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雨一直在下,马车外电闪雷鸣,风雨交加,而马车内新生命的啼哭阵阵,鹏如奄奄一息,而钟仕则忙得热汗淋漓。
钟仕抱过宋无错,这孩子扯了嗓门在哇哇大哭,钟仕一生戎马,哪里哄过孩子,他之前咬着牙,点了火,将刀稍微消了毒,顺手将脐带打了个结,便隔断了宋鹏如和孩子的血脉联系。而如今,这孩子不住啼哭,而鹏如已然昏了过去,天地苍茫之间,似乎只剩了他茕茕一人,不知所措。
“孩子,莫哭。要当个小小的男子汉,你看你娘,我二弟……二妹,她生你那么辛苦,你莫要再哭,长大了要疼惜她,爱护她,现在她在睡觉呢,你莫要哭着吵她啦。”可惜一个大男人,实在无奈,只好念念叨叨一样,对着新生儿说话。
钟仕说完便反应了过来,然后嗤笑自己,“你可是魔怔了!他这么小,哪里听得懂?”
可说来也怪,他这样说完之后,那小无错的哭声渐渐减弱,甚至他不再啼哭,只“吱吧”吸着小指头静静地看着钟仕,似乎听懂了他的话,两只小眼睛滴溜溜地转,可爱极了。
钟仕又惊又喜,抱着他便语无伦次地叫起来:“阿如,阿如,你快看!”
宋鹏如本昏昏沉沉,迷迷糊糊之中,听到钟仕惊喜的声音,也弱弱地笑了起来,两人沉浸在新生命的来临的惊喜之中。
此时,却是一阵嘈杂之后,外面的马匹长长嘶鸣一声,随机狂奔起来。整个马车顿时颠簸不堪。
钟仕脸色一变,忙将小无错放置到宋鹏如怀中,然后往马车外奔去。
他的动作敏捷,下手又狠又准,不愧是宋家军中的将领。只见他一个鱼跃,便驾在了马身上,两腿夹紧,身体低低贴着马上,一只手勒紧了缰绳,而另一只手而不断地抚摸着马腹,安抚着马匹。
眼见受惊的马匹即将安静下来,而却是从车顶之上,传来一个冷冷的声音。
“你如此护着他们,又是何苦?”
声音寒冷似铁,如同阴风阵阵,语气波澜不惊,听不出来说话的人的情绪。
钟仕哪里顾得上回来,他连声“吁”,终于稳住了马匹,赶紧下马,将其栓在一棵大树之上,才看向了车顶。
大雨之间,狂风之中,一袭火红的身影,一个男人带着寒意玉身挺立,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长若流水的发丝服帖顺在背后,犹如天神降临。
钟仕没有答话,盯着那个男人看了一会,以一个极快的速度,闪入马车之内,看到宋鹏如和宋无错都安然无恙,方才轻轻出了一口气。
那男人却是阴魂不散一般,悄无声息又落在钟仕的身边,说道:“你这是何苦呢?那孩子仅仅三个月就瓜熟蒂落,你不觉得奇怪么?不惊异么?”他顿了顿,补充道:“难道你就没有一点点的害怕?”
钟仕回过头,盯着他,沉声道:“你是何人?为何要惊动马匹?可是周王派来的?这不远处便有一处悬崖,你竟然想谋害我们三人性命!”
男人不屑道:“我若是想害你们三人性命,根本不用动手。”他转过了脸,寒星般的眼睛盯着那栓着马匹的大树旁的一棵树,那树便燃起了火,大火熊熊,丝毫不受大雨滂沱的影响,眼见就要弥漫到马车这边来。
钟仕大惊失色,忙道:“大人恕罪!赶紧灭了那火吧!”
男人冷哼一声,衣袖一拂,那火便凭空消失了。
“回答我的问题。”
钟仕镇定了许多,沉默半天,才回答道:“你一直在车顶,大概也看到那场景了吧?那么乖巧的孩子,就算是妖怪,也是善良可爱的,更何况……”他顿了顿,才接着说道,“那是阿如的孩子!”彷佛“是阿如的孩子”这个理由便已理直气壮,甚至值得他上刀山下火海。
男人不屑道:“阿如?那更值得怀疑了。二十多年来,她是男子,如假包换不是么?”他的寒目盯着钟仕,钟仕不自觉地低了头。他和宋鹏如同行三载,又是对其有意,自然会分外注意这点。他甚至有意偷窥,但那阿如……确实是如假包换的男人!然而,三个月前,整个酆都城无人不知,无人不晓的是,阿如她是个女子啊!
男人继续道:“却也是在三个月前,她突然就成为了女子,还莫名其妙怀了孕。这么荒诞,你不觉得更像是妖怪么!”
钟仕有些震惊,眼前的男人似乎无所不知,他也盯着了眼前的人,斩钉截铁道:“阿如就是阿如,妖怪什么的又如何!”
男人嗤笑起来:“都说凡人愚昧,想不到竟然愚昧成此。罢了!我那不争气的小弟便交给你们吧。那姑获鸟,想必也只这般痴傻之物。”
男人顿了顿道,“我要看看那孩子,你总肯吧?”
钟仕不答,但目光始终盯着男人的动作。男人闪身进了马车之内,盯着宋鹏如看了半天,才叹息道:“姑获,恭喜你这一世终于有孩子了。”
宋鹏如已经清醒,方才钟仕和眼前男人的对话一字一句落在她耳中。她是何等聪慧之人,料想是自己的前世和这孩子的前世和眼前之人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也便客气地说道:“这位仙人是?”
男人不答,只冷冷答道:“天机不可泄露。”
宋鹏如便不再说话。
男人双目如冰,盯着宋鹏如怀中的婴孩看了半日,那孩子果真聪慧可爱,如同在天庭之时,是所有人的开心果。他有些移不开眼睛,良久才继续道:“我知你会护他爱他,但不要太用力,有些事情,可能是你的孩子咎由自取,他应该承担自己的责任,你莫要替他。记住吧。”
男人说完之后,便不再理会他们,直直出了马车,凭空消失在雨幕中。
只剩了宋鹏如和钟仕两人面面相觑。
雨势渐渐小了,天也已快亮,宋鹏如看了看远方有些发白的东方,对钟仕说:“二哥,我们出发吧,去东方。”
钟仕应声,牵过马匹,套上了马车,马车便铛铛往前跑了起来。
一片宁静里,只有宋鹏如已经暖和起来的声音。
“二哥,从现在起,我只叫阿如了。无错我还想给他个字,就叫钟意吧。钟意和我,都托付给你,可好?”
钟意,钟仕和德意,两个在困境之中对她不离不弃之人,值得她用一生一世来感激。
“嗯!”钟仕用力在马背上鞭打了一下,那马车铛铛跑得更快了起来,朝着旭日初升的东方,飞奔!
--------这是剧透的分割线--------估计很多读者都不记得文中出现的“一袭火红的身影,一双眼光射寒星,两弯眉浑如刷漆,”的男人是谁了。回到第一卷的“朱雀凤鸣”那一节,你就会发现,他就是冷艳孤傲的可爱的夏神盛城大人呀~~O(∩_∩)O哈哈~继续求收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