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钢琴前,差不多弹了一个小时,那几个无聊的女人又坐到了我附近的桌子边,围在一起说笑。而今天,在吧台工作的员工,居然给她们上了咖啡和糕点后就和她们坐在一起聊八卦?
我余光感觉她们在看我,而且隐约还会听到一些不堪入耳的话。
她们聊了半个小时,然后都去上班了。我又弹了一会儿,到了三点多,然后也可以离开了。
透过落地窗,我看见外面在下雨。我拿了一杯温水,坐在休闲吧里看杂志,希望雨停了或是雨小一点再走。
“小琦?真的是你?”好听的男声,但又是不标准的发音。
我抬起头,看见一张熟悉的脸。
“橘野学长?”我满脸吃惊的站了起来。
高我一届的青田橘野,是钢琴系的日本留学生。我在学校没什么朋友,大一进校后,高我一年级的青田橘野学长就开始追我,但是我对他没有什么感觉,所以一直都和他做好朋友。橘野在女生中很受欢迎,所以很自然的,没有女生想和我交朋友。我和橘野做了三年朋友,他大学读完就去美国发展了,而我大四时认识了罗森,毕业后就结婚了,所以我们就没有联系了。
“哈哈,再次见到你,真好!”橘野开心的笑着,突然就抱住了我,“这几年有没有想我?”
“我很想你!”很意外见到大学时唯一的朋友,我也抱了抱他。
手机震了一下,我轻轻推开橘野,然后看手机。
是系统指令,「去展厅,情敌出现了。」
什么情敌,是指橘野么?呵呵,我们根本不可能。
但是系统指令说‘去展厅’,也就是说,罗森马上会过来咯?
“你先坐吧,我给你拿杯咖啡。”我笑着说完,把手机放进口袋里,然后走到吧台,“请再给我一杯咖啡。”
“不好意思,他不是我们公司的员工,不能免费喝咖啡。”吧台的小女生应该才二十出头吧,她一点也不在乎得不得罪我,应该是刚刚和那几个长舌妇聊欢了,才故意想刁难我吧。
“我,我没带包。”我尴尬的说着,“要不然记我账上吧,明天我来给你。”
“我也是打工的,你别为难我了。”那个女生很可恶的笑了笑。
“那我给你写张欠条吧,明天中午我就来把钱给你,不会有人怪你的。”我有些生气,但是我真的不想让学长知道,连一个服务员都敢这样欺负我,那样我会很难堪。
“好吧~”那个女生递给我纸和笔,“你要点什么?”
“一杯南山。”我说着,然后在纸上写着,‘欠条,安碧琦欠休闲吧38元,明天中午还。’
“好的,我等下给你送过去。”那个女生收好欠条,然后示意旁边的吧台同事开始做咖啡。
刚刚转身,我真希望自己耳聋了。
“喂,是不是太过分了?”
“不会不会,我是公事公办啊~呵呵~”
“不过她的脸好臭哦~会不会跟老板说?”
“怕什么,老板又不爱她,如果这种小事还去老板那里告状,那她就真是贱到家了~”
“你看你看!她真的叫安碧琦呢!哈哈,我还以为是大家给她取得外号~”
“呵呵呵,她爸妈真会起名字,安碧琦,I'm bi....tch !哈哈哈~”
我眼睛发红,心里很难受。所有‘安心福利院’的孩子都姓‘安’。而他们在福利院门口发现我时,我躺在篮子里,抱被里有个纸条写着‘碧琦’,于是福利院就这么给我起了名字。上过英文课后,大家有取笑过我的名字,但是如果我换了名字,万一哪天我的父母想找我,就再也找不到了。
回到座位坐下,我吸了一口气来平复心情。这个时候哭,只会让取笑我的人更加开心。
橘野拿起我的手机拨了他的电话号码,直到他的电话响了,然后才挂断,“我的号码。”
“嗯。”我应着,顺手存下了他的电话。
“你变了。”
“啊?”橘野突然这么说,吓了我一跳,“什么变了?”
“越来越漂亮了,现在的你比上学的时候更有女人味了!”橘野说着。
我尴尬的笑了笑,“是么,谢谢。”
“我听到了,”橘野拿出一张钞票放在桌上,“呵呵,说请我喝咖啡的人,没有带钱包~”
“不用给钱,”他这么一说,我就更尴尬了,“我,我结婚了,”我很不自然的笑了笑,指了指这周围,“这是我老公的公司。”
“你老公的公司?”橘野听了皱起眉头,身体前倾问我,“那为什么你还要写欠条?”
我的笑容僵住了,这个也听到了么?好丢脸。
“那个,你怎么在这里?”我赶紧转移话题。
“你老公不爱你么?”橘野没有回答我的话,而是问了他在意的问题。
“呵呵,我不知道。”我总不能说,是的他不爱我吧?
“大学一毕业,就说自己找到幸福了。。”橘野生气的看了旁边一眼,然后看着我的眼睛质问我,“这就是你找到的幸福么?”
我眼睛红了,泪水在眼眶里打转,但是我不想让他觉得我很失败,于是勉强的笑着说,“我喜欢他啊,呵呵,你不知道,他是混血,长的好像马克西姆!”
橘野一秒钟就把那张红色钞票揉成了一个坨,“早知道这样,读完研究生我就会回来找你,怎么都要带你回日本!”
“呵呵,我那么笨,英语都说不好,日文就更学不会了~”我笑着摆手。
“我中文很好,我可以当你的翻译!”橘野激动了起来。
“橘野。。我们之间不是语言的问题。”我打断了他的话,想了想说,“以前三年都没有在一起,以后也不会有可能在一起。我们是朋友,以后也是朋友。”
“我五年没有回中国了,很想你。问了以前的老师,听说你一直在这里弹琴,所以试着来碰碰运气,没想到你真的在这里。可是现在,看到这样的你,我不知道自己该怎么离开。”橘野说着摇了摇头。
“你不用为我担心,我过得很好,我老公很有钱,我现在衣食无忧。”我把一边的头发撩到耳后。
“为什么要这样?你不是个爱钱的人,为什么要和他在一起。”橘野觉得我说的话都是骗人的。
“你点的蓝山请慢用。”吧台女生走过来,从托盘里把咖啡端到桌子上,然后准备离开。
“等一下!”橘野把手心里的钞票展开,“把欠条拿过来。”
“别这样!”我收回那张钱,塞到橘野手里,“我说了我请客的!”
服务员女孩又准备转身,橘野吼了一句,“你给我站住!”
“橘野!”我喊了一声拉住橘野的胳膊,语气又为难起来,“别。。别这样。”
服务员女孩也有些烦了,“到底要怎样,你们商量好再叫我行么?”
“怎么这么吵?”罗森刚刚来到休闲吧,就撞见我们站着争执拉扯。
“罗森?”我惊讶的回头,刚才跟橘野说话,都忘了罗森会来休闲吧的事了。
服务员看到罗森来了,赶紧转身跑进了吧台。
橘野看了一眼旁边的混血男人,挑着眉轻蔑的说着,“马克西姆?的确很像。”
“嗯,跟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我老公罗森,这位是我学长橘野。”我赶紧做介绍。
罗森礼貌的伸出手,橘野看了一眼,却傲慢的把手捅进了荷包。
“我不想认识他。”橘野和罗森差不多高,但是橘野看上去要年轻很多。
罗森不屑的一笑,收回了手,问我,“刚才发生什么事了?”
“没,没什么事啊。”我笑了笑。
橘野听我这么说,顿时就更生气了,上前一步,挑眉看着罗森说,“你老婆想请五年没见的学长喝杯咖啡,吧台小姐说我不是这里员工,让你老婆给钱。你老婆没带钱包,结果吧台小姐让她写了张欠条。呵呵,这真的是你的公司么?”橘野看了看罗森,然后把那张揉的皱兮兮的钞票塞到罗森手里,“看来你好像也没有拿钱包,没办法帮你老婆付钱了,还好我带了钱,你去帮你老婆把欠条拿回来吧!”
“是真的么?”罗森皱着眉头看着我,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别说你什么都不知道!”橘野被罗森的话激怒了,咬着牙忍着怒气质问罗森,“我真不敢想象,嫁给你后的小琦,每天都要受到多少这样的侮辱!”
罗森的脸很臭,但是他不会道歉也不会认输。罗森猛的一脚踢翻了桌子,杯子都摔碎了,咖啡洒的到处都是。
“是谁要我老婆写欠条的——!!”罗森大吼一声。
吧台女生吓的不敢出声。
“罗森,算了。”我拉了拉罗森的手臂,“别喊了,我,我自己说写欠条的。”
“你为什么说要写欠条?”罗森不理解的瞪着我,那样子凶巴巴的,让我害怕。
“因为。。因为。。”我紧张的不得了,眼泪都要流出来了,头一阵一阵的发晕,“因为,我,我没带钱。”
说完我就晕了过去,对啊,我还在发烧呢。
我都不知道是谁接住了我,我才没摔在地上。反正醒来的时候,我躺在和罗森结婚时的那个家里的床上。
没有人在旁边,我摸着坐起来然后下床。
床边没有拖鞋,估计是罗森直接抱着我放到床上的。
光着脚走到客厅,就闻到了汤的香味。
我在厨房门口站着,看着罗森和保姆一起做饭的滑稽样子。
“罗先生,你还是不要切了,你把土豆切成这样,我都不好再改刀。”
“哦,是要再细一点么?”罗森挽着袖子在厨房帮倒忙,但是他还挺认真的。
华嫂看了看罗森切的土豆,“你还是放着算了,就这样炒吧。”
“噗嗤。”我捂着嘴笑了。
罗森回头看了一眼,我赶紧收起笑容。
“醒了?”罗森放下刀,洗了个手,朝我走过来,“饿了没有?”
根本没有胃口,我慢慢摇摇头。
看了一眼我的脚,罗森就把我打横抱起来,“你是不怕生病是么?就这样光着脚走来走去?”
久违了,这样的对话,被冻结了足足四年。
我把头靠近他的怀里,抬眼看他,“你居然会进厨房,我真是意外!”
“我只是在想,我能为你做些什么。”罗森淡淡的说着,把我放在沙发上,然后拿过旁边扶手上的毛毯盖在我腿上,“我去帮你拿拖鞋。”
“罗森!我想喝水!”我微笑着大声叫唤着,仿佛我们之间又回到了刚结婚时的样子。
罗森没回答,过了一会儿端了一杯温水过来。
“干嘛啊?”罗森把拖鞋放在我的脚边,看我歪着头微笑着看着他,于是温柔的问我,“不是想要我喂你喝吧?”罗森的眼神里都是暖暖的宠溺,说完他就小心的把杯子放到我的嘴边,喂我喝水。
我喝了水,然后穿上拖鞋上楼,“我去穿件衣服。”
“嗯。”罗森靠在沙发上看我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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