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亲密的家人
“关于这一区的总体规划与长远利益,我们公司做了系统的可行性分析。”
他示意一旁的秘书将U盘递给他,插进笔记本接口,耐心等待几秒种,系统竟然没反应。
他皱皱眉,重新再试,还是没有反应。
“顾总?”对座的启明公司的负责人问一声。
“抱歉,U盘大概出了点问题。”他笑着道声歉,“那么,先请我们公司市场部的王工同各位讲解一下第七号地的户型设计与市场前景。”
“好的,就目前国内市场各类户型的占有率及需求发展态势来说,我们南新最新推出的这一款户型很是具有优势,各位请看——”他的老部下立刻很熟练地接过他的话茬。
“顾总,我回公司一趟?”秘书周琳低声询问。
“没时间了。”他思索一会儿,走到会议室角落,拿出手机,直接拨那个今天应该在家轮休的女人。不过三五声,电话接通,“小北,你现在在家吗……去书房,打开我笔记本,去E盘寻一个名叫七的文件夹……好,你开机。”
他耐心等候了一会儿,等那边有动静了,才又接着说:“找到了吗?打开文件夹,是加密文件,密码是我手机后六位……看书桌抽屉里还有U盘没有,将这个文件拷下来,马上送到我这个地址……你先找文件,等一下我请周秘书将具体地址给你发到手机上……好,你不要急,一定不要出错。”
挂掉电话,他将手机递给有些愣愣望着他的周琳。
周琳马上反应过来,接过手机开始操作。
他不再说话,重新投入会议中。
家里距离这家公司不算太远,坐出租不过二十分钟左右,不会耽误这个会议。
但三十分钟过去,他渐渐开始有些不耐烦。
“小北,你到哪里了?”他走到角落,再拨电话,“南区路?我们现在就在南区路的……”他看一眼一旁不说话的周琳,扬眉,周琳立刻过来俯到他耳边小声说出具体地址,他随口重复:“金巷东区A栋18层,快一点。”
“对不起,顾总,我刚才太急,大概没写清楚具体的楼层。”周琳很是惭愧的样子。
“下次注意一点。”他其实心里有些微的明了,但周琳工作能力不错,同他又一贯配合默契,他不想过多责备,但本想要她出去接小北的念头却是立刻打消了,朝着启明公司的负责人微微点头示意一下,他走出了会议室。
一晃结婚三个多月了,对于自己新的身份,不要说他的属下们一时接受不了,认为他怎么也不会一声不吭地只同一个女人去领了结婚证,不要说是请客,竟然连打声招呼也没有。他有时候也会恍惚一下子,偶尔无意识地摸着手上圈的那个朴素的圆环,他自己其实也没多少的在意。
结婚了。
原本根本从不曾想过自己会有这一日的他,竟然在一个下午短短的一小时内就很干脆地将自己以后数十年的生活,同一个女人联系了起来。
顾总,以后怕是不能随意约你出来喝酒了。
相熟的公司老总们,还曾如此开过他的玩笑。
他淡淡一笑,不反感,却也没多少的认同感。
谁说结婚了就不能随意同人出去喝酒消遣了?依他这三个月来的经验来看,结婚同不结婚,并没多少的分别。上班,应酬,偶尔同生意场上的伙伴朋友去酒吧小酌一二,一如从前,并没什么一点的变化。
即便有变化,也只是仅仅局限于他的家。
鞋柜子的最下层角落多了一双稍微小一点的拖鞋,从前多是做摆设的客厅的长沙发上偶尔会多一个安静的身影,不常开的电视偶尔会传出低低的声响,客房里多了一两丝的人气,小浴室里多了一瓶洗发乳,多了毛巾牙刷杯子,厨房的冰箱里随时都有合他口味的饭菜,每天下班回家不用自己再开灯。
结婚,也就如此而已吧。
哦,再有,也不过是偶尔的早归,会有人小声地同他道一声“回来了”,早上会有热腾腾的米粥咸脆的酱菜新鲜的油条豆浆。
再多一点,也不过是他再不用操心自己的衣物什么的了。
还是自己以前的安闲,熟悉的清净,再无其他。
他微微一笑,闲适地站在电梯边上,等候。
“顾总。”启明公司老总的秘书亲自走过来,“楼下有位章小北章小姐,说是找您。”
“哦,我太太。”他淡淡颔首,“我正等她。”
那秘书一下子瞪大修饰精致的眼睛,错愕的神情他完全看进眼里,不知为什么,心里有些开心起来。
电梯从一层慢慢升上来,他唇边带着微微的笑,眼睛一直望着电梯的指示灯,随意又在裤袋里的手忍不住有些痒。
叮,一声轻响,电梯门徐徐往两侧打开。
让他在电梯前等候了将近十分钟的那个女子终于出现。
奇怪的是,在这几乎算是剑拔弩张双方谈判的紧张时刻,他等候了这么久,竟然没有一点点的不耐烦。
很奇怪的现象。
“顾……对不起,我来晚了。”
那个要他等候着的女人,微带着婴儿肥的脸蛋上,似乎刚擦过,却依然是汗湿湿的,不同于总一身运动服的往日,明显一身匆匆穿就的稍微正式一点的薄毛衣牛仔裤运动鞋子,怀抱着一个大大的纸袋,一如他自第一次见到这个女人时的拘谨与畏缩,一见到他,立刻低下红彤彤的脸,将手里一直攥着的U盘递给他。
“跑着来的?”他接过有些潮热的U盘,本该立刻转身回会议室,却不知为什么,望着这个有些气喘吁吁的女子,有了微微的怒气,“从哪里下的车?出租司机没送你到大厦前头?”
“不、不是不是!”小北忙想也不想地摇头,“是我……说错了地址!”
忆起刚刚周琳的说辞,他有些了然。
“好了,你先歇一歇,我去开会。”他想伸手去摸摸她有些汗湿的脸庞,却又没动手,只示意一旁静静等候的那位秘书小姐过来,“麻烦你倒杯水给我太太,谢谢。”
“啊,不用不用!”他的太太很用力地摇头,似乎听到他如此称呼自己,一瞬间连耳朵都红起来,“我不耽误你们开会了,我自己走了。啊——”似想起了什么,忙将自己一直牢牢护在胸前的大纸袋又递向他,“我怕我拷错了资料,所以把你的笔记本也带来了。”
他深深看这女人一眼,伸手接过来,终于忍不住将她有些乱垂了的短头发替她顺到耳朵后,顺便小指抚过她红红的耳垂,热烫的触觉,让他突然有些想笑了。
“顾总,顾太太?”那位秘书小姐小心开口。
“好了,先跟这位小姐到会客室歇息一会儿,等我开完会了,再开车载你回家。”他拍拍她的肩。
“真的不用了,我,我——”
“好吧,听说大厦附近有咖啡厅,你要不去那里等着我?”他望着她泛红的低垂着的脸庞,不容她再拒绝:“等一下我有事同你说。”
“哦。”这一次,她乖乖点头。
一旁的秘书小姐忙很有眼色地替她按下电梯按钮。
他微微笑着,忍不住恶作剧地再伸手轻轻扯了下她的红耳垂,才心满意足地转身回会议室去。
好吧,关于他开始三个多月了的婚姻生活的感想,他再加上一条。
那就是,身边多了一个他随时可以正大光明……调戏的小女人。
结婚,还不错。
走出大厦,还没等他转向那个咖啡厅,蹲在大厦草坪前不知在做什么的女人,便进入了他的视线。
不知为什么,他竟然想笑,又想叹气。
慢慢踱到她的身后,他微弯腰,本想伸手拍拍她的肩,但又没拍下去,只侧走一步,半蹲在她的身边,看她到底在做些什么。
绿绿的草坪,大概刚刚修剪过,清新的青草味道,很好闻。
这个还没发觉他到来的女人,正很认真地睁着平日里很少睁这么又圆又大的眼儿,双手仔细地在草丛里翻啊翻的。
“在找什么?”他轻轻笑。
“……”女人却似乎被他吓了一跳,睁得又圆又大的眼睛有些呆呆地转过来看看他,而后猛后退一步,却忘了自己是蹲在地上的,结果一屁股坐在了石子路上。
“小心一点。”他忍住笑伸手拉她。
“啊……啊,你开完会啦?”她忙不迭地撑手站起来,有些慌张。
“找什么呢?”他饶有兴趣地再去看那片被她翻得有些乱的草坪,索性也伸手翻上一翻。
“……菜籽儿。”她声音很低,见他在那里翻,迟疑了下,又蹲回去,将放在脚边的一个小塑料袋拿给他看。
“哪里来的?”他接过袋子,眯眸看一下,乌溜溜似乎比绿豆还小一点,大约有十几颗,很可怜地放在小小的塑料袋子里,“什么菜?”
“木、木耳菜。”她似乎很脸红,垂着脸,视线有些紧张地盯着眼前被自己翻得有些乱的草坪,讷讷地回答:“刚才有工作人员在这里说要搞什么植物示范墙体,拿出许多花籽菜籽,我,我向他们要来的。”
“就要这么几颗?”他忍住笑,倒是真的有些惊奇了。
这个小女人,平素里很是内向羞涩的一个人,连与他这么婚前婚后总也相处半年了,说话时还会脸红,就算是对着他那几个时常跑他们家去打秋风的损友兄弟,也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能躲起来就躲起来的,这一回竟然主动去向不认识的人讨要菜籽,不得不让他很惊奇了。
“人家很、很大方的,可我不好意思多要。”眼睛突然又从草丛里发现了一颗乌溜溜的菜籽,她有些迟疑地伸手去捡,却已经被人家先捏了起来,便又低低解释:“我却不小心全掉在这草里了。”
语气里,不能说没有几分懊恼的。
“那还愣着什么?快捡吧!”他微微一笑,将手指间的菜籽丢进塑料袋子,半蹲着再去翻那草坪。
“啊,不、不用了,这些已经够、够了!”她脸更红,匆忙地站起来,不经意地四处看了看,却竟瞅见了不远处很好奇地不断扫过来的许多视线,立刻想也不想地伸手扯他,“快、快起来,有人在看!”
他回头望了望,见她脸红得快要烧起来了,便咳嗽一声,忍着笑站起来,将塑料袋子随手团团装进裤袋里,顺手再握住她手腕子,便向那群人走过去,“啊,我公司的同事,来见见。”
被他握在手心的手腕,原本入手有些凉,但他敢打赌,最多不过三秒钟而已,就会烫得几乎可以媲美煮鸡蛋了。
“啊……我……”
“咱们结婚时也没请客,今天既然碰上了,就算是顺便补请他们喝杯喜酒了。”
女人那几乎打跌的被他硬扯着前行的步子,他不是没瞧到,却很恶意地假装视而不见,偏偏将她带到了自己那群正大眼瞪小眼像看外星人一样看着他与她的部下面前。
“这是章小北,我太太。”他压下心中越来越蠢动的笑意,微微朝着他那帮部下点头,“大家今天都辛苦了,我和小北请客,顺便算是补请大家喜酒了。”
“顾总,那我们还要不要顺便补送红包啊?”同他相熟的一名经理笑着道。
本有些严肃的场面,立刻开始了善意的起哄。
他笑着将一只胳膊搭上他太太的肩,将她半圈在自己怀里,笑着扬眉,“既然王工顺便送了,那我们自然也只好顺便收咯!”
几句话,让这热闹的场景更加热闹起来。
他随着他的部下笑,一边将他的部下一一介绍给他怀中几乎快变成红人的他的太太,一边将她更搂紧了一点。
“结婚就是好啊!”王工笑眯眯地同小北握手,“顾总以前就算是谈成了大单,也总是板着脸严肃得很,害得咱们想乘机邀功揩油也不敢,如今呢,不用咱们开口,顾总主动自己就送上来给咱们便宜沾,真是谢谢小北太太啊!”
一番话,大家笑哄哄地赞同。
“说得我顾天明好像是一毛不拔的地主老财。”他不在意地笑,带头领着这一帮很会打蛇随棍上、给梯子就上房的部下往不远处的商务餐厅走,一边摸摸怀里女人的头发,笑道:“好吧,地主太太,今天咱们就咬牙破一回财吧!”
“哈哈,小北太太,您可千万不要说‘地主家也没余粮啊’!”一名部下打趣道。
立刻,所有人都笑起来。
他怀里的女人却羞得将脸儿全埋到他衣服里去了。
他板脸有些警告地环视他这群部下一眼,哼一声,却还是忍不住又笑了。
手,不经意地将怀中女人的肩,拥得更紧了一点。
包了一个大雅间,任他那帮属下随意地点酒点菜,一副不狠剐他一顿不罢休的态势,自然也喝了几杯热闹的敬酒,但身为人家上司,还是很懂得识时务的,将皮夹中的信用卡放下,再说几句今晚随意的场面话,他便拉着他那一直脸红一直脸红的太太出了店。
四月微微的晚风吹过来,有些冷,却又很是舒服。
“今天没吓着你吧?”他微笑着握着那烫烫的手腕子,迎着微微的晚风,慢慢走在行人道上。
天色正早,还不到下班的时刻,彩色的霓虹尚未亮起,路上车多人少,路旁一处接一处的橱窗里,摆满了精致的各色商品。
很少有的悠闲时刻,于他来说。
“没啊……就是紧张。”跟在他身后半步的女人声音还是低低的。
他闻言,停住步子,侧眸望她。
“怎、怎么了?”她立刻也停了步子,有些紧张地抬头看他一眼。
“难得你肯这么说。”他微微有些惊奇,索性手用一点劲道,将她拉到自己身前,“怎么这么害羞呢?”
“对、对不起……”女人瞬间又垂下颈子。
“为什么要抱歉?”他心里暗叹口气,拉着她再慢慢走,望着身旁来来去去谈笑风生的男男女女,尽力让自己的声音再柔和一点:“小北,你如今在你们超市是什么职务?”
“啊?”她有些惊讶地抬头,却只看到他的后肩。
“你当初是以储备干部的身份应聘进的那间超市,对吧?”他手用力,将女人拉到与自己并行,眼睛并不看她,只一边慢慢走,一边继续问:“工作了将近两年了,如今是什么职务了?”
“你怎么……”
“我怎么知道?”他笑一声,又轻轻叹一声,心里突然有些不满意起来,声音便有些淡了,“去年年底的事你忘记了?”
“……哦。”她咬住下唇,低着头,慢慢跟着他走。
“你一个多星期没有出现,我去超市找你过。”他回想起那些天没有烙饼吃的不愉,此时竟然有些莞尔,“正好你们超市的主管我认识,所以听他说的啊。”
“……常经理?”她忍不住抬头看他。
“他说平日里你工作很是踏实,没一点其他小姑娘那样的只想轻轻松松却又想一步登天得高薪的心思。”他却不看她,也不告诉她到底是哪一个她的顶头上司,只慢慢走着,“还说你很有希望被重点培养。”
她没有说话,只很专注地继续抬头望他。
“这也有几个月了,你升职了没有?”他微低头看她,她却立刻又低了头,他不由暗暗叹口气,拉着她继续走。
“……常经理说我太内向,要我改改。”她小声说。
“那我今天给你机会你还不知道用用!”他哼她。
“啊?”
“啊什么啊?”他索性松开她的手腕,在她还没松口气时,又圈上她的腰,不看她再次开始红了的脸,继续往前走,“今天多好的机会啊,反正是我手底下的人,你啊,就算是脑袋抬得高高的,姿态再怎么傲,他们哪一个敢说一个不字?偏偏啊,就是一副委屈小媳妇的模样,害得我被他们看成是欺压良家女子的凶神恶霸。”
“啊?”她有些不置信似的再仰起脸儿看他。
“又啊?”他明明想笑,却是故意板着脸,搂着她的软腰继续慢慢走,“亏得我今天摆出这么亲善的模样,却还是被你害得功亏一篑,竹篮打水一场空。”
“对、对不起……”脑袋再次乖乖地低下去。
他有些受不了地叹口气。
“我在同你说着玩儿呢,傻妞儿!”忍不住抬手敲一下她快低到腰下去的脑袋,他微微严厉一点,“给我抬起头,挺胸!”
她慢慢抬头,怯怯看他。
“我是黄世仁,还是你是杨白劳?”他一字一字地。
“啊?”
“啊你个头啊,啊!”他再敲她脑袋瓜一下,叹息出声:“你又不欠我钱,更不欠别人,怎么总这么小心翼翼的?”
“我……”
“小北,你现在这样子,是很吃亏的,在这个世道。”她怯怯的模样,让他心里又是恼却又带着几分很奇异的开心,索性便不再看她,只继续搂着她腰走,“内向一点没什么毛病,可你这么动不动就抱歉对不起的可就是不好了。”
“……我其实知道的。”她低低地说。
“总是这样,你想升职……会很不容易。”他顺顺她的短头发,“亏你还剪了这么一个很干练的发型呢,简直是浪费。”
红红的脸儿,怯怯羞涩的眼儿,配着这短短的柔顺头发,只会想要人……欺负啊。
心里,不知为什么,突然间很痒很痒起来。
“所以,你一定要改!”他声音一下子粗起来,松开圈在她腰上的手,再次拉住她的手腕,脚步有些快起来,“以后不许动不动就道歉,不许有事没事就说对不起,不许还没怎么着呢,就低着脑袋红了脸蛋!”
她愣愣的,一时反应不来,只顾着追上他快了许多的步子。
“还有——”他又停下步子。
她立刻很乖地抬头看他。
“就算我是黄世仁,我也希望你是……”他微微咳嗽一声,微俯首靠近她小巧的元宝耳朵,低低哑哑地将自己突然升起的念头很诚实地说给她听:“……喜儿啊。”
她……傻了。
于是,当可怜的喜儿被大张着狼嘴的某人从头吃到脚,再从脚啃到头地完完全全地吞食进肚子后,只能埋首进软软的枕头,任脸儿红了又红、热了又热了。
而吃饱喝足心满意足的地主大老爷,则闲悠悠笑悠悠地侧枕着胳臂,平日里总微微带着严厉严谨的脸庞上,难得的是今天她看了无数次的……笑意。
到底是他今天被什么鬼神附了体,还是她的眼睛出了问题?
脸儿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了,她埋进柔软的枕头里,手在床边偷偷摸。
“还不累吗?”他眼尖地瞧到了她的小动作,明明知道她在找什么,却偏偏不说破,更不好心地帮帮忙,反而很恶意地伸过胳膊去,一下捉住了那偷偷溜出被单的软软热热的手。
软软热热的手立刻一缩,却被他紧紧握住了,哪里跑得了?
“……”
“什么?”他笑眯眯地凑近脸儿完全埋进枕头里的人儿,很好心情地笑着再问一句。
“……”
“行啦,我已经知道你的肺活量有多大啦,快出来吧,小心憋得头晕。”他松开紧握住人家手的巨掌,很好心地一把扯掉大枕头随手一丢,解救快被闷坏的女人。
女人红彤彤的侧脸露在有些乱的短发下,他伸指轻轻一敲,忍着笑,将热热的声音吹进她的元宝耳朵里。
“有没有不舒服?要不要去泡个澡?”
轰!
他真的瞧到了漫天的火烧云从女人的脸上席卷进了薄被单覆盖下的光裸娇躯上。
呵呵。
他忍笑咳嗽一声,不忍心太过欺负人,终于肯发些善心,将蹭到女人后背去的薄床单向上拉一拉,直盖到女人的颈子上,给她一点点心理上的安全感。
结婚三个多月,却直到今天才过洞房花烛夜,于他来说,不能不说是个意外。
起先,出于或许怜惜、但更多的是为了保障自己能长期吃到可口烙饼的福利为前提的利益驱使,他几乎是不假思索地娶了这个其实根本不怎么熟悉的女人,过后的懊恼不是一点也没有的,但,他的性子虽然一向固执,向来不达目的不罢休,但偶尔的随遇而安还是有一些的。所以,就安慰或劝勉自己说,算了,娶就娶了吧,他如果要结婚,能娶这么一个安静羞涩甚至没什么主见的女人,比迎娶另外还不知道面目不知道脾气的那些所谓成熟女人,要好太多了。
于是,就这样,真的同她住在了一个屋檐下。
女人,安静,羞涩,胆小,甚至有些怯懦。
还记得同她领了证件,去她同别人合租的平房里将她几乎可以算得上是无物的行李打包回家来时,女人一脸茫然不安怯怯站在他的客厅里,那甚至有些伤怀的神情,让他心里竟是微微地闷,随手便指了客房给她,她偷偷望他时惊讶却更多的是松了一口气的模样,让他何止不是也偷偷松了一口气?
好吧,好吧,至少现在没人敢同他争抢这个很会做饭的女人的所有权了,他可以暂时放心去继续他本就忙到脚打后脑勺的工作了。
于是,三个月,竟这么不经意地过了去。
女人,很小心地将自己排除在他的生活工作之外。
一早一晚的饭菜,冒着腾腾的热气,很规整地摆在他早上踏出房门或晚上踏进家门的第一时间,女人,则似乎会隐身法术一般,如原先那些来帮他做烙饼的日子一样,很少能瞧到她的面。
偶尔的早归,不经意地放轻手脚甚至几乎是偷偷地进门,才能或多或少地瞧到女人抱着抱枕盘膝有些懒散地坐在客厅的沙发上,看着电视,偶尔会因为节目的爆笑而笑出声。
然后,在发现自己被他注目的第一时间,如慌张的小兔子一样,结结巴巴地道过晚安,仓惶而逃,飞快地溜进她如今的地盘,再不肯出现。
更多的时间,若不是他偶尔去客厅的小浴室洗手方便,看到了原本空旷的梳洗台上多了他不熟悉的毛巾杯子牙刷洗发乳,才顺带记得他的客房里如今入住了一位娇客,他几乎已经忘记了他已经是已婚的男人身份。
常常会莞尔地一笑。
自己该是很注意保持生物距离的人吧,却原来,还有人,比他在与人保持距离的经验上,犹胜一筹。
于是,明明不是较量的较量,却拉锯一般,到了今天。
他,终于吃了早就属于自己的那份味道还不错的盛宴。
“小北。”他顺顺她耳边的散发,心情很愉悦地低低地笑。
身边的女人立刻绷紧了娇躯,隐在薄薄被单下的瞬间绷直了的肩背,让他有些无奈地暗叹了口气。
今晚,他轻轻推开这一间属于他的客房的门的那一刹,原本正斜靠着床背曲着双腿闲闲翻杂志的女人,在他轻轻推开门出现在她眼中的第一刻,便露出很警觉很警惕的神情。立刻僵住的躯体,从某一方面,似乎早已预料到了他第一次踏进这目前已属于她的地盘的目的。
抗拒。
他从她很是慌乱怯怯的眼眸里,瞧到了这信息,却故意视而不见地无声走上前,走上前,直到将她微微颤抖的身躯拥进了怀中,直到将她极是羞涩极是畏怯的神情,纳入了自己滚烫的唇舌。
炽热,畏怯,热烈,恐惧,情动,迎合。
他收获了他目前人生中最满足的满足。
她付出了她青春岁月里最珍惜的珍惜。
他与她,男人与女人,终究在亘古的情动里,合而为一。
从此,真的成为了亲密的家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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