白经亦纬彩绸,子产则回赠郑国特产色白如雪的伫衣。

随着麻纺织的不断发展,还涌现出一批质量优异、工艺独特的地方名产和特产。汉代时,四川产的细苎麻布(蜀布)、东南一些地区产的葛布都十分有名。东汉光武帝则特别爱用浙江葛布(越布)。当时尚书令陆闳爱穿越布单衣,光武帝见了十分喜爱,以后就常叫会稽郡献越布。西南少数民族也产名布,如哀牢地区生产的阑干细布(苎麻布),织成的花纹像绫锦一样五彩缤纷。

唐宋后,南方一些地区生产的苎麻布和葛布,工艺愈加精湛和独特,质量进一步提高。如浙江诸暨一带生产的“后山布”,是一种很有特色的皱布。所用苎麻纱特别经过加强拈,而拈向又分为S向和Z向两种。织造时将不同拈向的经纱数交替相隔排列,并且经密纬疏。由于经纱经过加强拈,吸水后先膨胀后收缩,于是在布面上形成米粒状“谷纹”。纱的拈度愈大,米粒状谷纹愈明显,十分精巧纤细,美观大方,仅次于名贵的罗(丝织品的一种)。南宋时,静江府(今广西桂林地区)织造的苎麻布,织造前先用稻草灰煮练麻纱,并用调成浆状的滑石灰上浆,大大减少了织造投梭打纬的摩擦阻力,既减少了断纱,织出来的布又紧密厚实而坚牢。广西邕州地区生产一种名叫“练子”的苎麻细布,是用当地一种长而洁白细薄的优质苎麻为原料织成的。穿起来清凉离汗,是汉代以来的传统名品。到宋代,辣子又生产出有花纹的新品种。一匹长4丈多的花束,只有数钱重。把它卷起来放进竹筒,“尚有余地”。唐代时,岭南一种专贡皇宫的葛布,也十分细薄,一尺布还不到一两重。

20世纪50、60年代以来,新疆等地先后有魏晋南北朝至隋唐时期的大麻布和苎麻布实物出土。除前面提到的大麻和苎麻“调布”、“脚布”外,新疆吐鲁番阿斯塔那古墓出土了西魏大麻布做的服装;甘肃敦煌莫高窟出土的一幅北魏太和十一年(487年)的刺绣佛像,两层绢中间夹着一层大麻布衬里;新疆塔里木盆地克子尔明屋佛洞还出土了一块唐代的黑地白花印花大麻布残片。

古代麻葛绩纺工具及其演变

古代麻、葛绩纺工具的发展和演变,经历了纺专和纺车两个阶段。

要把麻、葛纤维原料加工成纺织品,首先必须将它纺绩成纱线。我们的祖先很早就使用一种叫“纺专”的工具进行绩麻。纺专在一些古书和文献中,也被称作“纺坠”、“纺锤”或“纺轮”等。所谓纺专,是一个陶质、石质或本质的圆盘,叫专盘,中间有一个孔,插入一根杆,叫专杆。绩麻的时候,先把要绩的麻纤维拈一段缠在专杆上,然后垂下,一手转动圆盘,让其向左或向右回转,即可促使纤维牵伸和加拈,等麻线绩到一定长度后,把绩好的麻缠到专杆上。如此反复,直至专杆缠满为止。从湖南长沙出土的西汉纺专中,可以看到古代纺专的大致模样。

由于不同麻类的纤维长短、强弱不同,古代绩麻的具体方法也略有差异。大麻纤维短而弱,多用纺专加工成有通体拈度的纱线;苎麻纤维长而强,通常直接手绩成纱,即先用手指将脱胶后的麻片分劈成细长的麻缕,而后逐根拈接成细长的麻纱。这个加工过程就是绩麻。在《诗经》、《尔雅》、《说文》等先秦和汉代文献中,都有关于“绩”的记载,如《诗经·七月》说,“七月呜鸡,八月载绩”;《诗经·东门之扮》有“不绩其麻,市也婆娑”之句。不过这里的绩,不仅限于将麻纤维首尾拈合相接的操作,还包括用纺专或纺车对绩好的麻缕进行通体加拈,即纺纱操作。在当时,用手绩好的麻缕(或称“麻垆”)可以直接铺经织造,也可在织造前用纺专或纺车进行通体加拈,以加大其强度。事实上,出土的先秦麻缕,绝大部分是用纺专等纺纱工具经过通体加拈的。《诗经》中也有涉及纺专的。《小雅·斯干》有“乃生之女……载弄之瓦”之句。这里的“瓦”,即指纺专。意思是女孩出生后,就让她玩耍纺专,使她习惯和喜爱将来的纺纱工作。这说明当时的纺专使用已十分普遍,后来就用“弄瓦”作为生女的比喻。谁家生了女孩就叫“弄瓦之喜”。

纺专虽然是一种最古老和原始的纺麻工具,但却既能用来加拈,也能起到牵伸的作用,因而已具备现代纺机上纺锭的部分功能。在我国南北各地的许多新石器时代遗址中,这种原始工具曾大量出土。甘肃秦安县大地湾遗址出土的陶质纺轮,距今约7200~6800年,可能是我国迄今发现最早的麻纺工具实物。年代稍晚一些,出土的纺轮种类和数量更多。距今7000~5300年的浙江河姆渡遗址,除轻重大小不一的陶质和石质纺轮外,还发现了质轻的木纺轮。属于红山文化晚期的内蒙古敖汉旗白斯朗营子遗址,距今约5500年,纺轮以及骨针、骨锥等纺麻和缝纫工具,只见于女性墓,而不见于男性墓,反映了当时男女在生产领域中的分工。

纺专或纺坠在南北各地相沿使用了四五千年,为早期麻纺织的发展立下了功劳,但因其太原始,结构太简单,用它绩麻,速度慢,劳动费力,容易疲劳,麻线拈度也不均匀,产品质量和劳动生产率都很低。随着时间的推移,这种原始的纺麻工具,越来越不能适应社会经济发展的需要。

经过长期的实践和摸索,大约在商代,我们的祖先发明了手摇单锭纺车,它取代了纺专成为新的纺麻工具。

各地出土的商周时期麻纱的劈绩都相当精细。甘肃永靖早商遗址出土的麻布,密度细的可同现代的细麻布相比。河北藁城、北京平谷出土的商代麻布,经纬纱投影,最细的只有0.4-0.5毫米。可见商代的麻纱绩纺已达相当水平。值得注意的是当时还出现了强拈丝。藁城商代铜器上一块丝织物,丝的拈度每米超过千拈。这样高拈度的丝,要用原始纺专加工是困难的。因此,很可能利用了原始纺专以外的其他加拈机械。

果然,1973年在藁城商代遗址中发现了一枚陶质滑轮,其形状、大小都同后世手摇纺车上的锭盘相似,经有关专家鉴定,这是手摇纺车上的零件。由此可以大致肯定,商代已出现原始纺车或手摇纺车的雏形。

从商代经西周、春秋战国1000余年间,原始纺车不断改进和推广,到秦汉,纺车已基本定型,并普遍使用。

在战国秦汉时期,纺车被称为“轻”。但在各个地方,各有不同的名称。西汉扬雄的《方言》载,纺车在赵魏之间(今山西一带)叫“额辘”,东齐海岱之间(今山东一带)叫“道轨”,到汉代时又叫“继车”。1976年山东临沂金雀山西汉墓中出土的帛画上,有一个身穿左衽上衣的妇女正在用纺车纺线。山东膝县宏道院、龙阳店和江苏铜山洪楼等地出土的西汉帛画和画像石上,都绘有妇女用这种纺车纺线的生动图像。说明纺车在当时已成为一种普遍的纺纱工具。

最初的纺车是用手直接转动绳轮,以后稍加改进,在绳轮上安上手柄,即成手摇纺车。手摇纺车的主要构件是锭子、绳轮、手柄和支架。手摇纺车有两种制式。常见的是锭子在左,绳轮、手柄在右,中间用绳弦传动,称为卧式;另一种是将锭子安在绳轮之上,称为立式。立式需要两人配合操作,而卧式由一人操作,节省人力,更适合一家一户的农村副业之用,故一直沿习流传下来。

手摇麻纺车的主要功能是加拈和卷绕。绳轮直径约在100厘米上下,手摇轮轴一转,锭子转动约50-80转、按绳轮一分钟转30转计,锭子每分钟转速达1500-2400转,而纺专用于搓拈,每搓一次最多不超过20转,一分钟最多只有150转左右,两者相比,纺车锭子的转速比纺专快10-16倍。加上纺车纺纱时纱线的卷绕要比纺专快得多。这样总的计算,纺车的生产效率大约比纺专提高了20倍。而且加拈、并合紧密,均匀一致,大大提高了纱线的质量,同时又减轻了劳动强度。手摇纺车的出现,不能不说是纺纱工具上一次划时代的革命。秦汉时期,正是由于纺车的推广应用,解决了纺与织之间的矛盾,使麻类和蚕丝织品大幅度增加,加速了麻葛和丝绸纺织业的发展。

继手摇纺车之后,麻纺工具的又一次重大革新是脚踏纺车和水力纺车的产生。

脚踏纺车的确切发明时间,现在还不清楚,据一些资料推断应在汉代。脚踏纺车的构想和制造,可能是受到织机用脚踏板(蹑)升降综片的启发。大约至迟在汉代,采用脚踏板升降综片的斜织机已普遍使用,大大提高了织布的生产效率。这就启发人们在纺车上也用脚踏取代手摇,使操作者空出双手进行纺纱操作。但是,织机脚踏提综是依靠杠杆作上下运动,结构简单,而纺车绳轮要作圆周运动,要把脚的上下踏动变为圆周运动,就需要另外一种传动装置,这就是曲柄和连杆。据考证,我国历史上的这种传动机构,最早就是用于纺车。脚踏纺车是我国劳动人民经过长期艰苦实践取得的一项重大发明。

从现有的考古发掘资料看,脚踏纺车的最早图像资料是1974年江苏泗洪县曹庄出土的东汉墓画像石。在低矮的四腿平台柜架上,架着一台纺车,踏杆和轮辐十分清楚而逼真,但绳弦带动的锭子部分没有画出。因此不能肯定纺车是单锭还是二锭或多锭。但表明,至晚在东汉已有脚踏纺车的使用。东晋名画家顾恺之为汉代刘向《列女传·鲁寡陶婴》所作中,也画有脚踏纺车。原图已失传,现在能看到的是宋代的摹本。图中可看到一名妇女用三锭脚踏纺车合线的生动形象。配图说明,东晋之前,脚踏纺车已由单锭发展到三锭,麻类纺织生产力又有新的发展。

东晋后,这种脚踏多锭纺车一直在南方一些地区流传使用。1295年前后,我国着名的棉纺织革新家黄道婆,从海南岛崖州(今崖城)回到松江故乡后,曾将脚踏麻纺车改成三锭棉纺车。1313年,元代着名农学家王祯,在他所着的《农书》中,详细介绍了三锭、五锭脚踏麻纺车。

王祯《农书》除对手摇和脚踏纺车作了全面总结外,还介绍了两种新的纺车,这就是大纺车和水力大纺车。这种大纺车有2丈多长,5尺多宽,采用同现在的龙带式传动相仿的集体传动。锭子多达32枚,比三锭脚踏纺车增加10倍。用人力或畜力驱动左边大轮,32枚锭子即随轮转动,一昼夜可纺100个麻。这种大纺车一般都是由乡镇的麻纺作坊置备,为农户或其他个体生产者劈绩的麻缕加拈。作坊将农户送来的麻缕一一过秤,经过加拈后,再按重量返还各家,收取加工费。所以王祯《农书》说,“或众家绩多,乃集于车下,秤绩分垆,不劳可毕。中原麻布之乡皆用之”。可见当时在中原一带,这种大纺车已相当普遍。在有河流的地方,则以水力代替人力或畜力驱动,这就是水转大纺车。宋元时期,这种水力驱动的大纺车,“中原麻苎之乡,凡临流处所多置之”。人力(畜力)和水力大纺车的发明使用,是麻苎纺织工具发展过程中的突破性进步。

古代麻葛织造工具及其演变

麻纤维绩纺成纱线以后,必须经过织造工序,才能成为可供穿用的麻布。

织造葛布、麻布用的工具是织机。最原始的织机可能是一种极其简单的腰机。我们知道,布是由经纱、纬纱交织而成。古代文献也是这样解释布的:“布,列众缕为经,以纬横成之也。”最简单的织机可能就是由两根支撑和排列经纱的木棒、一把打纬刀和一根缠绕纬线的木棒构成。由于这些部件并未连结成一个有机的整体,所以不可能看到完整的原始织机实物。但单个的部件早有发现。1975年,在浙江余杭河姆渡新石器时代遗址的发掘中,发现了大概属于原始腰机部件的木质打纬刀、梳理经纱的长条木齿状器和两端削有缺口的卷布轴等。这些实物距今已有6000多年的历史,也是迄今为止世界上所发现的最早的原始织布工具。

古代最初是怎样织布的呢?西汉《淮南子》描述黄帝的臣子伯余织布做衣的情形说:“伯余之初作衣也,绞麻索(索,绞合)缕,手经指挂,其成犹网罗”。伯余最初做衣服,是先将麻纤维纺绩成线,然后用手臂挂经,手指穿纬,织成的布像鱼网。这应该是在腰机出现以前的最原始的织布方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