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江东大地秋收进行的如火如荼时,孙权却接到一个令人震惊的消息:庐江太守李术杀了扬州刺史严象。
严象是司隶京兆人,经由荀彧推荐给曹操,被曹操任命为督军御史中丞,派到扬州征讨袁术,正逢袁术病死,就被任命为扬州刺史。而李术是孙策所任命的庐江太守,现在李术杀了严象,不就让孙权和曹操的关系紧张起来了吗,这不仅打乱了孙权的计划,一个处理不好,说不定还会影响到官渡之战的结局,若是曹操败了,袁绍实力大涨,天下还有谁能与他抗衡。
消息是军统传递过来的,阚泽将消息呈禀孙权,孙权一听就怒了,拍着桌子咆哮道:“李术这是想干什么?谁让他私自出兵的,我要罢了他的庐江太守。”
阚泽小心翼翼的道:“既然李术敢于在没有命令的情况下就私自出兵击杀严刺史,只怕是已经有了异心,主公要早做打算。”
孙权听得一惊,没错,李术此举无疑表明他已经不再听从孙家的号令,可是转念一想,若是严象主动进攻李术而兵败身死,并不能说明李术有异心,不由皱眉道,“究竟是怎么个情况?”
阚泽道:“具体情况尚在打探,不过严刺史被李术所杀确是实情。”
孙权不耐道:“我问的是到底是严象进攻李术,还是李术进攻严象?战事发生在哪里?”
阚泽道:“应该是李术进攻严刺史,因为李术曾率大军离开皖城往北而去,回来后不久就传出了这个消息。我已命九江和庐江情报人员搜集详情。”
孙权点头吩咐道:“尽快查清事情的原因和经过。”
秋收渐渐进入尾声,征收赋税、粮草之事就提上了日程。为了保障征收顺利,孙邵向孙权提议派遣军队进入以往抗税严重的地区,震慑山越。孙权想了想,道:“这就不必了,虽然我们这次可以派遣军队震慑他们,可能会让他们不敢反抗,乖乖的缴税纳粮,但是难道每次缴税纳粮都要派遣军队吗?我们正准备一劳永逸的解决山越问题,若此次哪个宗族敢于抗税抗粮,正好可以调军剿灭之。不要怕他们反抗,就怕他们不反抗,只要这次能一举消灭不服者,就能有几年安稳日子,不用再怕有人从背后捅刀子。”
孙邵犹豫的道:“一劳永逸固然是好,但是若真的抗税抗粮的太多了,动静闹的太大,再想剿灭就难了,到时曹操和刘表若是再来进犯,恐怕江东就危险了。”
孙权疑惑的道:“往年征缴粮税也是要派军队吗?”
孙邵解释道:“往年山越闹的没今年这么凶,有些宗族往年都是安分守己的,今年也闹了起来。”
孙权点头道:“这些人还是不服我,不用派兵,就让他们闹,曹操正与袁绍交战,就算胜了,若不想让袁绍恢复元气,就该继续攻打袁绍,这样,两三年内,他是无暇顾及我们的;至于刘表,此人正围攻张羡,就算他击败张羡,也还要安抚长沙、桂阳、零陵三郡百姓,也没有精力再进攻我们。我们正好利用此大好时机,一举解决山越隐患。”
见孙邵还是放心不下,孙权笑着道:“放心,些许山越毛贼,成不了气候,我还正愁那些三心二意的不敢站出来呢,那样我们也无从得知有哪些人心怀异志。若是此次他们全部跳出来抗税抗粮,声势可能很大,但是我大军前去镇压,必不费吹灰之力便可平定,到时候将心有异志者一网成擒,整个江东便会是铁板一块,再不会出现不同叛乱之举。”
孙权好说歹说才将忧心忡忡的孙邵打发走,这时阚泽来汇报严象事件的调查情况。
李术就任庐江太守后,便屡次侵犯九江郡,抢掠人口,毁坏庄稼,屠戮士民,扬州刺史严象就对他深恶痛绝,早有心将之除去,可是一直没碰上。而李术毕竟属于江东势力,若是严象进攻庐江郡,也会使曹孙关系恶化,严象不想为曹操再树大敌,因此也不敢进入庐江。今年秋收,李术再次侵犯九江,正好严象也带兵出巡,两者相遇,自然是一场大战。李术骁勇,部下又多是久经战阵,严象抵挡不住,兵败被杀。
听了阚泽的汇报,孙权恨恨的道:“这个李术,要坏我大事。”心中咒骂着,忽然想起一事,“对了,你前次报告说自我杀了盛宪后,有很多士子逃往广陵、九江和庐江,那李术是如何处理这些人的?”
阚泽看了一下孙权的脸色,陪着小心道:“据说李术时常设酒宴款待这些士子。”
孙权大怒,拍案而起,“此贼如此可恶。”命陆逊立即召集诸将,商议讨伐李术之事。
陆逊谏道:“主公息怒,李术虽然杀了严象,收留江东逃亡人士,但此举并不能作为叛变的依据,若依此进讨李术,恐怕不能服众。”
孙权渐渐冷静下来,仔细思量一下,没错,虽然李术杀了严象,可是二者各事其主,有所攻伐在所难免,而且江东和曹操目前关系并不好,孙策还曾经扬言偷袭许都。虽说孙权上位后努力修复与曹操的关系,但是曹操方面尚无回音。因此李术攻杀严象不能算做破坏曹孙关系的行为。
而不服从命令,擅自出兵,也不能就此视其为叛逆。因为此时的地方镇抚,都是手握大权的,征讨之事往往是自己说了算,君主只能依靠将领的忠诚度管辖地方,不仅江东如此,其他地方也如此,比如广陵陈登、青徐臧霸、江夏黄祖、关中钟繇,这些人都是手握军政大权、掌征伐之事。而李术身为庐江太守,手下大军数万,也属于这种情况,因此擅自出兵的罪名也说不过去。
而收留江东逃亡人士,对于藩镇来说,并不算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因此若以李术擅自出兵击杀扬州刺史严象、收留江东逃亡人士为名,宣布李术为叛逆,这就有点太牵强了。
“那依伯言的意思……”
“不如向他下令,命其将所收留之江东逃亡人士遣送回来,若其遵命行事,则可缓图之;若其抗命不遵,便师出有名了。”
“伯言此计甚妙,你去将此议转告张公,命他起草文书,索要逃亡人士。”看着陆逊离去的身影,孙权内心很纠结,陆逊已经开始发光了,该怎么遏制陆家强大的势力?
还没等派往庐江的信使回来,阚泽又报告了一个让孙权心惊胆颤的消息:庐陵太守孙辅有异动,似乎有反意。
“你这消息究竟是真是假,有没有搞错?国仪是我本家人,怎么会有异志?”孙权很不愿也不敢相信。孙辅是伯父孙羌的次子,是孙权的堂兄,他哥哥是孙贲,很早就追随孙坚征战沙场,孙坚战死后,孙贲统领孙坚部众护柩返回江东。在孙策平定江东时,孙贲放弃袁术所封的高官厚禄,追随孙策。此时已成年的孙辅也辅佐孙策平定江东六郡,可以说孙权的这两个堂兄都为江东基业立下了汗马功劳,因此孙策在平定豫章郡后,分出庐陵郡,以孙贲为豫章太守,孙辅为庐陵太守。可是孙辅为现在什么会起异心呢?难道真的是蝴蝶效应?孙辅有异心,那么孙贲会怎样?若是孙贲也被孙辅拉下水,那不但西三郡完了,整个江东基业也完了。
“这么大的事情我相信你不敢捏造,那就是说是真的了,可有真凭实据?”孙权强忍惊怒,冷眼向阚泽问道。
“没有真凭实据,”见孙权眼睛瞪起来要发飙,阚泽连忙接着道,“但是他曾在下属面前说过主公的坏话。”
“什么坏话?”
“他说以主公之德行才能,不足以保江东,只怕是孙氏基业将会败在主公手上。”
孙权“呼”的站起来,急速在屋里来回转着,若是这样,孙辅还真是有异心了,必须尽早处理此事,以免酿成大祸。孙权转了几圈,平复了心情,转向阚泽道:“严密监视孙辅,一有动静,立即报上来。”
数日后,派往庐江的信使回来了,带回了李术的回话:“君主若是有德,又怎么会有叛逃,肯定是孙权无德,所以才会有这么多叛逃之人。既然你无德,我又怎么会把他们遣送回去,使羊入虎口。”
“为人臣者,君忧臣劳,君辱臣死”,这是《国语》里面讲的,虽然很多将领不读《国语》,但这句忠君名言总是听过的。此时听说李术辱骂孙权无德,众文武们都是义愤填膺,纷纷请求带兵出征,铲除叛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