假饰啼哭下,洛苒被丫鬟香怡扶回了营帐中。屁股还没落到杌子上,洛苒就放下了遮面的手,拿起桌上的茶壶就往杯里倒水。
“小姐,我来我来,小心烫着。”香怡连忙从她手中接过茶壶。
洛苒拿起帕子拭汗,坐在了杌子上,“热死我了,假哭弄得我喉咙又痛又渴,事情总算过去了。”
香怡将盛上水的杯子递到洛苒手中,笑着嗔怪道:“小姐,你怎么又把‘死’字挂嘴边了?刚才演的真像,我以为你真哭了呢。将军虽表面肃穆,可看到你哭,他心里还是很心疼的。”
“用一束头发保了小命,我高兴还来不及呢,又怎会伤心落泪呢。不过做戏还是有必要的,这才能让大家觉得我真的知错了。话说回来,方才将士们的举动好生让我心怀感激,确有想哭之意。”洛苒边喝水边说,一会儿的工夫就喝完了,“香怡,再帮我倒点。”
香怡接过杯子,冲洛苒眯眼甜甜一笑,“那当然咯,小姐在战场时浴血作战,救了身边不少的士卒,大家感激你还来不及,又怎会舍得让将军以军规处罚于你呢。不过,小姐,你还是老样子。前几天你睡着了,将军和少将军过来看望你,还说你这些日子乖巧了许多。没想到日见你精神恢复,往日的调皮机灵劲也跟着回来了。”
洛苒眼珠一转,质疑地反问:“真的?你觉得我又恢复先前给人的感觉了?”
“可不是。今日面对这样大的责罚场面,弄得我好生害怕。可是小姐看上去却一点都不曾畏惧,胆大如昔。以将军的话来说,你就是一匹脱缰的小马驹。”
洛苒忍不住咯咯笑了起来,起身放下杯子,双手担在了香怡的肩头,“我自然是不怕的。你想想啊,爹爹好不容易将身受毒箭的我从鬼门关前拉了回来,又怎会以军规要了我的脑袋呢。爹爹又急又气,那是做给外人看的,我心里清楚得很,他是爱护我的。”
香怡笑着点点头,又将一杯水递到她的手里,“是是是,小姐不仅勇敢正直,且颇为聪敏。”
看来自己穿越到洛苒的身上是对的,姓氏一样,相貌相同,连性格都颇为相像,这果真是天意。洛苒这样想着,不禁暗自发笑。
“香怡,是不是再过三日,我们就要回京了?”洛苒捧着杯子,若有所思,想着很快就要见到将军府上各位“家人”,不免心中有些忐忑。
“是啊,小姐,这些天我们可以收拾收拾了。”
从洛苒留给她的记忆里,她隐约了解到将军府上有与自己为敌之人,善玩阴计。不过那也是零零碎碎的片段,她心想日后回到府上,小心行事就是,加上自己前世又是杀手的女儿,警觉性一等一的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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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日后的清晨,帐外骚动不止,收拾整理的声音连绵于耳,甚至盖住了清脆的鸟儿鸣叫声。洛苒梳洗完毕走出帐外,各军已整装待发,她的帐前还停着一辆简约的马车。马儿时不时原地踏上两步,鼻子里打着酣,像是已经迫不及待要出发了。
真的要回京了,洛苒坐在马车里,时而掀帘向远处张望。这好山好水好风光,偶尔经过几户人家,浓浓的山村气息使人倍感舒适,清爽自若。夏至几近,色彩斑斓的花蝴蝶随处可见,翩跹飞舞,偶几只陪军队飞上一段,然又扇翅而去。
洛连祥骑马奔于军队的最前面,大队人马紧跟其后。而洛苒的马车却在军队的数十里里之外。因为先前女子不得入营之事已经明摆在那,如今再让她掺在队伍中行进,怕是不妥。对于纪律严明,刚毅威武的洛连祥来说,竖立军威的细节一点都怠慢不得。于是就派了四个兵卒保护其左右。
“这是到哪了?”坐了许久的马车,颠来簸去,洛苒已经按耐不住性子了。
“我来问问。”香怡回应,随即掀开车帘问护在右侧的一名士卒。
在得到答复后,香怡面向洛苒,轻声告知,“已经到了曲绵山,前面再过一条河和一座山,行上几百里便到京城了。”
“啊?还有这么久?”洛苒一副几近崩溃的苦瓜表情,立刻站起身来,“不行,不行,再这么颠下去,我的屁股就成四瓣了。我要下车,我要骑马!”说着,她迅速上前掀开了车帷,站到了车夫的后面。
“停下,快停下!”洛苒一手插着腰,一手扶着马车,命令道。
“吁……”车夫听从地勒住了缰绳,使马儿乖乖停下。
“洛苒小姐,有何吩咐?”护卫在马车两边的四个骑在战马上的士卒停马相问。
洛苒一骨碌跳下马车,香怡随后也跟了下来。她指着其中一名士卒说道:“我要骑马。你,坐马车里去。”
那个被他点到名的士卒一脸的愕然,像是听到了天底下最不好笑的笑话似的,低头相问:“小姐,你要作甚?”
“马车坐得我腰都要断了,我要骑马。”洛苒再次相告。
洛苒身体里的洛可什么时候骑过马啊,可不知怎的,她看见马儿就想跨上一骑,想必是这身子的主人原是从小习武善骑的缘故。
“小姐,这,这骑马不比坐马车好到哪里。你伤口方愈,不可受此颠簸啊。”兵卒苦着脸,无奈地说道。
“呐,你也说了比坐马车好不到哪去,那我就是不想坐马车,就是想骑马,你说这如何是好?我不管,反正今日你不把马匹让于我,我就蹲在这不走了。”说到这,洛苒撒泼地抱膝蹲下,倔强地将头偏向一边。
骑在马上的四个兵卒互相面面相觑了一阵,哭笑不得。最后那士卒被逼得没辙,只好下马相让。可他一驰骋沙场的堂堂男儿,又怎会委曲求全坐于马车中。于是他接替了马夫的职责,让那年过五旬的马夫坐进了马车里。
这样一来,洛苒骑上了高头大马,开心的不行。她还不忘带上不会骑马的香怡,让她坐在了自己身前,就像风度翩翩的富家公子载着怀中小美人一般,潇洒前行。
刚穿过一条宽不见岸的河流,他们又走进了一座山里。这里山隘阻拦较多,路途十分坎坷,大部分山都是直立而起的。在这深不见住户的山沟中蜿蜒前行,时而听见谷鸟凄鸣,还真让人感觉有点毛骨悚然,汗孔紧缩。
“香怡,要不要来点刺激的?我让马儿再快点儿,如何?”洛苒满足了心意,骑上马儿就算了,结果还嫌马走得太慢,不够爽快。
“小姐,你还是饶了我吧,我本就不会骑马,再加快速度,我怕我……”
“哎……不怕不怕,有我在,你不用担心的。”说着,她扬起马鞭,正准备向马屁股抽去。
忽而山间丛林里传来了声响,且声势越来越大,越来越急,直逼他们而来。
“快保护小姐!”一名士卒警惕地大声吼道,将战马行到洛苒的身旁。其余几人一同驭马向她周边靠拢。
只见那林间渐渐现出几个人影来,灰脏衣袍不一,五官竟显凶恶,每个人的脸上都有不同位置的刀疤伤痕。手里拿着大锤、砍刀、铁棍等形状不一的武器。
“不好,是山匪!”
保护小姐的四人纷纷抽出腰间杀敌无数的刀剑,指向山匪,做出御敌之势。
洛苒被这几个士卒围在身后,如惊弓小鸟一般,拉着香怡的手,缩在马车附近。这可是她第一次遇见传说中的匪人,看样子对方也不是好惹的,不然见着几个盔甲穿戴整齐的士卒,为何毫无惧怕之意,反倒更加来势汹汹。
“我说,你们几个可不是老子的对手。官兵又如何,老子杀你们,眼皮眨都不带眨一下。乖乖丢下财物和马匹,老子放你们一条狗命!”说话的人蓬乱的头发连着兜子胡,方大的脸上两眼圆瞪,厚厚的嘴唇旁还有一颗突起的大痦子。体态圆滚却不失凶猛。他趾高气昂地扯着嗓门发威,眼睛一眯,发现了士卒们身后保护的洛苒和香怡,“呦,这还有两个大美人啊?这绿裙的美人长得格外标致啊。来,弟兄们,这个归我了,另一个你们拿去慢慢享用吧!”
他连声大笑,带着一伙人大摇大摆地往马车靠近,一副天不怕,地不怕,唯我独尊的举态。
“保护好小姐,上!”一士卒见情势危急,大喝一声便同身旁的三个人一同向山匪冲去,顿时山间回响起刀刃相见的尖锐碰撞声,杂乱无章,激荡凶猛。
洛苒这时才渐渐从惧怕中缓过神来,脑中一阵眩晕,继而像变了个人似的,拿起马车中的一把剑便往打斗的一群人中冲去,“香怡,回到马车里,快!”
她嘱咐了一声,人影已混进了凌乱的刀刃中。左一个举剑御敌,又一个回身踹踢,这些对付敌人的动作仿佛轻车熟路般在她的身上体现得极致完美。可以说洛可算是赚到了,不仅带着前世自己的记忆穿越到洛苒的身上了,并且还得到了其女从小习武的好身手。
可是再好又如何,她毕竟是个女儿身,无论是力道还是巧劲上,都不如男子。何况对方山匪的攻击十分凶残,就他们几个人对付如此多的敌人,万分艰难。
没过一会儿,一个士卒头部遭对方大锤的重击,流血倒身死去。
“喂,你怎么了,还活着吗?”洛苒在应付敌人的同时,慌乱地回过头来问已倒下的士卒。见他血流满月,双目无光圆瞪,洛苒心中一阵揪紧。
“啊!——”
另一士卒从背后被铁棍突袭,倒下后,连被对方以乱棍活活打死。洛苒看在眼里,如伤口撕裂般痛在心上。
山匪实在过于残暴,另外两个士卒相继惨死于血泊之中。这场景简直可以用“惨绝人寰”来形容,士卒们的血凝流在一起,触目惊心。
洛苒眼泪扑簌而下,仰天嘶声长吼。继而如被逼到绝路上的幼狮,脸色阴冷可怕,举起手中的剑便向这群山匪一一刺去。
一个,两个,三个……人被逼到迫不得已之时,无限潜能就会被激发起。只是山匪人数实在太多,凭她一己之力,又怎可将其一一消灭,为保护自己而牺牲性命的士卒们报仇雪恨?
渐渐地,她杀不动了,体力一点一滴地从她体内流失。可她告诉自己,敌人不亡,走上死路的就是自己,何况她还要保护马车上的车夫和丫鬟香怡。
关键时刻,她的胸口又隐隐作痛起来。她捂着自己的胸口,将剑插入土中作以支撑,原地打起颤来。
身后一个宽胖魁梧的身体向她扑来,不费吹灰之力就将她扑倒在地,开始动作蛮横粗鲁的肆意剥扯她的绸缎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