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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第三章 红高跟配黑山妞

“我们一家人的健康从现在起就拜托你了,阿哭小姐。”

在连吃了几天阿哭准备的食物后,谢老爷觉得整个身体都轻松了起来,他正式聘请阿哭负责一家人的健康饮食,“薪水嘛就按流苏的标准。”

阿哭只是觉得不能在人家家里白吃白喝,所以才尽展所长,没想到意外地获得一份工作,倒是帮她在城里安定下来。

家里多了一个会用草药从饮食上调理身体的山妞,为了向那帮阔太太们显摆,阮青萍时不时地就请人来家里喝下午茶,还指定让阿哭准备点心。这一来二去的,那帮阔太太吃出了甜头,纷纷请阿哭帮着开调理身体的方子,一时间山妞倒成了抢手货。

“阿哭阿哭,你上次煮的那什么茶,我喝了以后真的有祛斑的效果,你再帮我煮一点好不好?”

“刘太太,您上次脸上长斑是因为晒太阳晒得太过了,我煮给你的那种茶是清热毒的。这回你脸上的斑恐怕是郁积于胸,喝那种茶也不管用啊!我可以煮点舒肝的茶给你,不过也要你自己放轻松不生气才会有用。”

她话一出口,刘太太的脸上就挂不住了。最近她老公在外面的情妇怀孕了,老公正吵着要跟她离婚,她怎么可能有好心情。这是众人私底下都知道的秘密,却不能拿上台面明摆着说。

刘太太忙嚷嚷:“我哪有什么气生?每天不外是打打麻将买买衣服逛逛街健健身,我生气?我生什么气啊?你一个山里来的妞莫要乱说话哦!”

阿哭咬着手指头杵在一旁,不明白这些阔太太怎么总喜欢睁着眼说瞎话?她只是以大夫的身份说出她的诊断,哪里有错?

难道大夫说你要死了,你还咬他一口吗?

板着脸转身离开,阿哭懒得应酬这帮阔太太,要是还在村里头,这样的人她早就轰出门去了。可惜这里不是她的家,不行啊!还是得赶紧想办法独立生活,这样她才能真正打起精神来。

一头扎进房里,N次盘点身上的票票,这么多年的积蓄加上谢奇烽给的钱,总共才几千块,在这么大的城市里想开家诊所好像不太可能哦!

闷在房里清点了半天,她都没察觉自己的房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一叠钞票放在她面前,红得耀眼。

“干吗?”她望着递钱给她的谢奇烽。

“预支你做营养师的薪水给你,拿去开家草药店吧!”他早把她的出路想好了,“我知道你对草药很有研究,在这片富人区里开家草药店,专门帮人煮点草药茶、草药饼什么的,等赚够了钱就回县城安个家,如果你想在城里待下来也行。总之先自己开家店,往后的事慢慢再说吧!”

他好像把她在考虑的事一并想清楚了,连解决之道都理出来了,阿哭歪着头寻思着,“你怎么知道我想常年在城里安营扎寨?”

“听你的谈吐,起码上过高中吧!”谢奇烽好歹也是大集团的管理者,这点识人之道还是有的,“你跟我来城里无非是为了证明给那个男的看,你不是连抽水马桶都不懂的山妞,总要带点成就回去才像样嘛!当然我也不排除你在城里待惯了,觉得那个男的什么也不是,再也不想回去了。”

在这充满诱惑的城市里,结局会有N+1种,而所有的一切都是以钱为初始状态的。

阿哭不客气地收下他的钱,嬉皮笑脸地追着问:“你干吗对我这么好?难道你为了报答我的救命之恩打算以身相许了?”

谢奇烽的眉头直打结,“你一个山妞从哪里学的这些污七八糟?”

指指电视,阿哭一本正经地回说:“小仨跟我说他上幼儿园的时候就有一帮丫头片子要以身相许了,我听不懂,他就把我按在电视跟前看了一整天的偶像剧,我想现在……该懂的我都懂了。”不该懂的也懂了。

谢奇烽支吾不语,心里暗道:幸亏她没去看老二房里的卫星电视,那上面还有********呢!她能学到的东西可就更多了。

阿哭在社区里找了个撑了阳伞的空地专门针对不同的病症煮些滋补的草药茶卖,因为有那些阔太太的光顾,虽然刚开张倒也不觉得生意冷清。

社区里的大妈小嫂子见这么些阔太太都常常光顾这家小店,觉得肯定是大佛藏小庙,定是挺灵验的,反正一杯草药茶也不贵,买回来试试。喝了两回自我感觉对身体还真有帮助,这一来二去的,回头客多了,阿哭的生意渐渐好了起来,好到她有钱还谢奇烽给她的投资款了。

这天快收铺子的时候,忽然来了个包着头纱的妇人,穿着华丽却用一整块头纱把大半张脸给裹得严严实实,这样还嫌不够,这么暗的天色还戴着一副大墨镜,几乎把大半张脸都给盖住了。让人怀疑她到底是被毁了容,还是脸上长了什么奇怪的东西。

照例是把脉看舌苔,阿哭开了单子,“我今晚给你煮,你明天来拿吧!虽然看不到你的脸,但以你的脉象看应该脸上出现了色斑吧!这主要是因为你郁结于胸,要疏肝气健脾胃才能祛斑。不能随便喝点草药茶,我得配方子给你煮。”

“那好,我明天还是这时候来取,你务必等我来了再收摊。”

神秘女人反复叮嘱,阿哭也应承了:“好,我一定等你。”

“那……那我先走了。”神秘女人扶了扶墨镜就要走,阿哭在身后嚷了一嗓子,“少跟别人吵架是疏肝气的第一要诀,姚大妈。”

前任谢夫人一看自己裹成这样都被认了出来,慌忙踱路而逃,正巧撞上迎面走来的谢奇烽。那家伙还高声说了句:“那谁啊?把脸裹成那样子,我看着怎么像姚瑞拉啊?”

连谢奇烽也认出她来了,还能怎么办?前任谢夫人只能飞奔。

阿哭和谢奇烽对望了一眼,而后相视大笑起来。

“她在家里是最嫌你土的,我记得没错吧?”

“她是大明星,高傲一点很正常。”

谢家放着姚瑞拉跨入演艺圈以来所有拍过的电影、电视剧,偶尔没有好片子看的时候,阿哭也会挑两部看看。只是不明白现实生活中无比强势的姚大妈怎么总爱在影视剧里演绎被欺负的悲情弱女子?

“你怎么到我这里来了?”阿哭忙着收摊子,谢奇烽也跟着帮忙,“我看到你还我的钱了,这两天集团里的事比较忙,所以才有空来找你。”

“谢阿爹的公司出什么事了吗?”

阿哭觉得这两天家里的气氛不对,那天司空姑爷来了一趟,没多久就走了,之后谢阿爹的脸色就阴沉沉的。阿哭特意多煮了些降血压安神的茶给他喝,可来日谢阿爹的眼里还是充满血丝,显然没睡好啊!

家里的确出了点事,以至于妹夫无法继续坐镇集团了,谢奇烽这才停下准备往外飞的脚步,帮着处理集团的事。想起那些事,他眼神闪烁,遂一语带过:“没什么,小夫妻俩有点矛盾还不是正常的嘛!倒是那些钱,我说了是提前预付你的薪水,不用还我的。”

“我在你家吃在你家住,帮你家里人煮点草药茶,做点吃的是应该的,不用付我薪水。那些钱当你借我的,我一点一点还你。如果生意能一直这么好,大概半年左右我就能还清了。”阿哭坚持。

谢奇烽懒得再跟她争辩,“你想怎样就怎样吧!对了,你这手治病的工夫跟谁学的?”

“我大夫阿爹啊,他是十里八村有名的大夫,几根草药就能治人病,村里人把他当神灵似的供着呢!我小时间就帮着大夫阿爹采药,他们都说我可神了,是上天赐给大夫阿爹的神药,所以我打小就跟着大夫阿爹后面学采药救人。十来岁的时候大夫阿爹过生了,一直都是我给村里人看病。我也好想在这里给人看病,要不然我那手技术可不就浪费了嘛!”

“你可千万别。”谢奇烽早就想提醒她了,“你要知道,在城里行医要医生职业资格证,你一天医学院都没上过,要是给人看病,非被人告不可。万一因此被警察抓了,我想救你都没辙。千万别说自己是大夫,更别给人开药治病听见没?你至多也就是给人煮点不疼不痒的草药茶得了。”

听他说得这么惊心动魄,阿哭只得点头应承,“知道了知道了,您老大还有什么话要跟我说吗?”

谢奇烽微微一怔,而后尴尬地别开脸,“谁说我还有话要跟你说?”

“你脸上都写着呢!你心里有事,想找个人说说,可家里的人是一定不便开口了。这么晚来找我,帮我收摊?你哪有那么好心?说钱的事?回到家里还不是一样能说。那为什么?”阿哭双手一摆,“你明摆着心里有事,想找个人当耳朵干听着呗!”

谢奇烽苦歪歪地瞅着她,心里暗道:她还真是神了!

“如果有一天你知道丢下自己这么多年都没管过的亲妈,却悉心疼爱照顾着另一个跟自己差不多大的男人长大,你会怎么想?”

他这次从盐井那边回来后无意中发现了这个秘密,谢宠儿那个丫头找个老公司空博弈居然是他亲妈的继子,这关系怎么听怎么复杂。简直是巧得不能再巧的巧合了,可偏偏就让他们这家人给撞上了。

他开始有点醒悟为什么谢宠儿瞒着家里人以突然袭击的方式跟司空博弈结婚,谢奇烽原本以为妹子是怕了老爸像审查嫌疑人似的查自己的男朋友,原来还有这层更重要的考虑。妹子了解老爸,如果让老爷子知道司空博弈是那个女人养大的孩子,老爷子就算再疼女儿也不会同意这门婚事。

“阿哭,你不觉得奇怪吗?虽然瑞拉和我爸离婚了,可她自由出入家中,还跟自家人一般。而我妈却从来没有出现在家里,甚至她的名字都不被任何人提起过,好像是个完全被遗忘的人一般。瑞拉的大海报贴得满屋子都是,即便她人没到,依然出现在我们的视线里。可我妈呢?连一张和亲生儿子的合影都没有。你不觉得同样是前妻,我妈的待遇跟瑞拉全然不同吗?”

阿哭傻愣愣地听他说着,大概是身为山妞的缘故,她的脑子构造完全没有他来得复杂。娶三个老婆,这在村里简直是想都不敢想的事——一个老婆都娶不上的汉子满村里溜达呢!还娶三个?在山里头怕遭天谴哦!

见她傻乎乎地冒泡,谢奇烽只得从头说起:“我妈是我爸的原配,结婚那会儿我爸的生意还没做到这么大。那些年我爸在外头忙着拓展他的商业版图,我妈在家养我和老 二,我们和所有幸福的家庭一样,至少我是这么觉得的。

“然后有一天,我妈离开家,说是去买东西。我和老 二坐幼儿园的校车回到家里,妈没有像以往一样准备好点心等我们。我和老 二坐在门廊等着妈,可一直等到天都黑了,妈还是没有回来。半夜的时候爸回来了,告诉我们别等了,妈不会再回来。

“我和老 二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事,坚持坐在客厅里等妈。等到我们睡着了,又睡醒了,我们以为妈已经回来了,我们冲进爸妈的房间,可是卧室里空荡荡的。妈不在,我们满屋子地找,最后在厨房里看到了人影,我们欣喜若狂地喊着妈、妈,结果却看到爸一个人落寞地抱着酒瓶。

“自那天起,妈再也没有回来。”

靠在大树下,谢奇烽好像又回到了野外生存的状态。轻松、自如,活得没有阴影。

“一开始我和老 二还有期盼,以为妈只是跟爸生气,过段时间气消了,妈就会回来。可我们等啊等,有一天爸领回了当时还只是三线小明星的瑞拉,爸告诉我们他将娶瑞拉,爸不要求我们把瑞拉当成妈妈,只要接受她进这个家就可以了。

“我和老 二充分抵制了瑞拉一段时间,我们认为只要瑞拉不进这个家,妈妈就有可能会回来。直到爸狂躁地对我们兄弟俩呐喊:别再做梦了,你们的妈已经嫁给了别人,成了另一个小孩的妈。

“你胡说——我清楚地记得当时我和老 二一起冲上去揍老爸,对着他狂喊:你胡说,妈不会不要我们——爸给了我们地址,让我们自己去看。

“我们那时才多大?我大概五岁,老 二还不到四岁。我们俩居然自己搭出租车到爸跟我们讲的地址去找妈,我们见到了妈,那是我和老 二最后一次见妈——如果前两天无意中见到她不算的话——打开门我们见到妈的身边跟着另一个小男孩,看上去跟老二差不多大。不记得那个男孩说了什么,只记得妈急匆匆地撇下我们跑到他的身边。

“我和老 二都傻了,这时候爸像天神一般降落到我们哥俩的身边,原来他知道我们俩一定会来找妈,一路跟着我们,他怕我们出意外。他的那份关心是从前没有的,那天我们俩一人牵着爸的一只手回家了,瑞拉等在家中,告诉我们不必管她叫妈,她也不想自己被叫老了,直接喊‘瑞拉’就好。

“那天,我和老 二叫了她‘瑞拉’,也就是从那天开始,我们哥俩再也没提过妈妈。之后不久瑞拉嫁进了家里,我和老 二还在婚礼上当花童。没多久谢宠儿出生,我们多了一个妹妹。

“直到今天我意外地再次见到她,我的亲妈。很意外,她居然还记得我,我以为隔了这么多年,就算我们俩在路上遇到,她也不会认出我。可是,真的很意外……很意外……”

他的故事到这里愕然而止,没有结局。

“很烂的故事吧?比你们山里头每年重复上演的大戏还烂吧?”他偏过头望向她,却见她满面泪痕。

她哭了?

哭什么?这个年头还有人会为不相干的人不相干的事而哭成这样吗?

谢奇烽手足无措地回望着她,“你失恋都没哭,这有什么好哭的?”

“你其实很难过,对不对?你一直很想你自己的妈妈,很想见到她,很想知道她当初为什么会离开家,离开你们,也很想亲口问她,为什么宁可爱一个不相干的小孩子,都不爱你们兄弟俩,是不是?”

她淡淡的反问像一记闷锤砸开他心上的口子,把尘封在里头很多年的记忆全部放了出来,冲得他头昏眼花。

“我……我不知道,那天之后即使是我和老二单独相处的时候,也再没提过妈妈。我们回避……”

“因为那伤是你们最深的记忆,你们不想碰触。即使是刚满周岁的小孩子都知道,碰到让自己疼痛的东西,下回就再也不碰了。”深吸一口气,只有这样她才能止住自己的哭泣,才能连贯地把想说的话说下去,“去见见她吧!她是你亲妈,她生了你,这是老天也改变不了的。”

“就是因为她是我亲妈,我才无法彻底释然。是什么样的原因让她连一声道别都没有,就这么离开自己的两个儿子?”谢奇烽终于让自己相信,其实这些年他从未真的从心里对妈妈离家这件事释怀,老二也一样。

“你已经很幸福了,知道吗?”

阿哭忽然把手伸到他的头上,像抚摸小猫小狗一样摩挲着他的头顶。这让谢奇烽这个大男人感觉很不舒服,他试着让头偏离她的手心,可试了两次,她的手心总追踪着他的头顶。算了,他放弃逃避,只这一次,让他做一回她掌心里的流浪猫狗,看在她为他哭泣的分上。

“你有那么多人爱你,谢老爹、瑞拉阿妈、阮姐,还有两个弟弟一个妹妹。可我呢?我阿爸阿妈生了太多的小孩,实在养不了了。那年我生病,他们打算看着我死了算了,是大夫阿爹把我接回家中治疗。

“等我好了以后,阿爸阿妈说既然大夫阿爹救了我,就把我留给大夫阿爹吧!他们说得好听,阿哭要是还能帮上点忙,就让她给您这儿打打杂干点活啥的,也算报答您的救命之恩。那时候我都十来岁了,已经记事也懂事。我知道阿爹阿妈不想要我,我害怕大夫阿爹也不要我,那我就没地方可去了。

“我拼命地帮大夫阿爹干活,还默默地记那些草药,很认真地帮他采药晒药。直到大夫阿爹说,阿哭啊,你留下来吧!是神灵让你当我的徒弟。那之后大夫阿爹教我认字学文记草药开方子。我不记恨阿爹阿妈,我反而感谢神灵,因为我知道在我们那地方排行老七的女儿能活下来就不错了。

“有更多和我处境类似的女孩子小小年纪就被当成换亲对象嫁到了几座山以外的地方,只为了能换个女孩给自己的哥哥当老婆。相比之下,我不仅自在地活了下来,还能认字读书,并且学到一技之长,当大夫救人,我实在该满怀感激。”

她的故事说完了,听上去比他还悲惨。谢奇烽好笑地凝视着她,“你不会是故意编出这么悲惨的故事让我心里好过点吧?”

“我们山里妞不会编故事说假话,不像你们城里人贼精贼精的。”

他哑然失笑,有个山妞在身边也不错,总是会无意识地给他创造许多笑料。

阿哭推推他,“起来起来,别懒在那里,快帮我收摊子。我回去还得给一大家子人炖补品呢!晚上还得给瑞拉熬盅料头十足的舒肝茶。”她忽然偏过头问他,“煮给瑞拉的茶也算你一份好了。”

他鼻子里出气,“我又不需要美容。”

“可你需要疏肝气。”她很认真,比他更认真。

来日谢奇烽睡醒的时候,他的门外挂着一只保温桶,里面是盅味道怪怪的黑汤。闭上眼,捏紧鼻子,他到底一口气把人家的心意灌进去了。

不知道是那杯黑汤的功效还是跟山妞聊天的关系,谢奇烽心情大好。他去见了久违的母亲,从母亲那里回来的路上他经过一家鞋店,展示窗里放着一双艳红的高跟鞋,不知道哪根筋搭错了,他居然想到阿哭那双不是趿着拖鞋就是挂着草鞋的脚丫子。

为什么会把埋进心里那么多年的苦闷告诉刚认识不久的山妞呢?

开始只是一时冲动。

见到母亲,并且发现取代他和老 二的位置成为妈妈儿子的那个男人居然就是司空博弈。他太诧异了,心里明白这件事除了自己再不能告诉家里任何人。可是这些年他总想着往外跑,驴友是有不少,真正可以交换心事的知己好友却全不见了踪影。

忽然想到阿哭这个山妞,他们有交集却交往不深,他相信单纯的山妞有着自然的性情。告诉她,似乎成了当时他最好的选择。

可是冲动过后他竟一点也不后悔,这倒是让他颇有些意外。

他真的不像自己想象中那么坚强,那么无畏,原来他也只是一个心里存在缺陷的人,需要大夫的医治,她是最好的药,没有西药的副作用,没有中药的苦涩。一杯味道怪怪的黑汤,成功减轻了他的痛苦。

给大夫一点谢礼吧!就这双艳红艳红的高跟鞋,以他的想象,山妞和红色高跟鞋——绝配,绝妙的搭配。

那天晚上阿哭收摊子回谢家以后,在自己的房中见到了大红的鞋盒,里面放着一张便札,上面写着:谢谢你,大夫。

她想,她知道是谁送的。

这个性情有点古怪的城里人有时候还真蛮可爱的。

翻开随身携带的背篓,阿哭翻啊翻的,从里面翻出一张木头牌子,抚摩着那上头刻的字,她喃喃自语:“大夫阿爹,你觉得谢奇烽怎么样?我觉得他比阿理好,我喜欢他好不好?”停了片刻她继续自言自语,“你不吭声我就当你答应喽!好的,我决定喜欢谢奇烽这个城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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