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梅傲霜爽快回道:“袁叔。”
见此,君无忧接口道:“那以后我称你为白贤弟,你也就叫我君大哥,好么?”
“君大哥。”梅傲霜笑着应道,一脸坦然。
唯独宋青岚一人,依旧一声不吭,众人又客套了一番,方入了席。
酒过三巡,梅傲霜借口年幼为由,婉拒了之后的敬酒。
此时,袁问卿不也介意,说道,“那我们就随意,就当是吃顿家宴。”
然而话音一转,又听他道:“听贤侄的口音,似乎不是北方人。”
果然如此!看来,他们对自己还有些戒心,不过这样也正常,小心行得万年船嘛!德馨乐坊虽说盛名远扬,可怎么说也算是半个走江湖的,对于自己这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小子,自然会有提防。
要是没有对自己起疑心,那才是怪事!
袁问卿的言语看似随意,其实句句试探,梅傲霜不慌不忙,淡淡道:“家父原本是紫京人士,后来举家迁到北部,我有个大哥比我年长,前些年出去闯荡。半个月前,我收到大哥的信,说他如今在紫京落户。我此次前往紫京城,主要是为了看望兄长,顺便也去见见世面,看看京城繁华。”
梅傲霜居住的村庄,正位于东临国与北渊国的交界处,她早就发现自己的口音与村子里的人不一样,后来得知身世后,才知道那是京城的口音。
而紫京城位于东临国的中部,白家在此地也算是大族。
“难怪贤侄年纪轻轻便已气度不凡,原来出自京中白氏。”袁问卿恍然大悟道。
梅傲霜回道:“惭愧,我们家只是偏支,已有多年不曾与族人联系,这次我还是第一次出远门,不料行至码头才得知一个多月前紫京学院招生,临仙镇的船还未返航。”
“后来我听说这艘船也是到紫京城的,当时船夫正在准备松绳,也没打听清楚便匆匆忙忙赶来,才会有后来的事情……”梅傲霜接着说道,“说起来,还是我唐突了。”
这一番话,说的是真真假假,却又合情合理,就是袁问卿这个老江湖也难辨真伪。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都怪小徒顽劣。”片刻后,袁问卿说道,随后望向宋青岚,说道,“青岚,你这脾气早晚会吃大亏的。”
袁问卿眼中不见厉色,语气也是淡淡的,宋青岚却听得心一慌,连忙说道:“徒弟知错,这就自罚一杯向白先生赔礼。”
梅傲霜本就无意与他计较,也就客套了几句,宋青岚见她如此气度,全然不怪罪自己,这才释怀,心中对这少年的好感又多了几分。
见席间气氛正好,君无忧问道:“不知白贤弟师承何处?”
此时,梅傲霜脸上有些难色,似乎难以启齿。
君无忧便道:“既然白贤弟有不便之处,就当愚兄不曾过问吧。”
“其实,这也没有什么不便。”梅傲霜淡淡笑道,“这首曲子的确是出自高人之手,只不过那人并不曾收我为徒。”
方才君无忧的提问,让梅傲霜想起了雪姑,那个孤傲的女子,心中有些怀念罢了。
“这才是方外高人呀。”袁问卿感叹道,“难怪能谱出此等名曲,看来我还是太过于世俗了,无忧、青岚,干脆日后我们也去了那师徒之名吧。”
“师傅!”君无忧和青岚听到此话,异口同声地喊道。
“爹,你这辈子就别想摆脱我们了。”袁寄秋在一旁娇笑道。
梅傲霜万万没想到,一曲《春江花月夜》竟能让梵天大陆的名家如此感叹,心中微动,说道:“琴中知音难寻,既然袁叔对此曲如此喜爱,我便将它默写下来赠予袁叔吧!”
“这……此话真当!”袁问卿激动道,还生怕梅傲霜反悔,连忙让青岚取来文房四宝。
半个时辰后,梅傲霜才将整首曲子默写下来,袁问卿拿着琴谱,如获珍宝,激动地连胡子都在颤抖。
见此,梅傲霜心中不由感叹一句:中华文化,博大精深啊!
想想,这些东西她不过是随手拈来,难得在异世也有懂得欣赏的人,梅傲霜心中又是一动,说道:“袁叔,实不相瞒,其实与此曲对应的,还有一首诗。”
“哦?这世间竟有诗句能与此曲匹配。”袁问卿听后,大感兴趣,双眼放光,就像看着一个巨大的宝藏般。
袁问卿刚得了琴谱,又想看看那诗句,也有些不好意思来,“那个……白贤侄……”
此时的袁问卿可与之前那深沉的模样相差甚远,梅傲霜心中不由觉得好笑,也不多说,她当下大笔一挥,洋洋洒洒地写了下来。
所谓字如其人,她下笔极为潇洒,刚劲有力,那一句句千古绝唱渐渐地呈现在宣纸之上。
春江潮水连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
滟滟随波千万里,何处春江无月明?
江流宛转绕芳甸,月照花林皆似霰。
空里流霜不觉飞,汀上白沙看不见。
江天一色无纤尘,皎皎空中孤月轮。
江畔何人初见月?江月何年初照人?
人生代代无穷已,江月年年只相似。
不知江月待何人,但见长江送流水。
白云一片去悠悠,青枫浦上不胜愁。
谁家今夜扁舟子?何处相思明月楼?
可怜楼上月徘徊,应照离人妆镜台。
玉户帘中卷不去,捣衣砧上拂还来。
此时相望不相闻,愿逐月华流照君。
鸿雁长飞光不度,鱼龙潜跃水成文。
昨夜闲潭梦落花,可怜春半不还家。
江水流春去欲尽,江潭落月复西斜。
斜月沉沉藏海雾,碣石潇湘无限路。
不知乘月几人归?落花摇情满江树。
这首唐朝诗人张若虚的《春江花月夜》乃千古绝唱,中华民族的瑰宝,惊艳程度绝不亚于那首曲子。
此时,席间之人哪里还有什么试探之心,而袁问卿得了琴谱和诗句,只叹死而无憾,此时此刻,他巴不得梅傲霜就是他的亲侄子,哪里还会对她再生疑问,就是再可疑也由它去了。
他感叹道:“不知那高人来自何方?”
“这个……他倒是提到过一些。”梅傲霜随口说道,“据他所说,他是来自东方的某个大国。”
她原本是照着前世的地理位置说的,但是听在其他人的耳里,却完全变了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