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现代言情分手更爱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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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章

第九章 离婚

好头疼。

该怎么对他说啊?

开门见山,直来直往?

……算了吧!

凭她的烂口才,只怕还没结结巴巴语无伦次颠三倒四地将顾先生突然冒出来的爸爸和有着一点点血缘关系的弟弟交代给她的话背个开头呢,就怕顾先生已经龙颜大怒怒目而视摔手离去了啊。

要不,迂回转折,试探试探?

……可怎么迂回转折先行试探啊?

从什么上找出开头,再怎么将话题往深刻的内涵上引申啊?

她从小语文就不好,作文从来没上过八十分,哪里能想出什么有深刻涵义的名言啊?

头疼死了头疼死了!

“头疼?”

她呆呆回头,那个让她头疼的预定谈话对象正淡淡站在她旁边一米处,有些皱眉地瞪着她,手,不耐烦地扯着领带。

“你、你回来了啊?”她愣了一秒钟,而后立刻跳起来,很迅猛地跨上一大步,双手很谄媚地去接他随手丢的领带。

他终于不再小心眼地肯理她啦?

“发什么呆呢,我喊了你好几声了。”男人将领带随意地丢到她很恭敬地平胸托举着的胳膊上,突然带了一分淡淡的笑意,微眯眼打量打量她,“今天怎么这么……殷勤?”

“向你赔罪嘛!”她很亲切地将唇角上弯六十度,虽然技术上有点难度,但有难度才能更好地展现自己的诚意嘛。

“哦?”他再将外套挂在她的手上,见她态度非常好,索性拎起已经躺到沙发上的公文包再挂上去,很心安理得地将她当作活动衣架。

“真的真的!”她继续亲切笑,右手却偷偷下降一厘米,面不改色地将所有重任重担重量都托付给自己忠诚可靠的伟大左手。

“你有哪里对不起本人了吗?我怎么不知道?”他再解开三颗衬衣扣子,而后靠坐进身后的沙发,闲闲地跷起二郎腿,两手再环胸,仰头……睥睨她。

她咳嗽一声,还是努力地笑,眼角却有点受不了地微微扭曲了。

……差不多就差不多了啊,气势高她一等,很得意吗?

“小北?”偏偏男人很满意目前的形势,继续仰头……继续睥睨她。

“我承认我那天在上海玩儿疯了忘了同你报告更断了联系没记得你担心是我错了。”她低声下气,可是肚子里勉强压制了两天的怨气还是有一点重新升温,不过这时候……还是别没眼色地提起的好。

“还有呢?”

“还有?”她顿时头皮发麻,托着他的领带西装沉甸甸的公文包偷偷后撤一厘米。

“齐放妈妈?”他闲闲提醒。

“……那又不是我乐意的!”她是被逼上梁山的好不好?“再说我从头到尾都坚决否认了放哥的造谣之词好不好?”

“可你偏偏收下了齐家的项链!”男人冷冷斥责,“你既然不乐意,却干吗不拒绝齐阿姨的意思?”

“我……”她傻眼,“我当时完全蒙了好不好?”

“当时蒙,那过了当时呢?”男人提高音量:“现在项链不是还在你手里吗?”

“是放哥说怕人多挤丢了才托我暂时保管的!”她冤啊!

……咦,等等,等等!

“顾……你怎么知道项链的事?还有,你怎么知道我和放哥妈妈见面的事?”他难道派人偷偷跟着保护她来着?……呵呵。

“齐阿姨没等上飞机就迫不及待地打电话向我通报好消息了!”他简直是……揉揉额,他哼:“还说要我多关照你一点帮你在公司调个职位最好调到齐放办公室!”

“……我?”她更傻眼。

“齐放告诉他妈,说你是我的秘书!”额头的青筋都忍不住要爆炸了。

“……哦!”她突然眼前一亮灵光闪现,偷偷乐。

“你还敢乐?!”他学张军爆句粗口,恼道:“你明不明白齐家妈的言下之意?”

“不就是怕你兔子吃了窝边草先下手为强近水楼台先得月吗?”她很胆大包天地直接呵呵乐给他看,“原来我真的很优秀嘛!”

“……章小北,你……”他却被她的乐呵呵恼得话都说不利索了,“你给我记住,以后少给我做这种白痴的傻事!你以为你是谁?齐放的事你少操心!”

“……哦。”她有些受伤地应一声。

她也知道她帮齐放欺骗齐妈妈是有些不对,可这个男人这么说,却是很伤人的吧?

她是谁?她是他好朋友好哥们好同乡的……

“顾……你都没告诉过我你是上海人!”她突然记起这件很重要的事。

“胡说八道什么?”他瞬间沉了脸色,冷冷望她,神情竟是疏离得可怕,“不知道的话少说!还是你真的把你当成什么人了?我的事你少管!有这个闲工夫操闲心还不如去找个工作实在!总靠别人养你不觉得很丢人吗?”

“……”

她,这一次是真的愣住了。

顾……竟是这样看她的?!

她立刻摇头。

“顾……不是我乐意操闲心,是……你父亲和你弟——”她努力不颤抖,努力心平气和。

“章小北,或者我该提醒你,你要不要去问问你大哥,问问他和他妈妈:当他们知道你妈妈出了车祸你更不是你父亲的亲生血脉时,他们是为了你妈妈和你伤心,还是……说一句,报应?”他冷冷望着她,冷冷地笑了笑。

那笑里毫不遮掩的讥讽,在刹那将她撕扯得粉碎。

原来,原来,原来。

她努力想弯起唇笑一笑,双唇却颤抖得僵成了冰块,渗人的冷,渐渐从她的唇蔓延至双手,双足,躯体,最后缓缓逼近她的心。

“……顾……”她渴望地祈求地乞望着他。

男人却不再看她,似乎对她失望至极,或,不屑厌恶至极,冷冷站起来,扯过他的公文包西装领带,头也不回地进了他的书房,将门“砰”地狠狠一关。

独留她托举着双手,僵硬地站在沙发前。

心,终究还是被渗人的冷灌注进了去。

天,渐渐暗了下来,未拉窗帘的落地窗外,映进别人家的热闹灯火。

她的家,却是夜了。

夜,黑黑的黑夜。

黑黑的夜,她却视而不见。

黑黑的夜,却阻不住她凝着那隽刻心中最深深处的身影。

还记得她难堪难受难熬的那一刻。

紧闭上眼,狠跳进地狱的黑暗世界,猛撞上他的车。

轻视的话语,施舍地扔到她身上的刺目颜色。

膝盖上丑陋的伤疤,永远盘踞在她的心,永远永远。

还记得她被张军认出的那一日。

惊慌失措,恐惧,羞愧。

如果不想你的毕业证有看不见的缺陷,就答应我的提议。男人淡淡说。

她的黑暗世界,微微的光如闪电滑过。

救赎之门,缓缓在她面前打开。

还记得她为这男人准备烙饼的那些时光。

战战兢兢,怯懦畏缩。

谢谢。举举手中的烙饼,男人淡淡道谢。

她的心“怦怦”狂跳,为这,开枷之锁。

还记得她强迫自己去相亲的那个下午。

毫不留情的嘲讽,货物般被讨价还价。

伤心,难堪,麻木,痛苦。

滚。男人轻轻吐出的淡淡的一字。

仓惶而走的阴影,还于她严寒里暖暖的阳光。

她竟不知哪里生了勇气,竟向这个自己其实没一分熟悉的男人,道出了她内心最最裂心的痛苦。

我娶你。男人还是淡淡的。

她迟疑地睁开眼睛,暖暖的,是她那时唯一的感受。

还记得去为他送U盘的那个午后。

气喘吁吁,拼命寻找。

然后,敞开在她面前的,电梯门口。

我的太太。男人微微笑。

那柔柔为她顺发的手,那热热拂进她心头的气流。

还记得他深夜去接她的那个时候。

月沉星淡,风儿却最是温柔。

以后上晚班,打电话给我。

再不能止的羞涩,再不能忽略的心情。

人间美丽四月天,她的情,由此,再不能止。

还记得那个梦想消失的上午。

灰色,黑色,绝望的颜色。

没有任何人,可以委屈我顾天明的妻子,我顾天明……深爱的女人。

坚定地让她依靠的安全怀抱,男人,冷冷地宣告世界。

她惊愕抬头。

向往的那一个崭新世界,缓缓在她面前,如画卷,慢慢展开。

还记得回家,决绝转身离开的那个时候。

并肩的深跪,毫不犹豫的三叩首。

紧紧的拥抱。

以后想做什么也没关系。

什么也不要考虑,只要你觉得快乐,就好。

男人轻轻地说给她听,只轻轻地说给她听。

那一刻,她的心,彻底沦陷。

从此,便是这个男人,便只有这个男人。

从此,她属于这个男人。

那一夜,她呆呆地立了整整一夜。

那一夜,他关在书房整整一夜。

而后,天亮。

男人走出来。

她怔怔凝着这个不知不觉却蛮横地占据了她所有心神的男人。

“天明,我们离婚吧。”她第一次唤他的名字。

最后一次。

然后,就如同五个月前她与这个男人去登记结婚时的情景重现,或者是时光逆流,一个钟头,六十分钟,他与她,重新变回了单身男人,单身女人。

陌生的男人与女人。

陌生的人。

停车入位,熄火下车。

有些苍茫地走到电梯前,按下按钮。

身后,还是这个男人,却在法律上现实上,同她再没有一点关系的男人。

一个轻飘飘的小本子,将他与她联系起来,成了最亲近的家人;再一个同样轻飘飘甚至更轻的一个小本子,将他和她,完全地隔离。

拎着小背包的手有些颤抖,她却只固执地瞪着电梯指示灯,什么也不要再想。

叮,电梯下来。

她一步跨进去,男人紧跟其后,甚至还抢在她之前关门按下楼层。

小小的空间,电梯迅速上升的失重感,让她眼前黑了一下。

但也仅仅一瞬间而已。

出了电梯,进了家门。

呵,不再是她的家门。

换拖鞋,将背包放到置物柜,依然遵循五个月了的习惯,去小浴室洗手洗脸。

梳洗台上,她的洗发水,她的香皂,她的牙刷,她的杯子,她的梳子,墙上,她的毛巾。

一切突然变得刺眼起来。

不假思索地从小柜子扯出一个黑垃圾袋,将这刺眼的所有呼啦扫进去。

拎着出了小浴室。

临出门,她无意识地回头。

镜子里的女人,竟在安静地笑笑。

走进客厅,男人正坐在沙发上,微皱着眉,见她拎着大大的垃圾袋出来,唇动了动,却什么也没说。

她更不说话,将客厅垃圾桶中的垃圾袋丢进自己手中的袋子里,再去到厨房,如法炮制,视线无意扫过窗台上,已经发芽长出小小叶片的丑丑的果汁盒花盆,安安静静排在窗台上,接受阳光的沐浴。

还记得那个制作花盆的日子,更记得那些天每天浇水的时光,甚至,五一出门游玩,还特意将它们都泡进了盛水的盆子里,生怕她不在的时候发芽的它们会因为无水而夭折在小小的花盆。

自己那时候的担忧,甚至还惹来这个男人受不了地笑。

几乎已经遗忘了的事啊,如今才看到,便突然想笑。

笑一声,还是舍不得,舍不得。

索性不理会了,她再次走过客厅,出门丢垃圾去。

男人没有动,只那么坐着。

电梯上来,下去,再上来。

进门,男人还是原先的样子。

她扫了眼墙壁的挂钟,时针分针正向正中央靠拢。

中午了啊。

她立刻惯性地走进厨房,洗手,打开冰箱察看。

然后又有些发呆。

自己,如今,还做这些做什么?

却还是叹了口气,和面,切菜。

就算是最后一次,为这个男人。

脑子中好像空空的,什么也想不起,却又似乎被什么塞得满满的,随着时间一起往外溢。

还记得那些日子。

两情相悦的?

她忍不住莞尔一笑。

好吧好吧,就是那些两情相悦的日子吧。

那些两情相悦的日子,男人偶尔会跑到厨房来,笨手笨脚地帮她择菜洗菜,甚至还尝试着自己动手烙烙饼,却总是不成功,男人拧眉瞪着他焦黑的劳动成果,她却呵呵乐到不行,于是一个瞪一个乐,瞪到最后乐到最后,总是,总是会闹到床上去。

不是笑我不会烙饼吗,不是笑我笨蛋吗?

男人毫不在乎地笑,很冷血地拿她当作实验品,在床上将她烙来烙去,烙来烙去,烙成一池再没力气笑他的软软的水。

脸上燥热起来。

她咳嗽一声,嘀咕一句,顺便将烙饼炒菜端到外面的餐桌上,男人竟已经安静地坐着等开饭了。

见她红着脸出来,竟还微微一笑。

似乎完全明白她在因为什么害臊。

她有些恼,却又有些伤心。

索性直接回她依然占据着的客房去。

呆呆望着米色的天花板,她突然想流泪。

却,强迫自己再度忙碌起来。

从柜子扯出自己的小旅行包,打开衣柜,她有些怔怔。

衣柜里,如今满满的服装,职业的,休闲的,居家的,外出的。

几乎全部是这一阵男人为她添置的。

虽然只是吩咐了他的形象设计师几句,虽然只是动动嘴巴的事。

她却还是很开心,为了这个男人的心。

叹口气,将自己原来的衣服折折丢进小旅行包,不过几分钟,她拉着旅行包出了房间。

男人,还待在饭厅里,背对着她,吃着烙饼。

这么的喜欢面食,这么的喜欢烙饼,如果她不在了,这个男人还怎么活呀?

叹口气,她强迫自己不要再多想,走到过厅,将小背包垮上肩,伸手开门。

“你到哪里去?”

她慢慢回头,男人,不知何时竟站在了她的身后。

“先……”她想想,努力地笑了笑,“先去我朋友那里住几天再——”

“这个城市除了我,你还有什么认识的人?”男人冷冷戳破她的谎言,“你内向的性子,最不喜欢交往,同学会都不去参加的人,哪里能有什么可以借住的朋友?”

她一怔,有些苦恼地笑一声。

是啊是啊,这男人,总比她还看得透自己。

“那我要不回家——”她无意识地,却没说下去。

“小北,我们好好谈一谈,好不好?”男人似乎有些烦躁,手用力扒扒头发,原地转了个圈子,“我承认昨天我是有些激动,说话更是没怎么过脑子,可,可你也不能就这样走,对不对?”

她不说话,只微仰着头,平静地与他互望。

“好!我去做骨髓配型!我告诉你我以前所有的事!我再不阻止你帮齐放!行了吧,可以了吧?”男人猛地一甩手,又叉到腰上,皱着眉脸色沉沉地爆一句粗口,又瞪向她,“我向你道歉,我昨天晚上说的那些话的确没经大脑!我错了!可以了吗?”

她轻轻叹了口气,有些纵容地望着这真心说这些给她听的男人,心里,竟是平静了许多。

这个男人,能说出这样的话,能如此真心地挽留她,她,真的很满足,很满足了。

“小北,你说话啊!”男人试探地去拿她左手的小旅行包。

“我没生气。”她微动一下,阻止了他的动作,右手下意识地握紧门把,想了会儿,才慢慢继续说:“可是我真的想离开……这里。”

“你离开我?你离开我还能到哪里?”男人拧眉,落了空的手一转,紧握住她的右手腕,“我们都是成年人,为了一点小纷争可以闹闹别扭,但不能这么孩子意气!”

右腕的剧痛立刻让她白了脸色。

“放手。”她咬牙。

“不放!”他拒绝,甚至更用力握紧。

“放手!”她吼一声,“我手痛!”

泪,不知从哪里聚集了那么多,似乎只一瞬,泪,竟已将她的双颊覆盖了大半!

男人如被火炙,仓惶地松开掌握,更要捧她的手,她却死死抓握着门把,如何也不肯松,他再不敢用力,却立刻弯下腰去看。

“拧了,不能用力。”她吸口气,主动松开了门把,抬起来,微微转动手腕,刺骨的痛,让她有些手指颤抖,却又不当回事地甩了甩,再度握住门把将门拉开。

“小北!”男人高声,却又立刻降下来,“冷静一会儿,好不好?”

她微回头望他一眼,扯唇角笑笑,却走了出去。

“小北——”男人狠抓着头发,跟在她身后,敞开着的门任它敞开着,只紧紧跟着她,“小北,小北。”

她不理会,伸右手去按电梯按钮。

男人却抢先替她按了下去。

她笑笑,视线有些模糊,索性直接拿手背抹了抹,眼睛用力瞪着指示灯,要自己别再流眼泪。

叮,电梯开门。

她毫不犹豫地跨进去,反手想按钮,男人已经跟着她进来按了负一。

她不做声,却狠狠按了一。

“小北,即便你真的要走,也让我开车送你好不好?”男人难得地低声下气,有些怔怔地望着她水润润的眼,轻轻说:“好不好?”

她没说话,只在电梯在一楼开门后,拉着小旅行包跨出去。

“小北!”男人追在身后。

“咦,顾先生,顾太太,这是又要出门吗?”大厦保安瞧到他们,忙将门为他们打开。

小北勉强笑笑,走出去。

顾太太?

再不是了。

脚下一晃,她踏错台阶,几乎摔下去。

“小北!”男人一把拉住她,硬是将她手中的小旅行包抢去,“你到哪里?”

“天下这么大,还没我去的地方吗?”这时候,她惊讶自己竟然还有说笑的心情。

“你到哪里去?”男人不敢扯她右手,只好拎着她的小旅行包跟着她走,冷着脸,“你不觉得今天我们一直在做傻事吗?”

“没有,我很清醒。”她哼一声,大步走。

“可我突然觉得自己很傻!还有,你清醒?清醒的话,就这么草率地同我……同我签字?”再狠抓抓头发,男人恼怒地跟着她,“财产呢?赡养费呢?你这个傻妞儿!你全忘记了是不是?”

“我,能养活我自己。”她心里微微的酸,又带着一丝丝淡淡的甜,急促的步子慢慢缓下来,轻轻一笑,“我这几年……学费生活费……还不是都靠自己双手得来的吗?没什么好担心的,我能养活我自己的。”

“小北!”男人一把扔了手里的旅行包,猛地抱住她,紧紧的,紧紧的,“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

“没什么啊,我知道我在做什么。”她轻轻笑,右手去扯他紧抱自己的手,“你放开吧,我右手真的很痛。”

男人呆了呆,怔怔望着她颤抖的手,终究松开了她。

“顾……”她弯身拣起自己的旅行包,停顿一下,却自嘲地笑笑,转身继续往小区门口走。

男人望着她笔挺的背影,有些迷惑地愣了愣,而后又立刻追上去。

“小北,小北,你冷静些,好不好,好不好?我们先回家去,天快黑了,你到哪里去?我们先回家,然后再谈谈好不好,好不好?”他一迭声地低语,路人好奇望过来的视线,他视而不见,只紧跟在女人背后,连连地劝说。

正是午休的时候,哪里黑了!

被这个越来越聒噪的男人一直在耳边嗡嗡嗡,嗡嗡嗡,头顶是越来越烈的阳光,小北再也受不了地恼了!

够了啊,够了,够了!

视线里,小区马路对面猛闪过宾馆的字样。

她不假思索地横穿马路,直接走进去。

“小北,小心车!”男人紧跟在她身边。

还好是中午,空荡荡的马路上,并没任何车辆。

可即使如此,男人竟也吓得双腿软了。

小北却看也不看男人,只快步跨进自动门,立刻凉爽了的环境,让她微微喘了口气。

走到前台,她不说话,更不看身后跟着的男人,只从小背包里摸出钱包,掏出身份证。

“请问,是小姐一位还是两位?”小姐有礼貌地问。

“一位。”她掏钱,却见钱包里竟只有几十块钱的零钱。

她闭眼,深深吸一口气。

“小北,我们回家……”男人在她身后说道。

她咬牙,看也不看地,随手扯出钱包里刺眼的信用卡往柜台一按,“住……三天。”

信用卡,还是上海时,男人笑闹着塞进她钱包,说是赞助章小北自助游的。

宾馆小姐很懂脸色,立刻什么也没说,很快为她划房,刷信用卡时,没等询问,男人已经走到前面,代为操办起所有事宜。

她不拒绝,也没力气拒绝。

累,饿,再不想动。

“小北?”男人轻轻询问,将信用卡和她的身份证钱包递过来。

她只接了钱包和身份证,却不接原本就是属于他的信用卡。

“小北!”

“房费只当……赡养费了,谢谢。”她勉强笑笑,将信用卡接过来,却反手装进他的衬衣口袋里,有些哀求地望男人,“拜托,给我一点最后的……面子吧。”

男人一震,僵在原地。

痛苦的视线,追随着随同服务生离开的女人,他慢慢合眼,将悔与涩,全数遮掩。

他爱小北。

毫无疑问,他深深爱着这个女人。

或许当初早在第一次见到那个一瘸一拐低头走着的女孩子背影时,或许在他留这个胆小羞怯的女人为他做饭时,或许在他满足地看着冰箱中这个女人为他时刻准备着的满满烙饼时,或许在这个女人突然一星期不见、他恼火愤怒时,或许在他在咖啡厅为这女人冲动地赶走卑劣的男女时,他的心,便在不经意间,动了。

心,动了。

所以,想也不想地娶了他,想也不想地将她纳入了自己的城堡,想也不想地将她放进了心中。

婚姻,男人,女人。

当他开始认真思考这个排列组合如何恒久成立时,他的心,便已深陷。

将她介绍给所有人,微笑着说:章小北,我的太太。

越来越喜欢搂着她,抱着她,吻着她,诱惑她陷进他的情火里。

不假思索地打破自己坚守的所有原则,动用所有的关系,甚至被商场熟识的朋友嘲弄,却根本满不在乎,只因为,舍不得她黯然的神情,舍不得她眸子中盈盈欲滴的水光。

没有任何人,可以委屈我顾天明的妻子,我顾天明……深爱的女人。

话出口的那一刻,他没有任何的迟疑,而是深深地满足。

胆小的,羞涩的,爱脸红的,甚至怯懦的,畏缩的。

他却,爱她。

深深地深深地爱着。

出生自上海,他二十年不曾联络过的父亲,甚至他那从不曾见过面的“弟弟”。

母亲的郁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