董卓设宴宴请百官之时,刘天也没闲着。袁隗三人离去后不久,他便在心里默默盘算着让高进充当自己头号密探头子有多少可能性。
“高进这个太监人倒是挺精明的。只怕没那么容易忽悠。让我想想,应该有办法让他心甘情愿的替我组织势力。嗯……还不能让他独揽大权,免得又是一个十常侍。得给他制造几个对手。”
就在刘天暗自算计这高进的时候,高进不合时宜的走了进来。他一进来,见刘天低头苦思,连忙轻声禀道。
“陛下,殿外尚书卢植求见。”
高进这一开口,将刘天从沉思中扯了出来。他听到高进说尚书卢植求见,心下当即泛起了嘀咕。
“尚书卢植?上次害得我当了一回人质。现在来找我干嘛?见还是不见?也罢,见就见吧。这个卢植看上去也是一个保皇派。能多拉拢一个算一个。”
刘天对于那天在谷门经历的事情始终有点介怀。自己一心想要逃走,结果却被卢植挡住。张让当时还把长剑架在自己脖子上,就让他感到很不爽。不过现在情况不同了。既然已经下定决心继续当天子。卢植这样的忠臣自然是越多越好。
一旁的高进见刘天又开始沉思起来,心里那叫一个钦佩。他虽然仅仅才跟了刘天不到一天,但是已经见过刘天好几次陷入沉思。一个未及弱冠的少年天子竟然有如大人一样深思熟虑。让他这个小小太监由衷感到钦佩。
于是,一个陷入沉思,一个在旁暗自赞叹。一时间,殿内陷入了宁静。不料这时,一声苍老而又铿锵有力的声音打破了殿内的宁静。
“罪臣卢植,拜见吾皇。愿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突然听到卢植的声音,顿时把刘天吓了一跳。他定睛一看,却发现自己面前不远处正跪着一位老者。他哪里知道卢植此时已经心存死志。久久不见天子召见,令这个忠心耿耿的老臣以为当日谷门之战,天子对其已经心生厌恶。为表自己忠诚,这个老臣索性不请自入。只求能在天子面前以死谢罪。
不过卢植却不知道刘天哪里是对他心生厌恶。只是这段时间以来,刘天已经习惯了先考虑,然后再开口。就耽误这么一点功夫,让他这个心急自身名声的老臣产生了这么个误会。
刘天看着跪在地上的卢植,当真是哭笑不得。原本他就没那个心思,现在见卢植白发苍苍,一把年纪还跪在自己面前。他也只好赶紧出声。
“卢尚书不必多礼,快快请起。”
“前日谷门之外,罪臣擅自放走逆贼张让等人,以致陛下遭此大辱。罪臣万死难辞其咎。今日见陛下安好。罪臣恳请陛下下诏,让罪臣一死以敬天下。”
卢植听到刘天让自己免礼,一阵心酸涌上心头。这时他已经再无遗憾。能够得到天子宽恕,他这个为国操劳一生的老臣死也能瞑目了。
不仅卢植心里感动,他那一口一个罪臣,也令刘天心里很是一阵感动。看着卢植那头苍苍白发,刘天心里不甚唏嘘。
“我擦,什么叫忠臣?这就是忠臣。多一个这样的忠臣,我还担心个P啊。这个人说什么都得留下来。就算作用不大。制衡一下袁隗这种故意架空我的家伙也是不错。”
心里已经给卢植将来的工作做好了安排,刘天自然不愿答应卢植的自我请罪。紧接着,在高进不可思议的目光中,他站起身来,笑容可掬的走向依旧跪在地上的卢植。走到卢植身旁,他弯下腰,双手用力,把卢植扶了起来。
“呵呵,卢尚书忠心耿耿,岂是罪臣?当日谷门之外,卢尚书老当益壮,一夫当关,令逆贼张让不敢轻举妄动。朕看在眼里,甚感欣慰。有卢尚书这等忠心耿耿的栋梁之臣。朕何惧之有。”
刘天这一席话说得卢植老泪横陈。为人臣子,能够得到堂堂天子这么一番称赞,他一时之间只恨自己无能,不能辅佐天子成就一世明君。
“天子虽是年幼,却有如此容人之量。我大汉江山有望矣。只可惜我死意已决,终不能见我大汉江山重铸辉煌。可惜,可叹。”
卢植心里又是一阵心酸,两行老泪再度顺着满是皱纹的脸颊淌了下来。不过此时在心酸之余,他也感到一阵遗憾。
刘天不知道自己这些劝说之词反倒让这个老臣平添几分遗憾。一见卢植再次落泪,他只当是卢植感动得落泪。于是,他热情的搀扶着卢植走向一旁的坐席。
不料就在这时,卢植突然猛力一挣,挣脱了刘天的手。在刘天惊愕的目光中,他正色高呼一声,随即毅然一头撞向一旁的柱子。
“罪臣令陛下蒙羞,实该万死。今陛下不愿惩处罪臣,罪臣唯有自行了断,方可一洗陛下所受之辱!”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令刘天看得目瞪口呆。好在他反应够快。一回过神来,他赶紧伸手去抓卢植。
“SHIT!我好不容易才发现你这个忠臣。你要是死了,我去哪再找一个?”
刘天郁闷的在心里抱怨着。无奈卢植虽然年老,但是身手也非常矫健。他这一抓之下,除了碰到卢植大袖,根本没法用上力。
“不好。”
刘天见状,心里暗道一声不好。眼见着一个忠臣就要血溅当场,他下意识的闭上了眼睛。不料等了好一会,他却没听到那声令人牙疼的闷响。反倒是传来高进一声悲鸣。
“咦?”
听到高进反倒悲鸣一声,刘天诧异的睁开了眼睛。只见高进背靠大柱,龇牙咧嘴不住的揉着自己的胸口。而卢植却一脸沮丧,瘫坐在地上。
“这个高进,没说的,赞一个!”
刘天看到眼前一幕,顿时在心里直乐。看到这一幕,他哪还不知道在千钧一发之际,高进充当沙包,挡下了卢植的自杀。
这时,高进苦着脸,一手揉着胸口,一手扶着卢植,将其从地上拉了起来。等到拉起卢植之后,他这才哭丧着脸,一副你有大罪的模样说道。
“卢尚书此举,岂不是让陛下落得个昏君之名。”
这一句话一出口,当即把卢植给镇住了。见卢植面露惊色,高进趁热打铁,继续劝道:“古往今来,但凡大臣于天子面前触柱而死。无一不是死谏天子不行荒唐之事。如今陛下年少有为,何来昏君之举?卢尚书当着陛下之面触柱而死,实为大逆不道之举。”
卢植听到这一席话,脸色一阵苍白。他是想在刘天面前自寻短见,以死洗掉自身的污名以及洗掉刘天那天所受到的奇耻大辱。但是他没有半点意思让刘天背上昏君之名。以前天子确实是庸碌无为,但是那也是因为十常侍,何进之流把持内廷外廷。如今这些障碍消失,他亲眼所见,亲身经历天子宽宏大度。更是认定天子这条幼龙已经渐显锋芒。更加不可能是个昏君。
这么一想,他也确实觉得自己这番举动有失体态。自己死了不要紧,害得大汉一代明君背上昏君之名。这将成为自己毕生一个难以洗刷的污点。想到这里,他心中死志已消。不过他却不愿顺水推舟,刻意无视自身的罪过,从而继续留在朝廷里为刘天效力。
“陛下仁德,待人宽厚,乃我大汉之福。我今已年迈,需为陛下好生打算才是。如今董卓挟西凉大军入京,陛下势弱。若能在外替陛下分忧。岂不是比我在朝中更胜许多。”
卢植心里盘算定计。于是,他便一改先前沮丧,再次正色向刘天请辞:“陛下仁厚,老臣不甚惶恐。无奈大错已经铸成,请陛下容老臣辞官归去。”
刘天正在暗自为高进这一番说辞喝彩。突然听到卢植开口,他差点气得闭了气:“这算什么?死倒是不想死了。结果竟然又要辞官。这不是玩我嘛!”
他确实是想留下卢植这个忠心耿耿的老臣。如今他也算初步了解这个时代的官职体系。东汉时期,朝廷不再设宰相一职。甚至连司空,司徒之类三公手中的权利也几乎完全被架空。取而代之的便是尚书台。卢植能够做到尚书这个位置,在朝廷中的地位只高不低。
不过刘天却不知道卢植这个尚书虽然位高权重,但是也不算是个真正的尚书。先前大将军何进倚仗何太后以及手中兵权,太傅袁隗倚仗先帝遗诏共同把持朝政。他这个尚书算得上是名不副实。十常侍之乱前,他更是愤而辞官。只是袁隗不愿见到一个忠臣辞官而去,一直不准。他这才继续留在洛阳。
“卢尚书休要再提此事。朕不准。”
刘天一改先前对袁隗等人的忍让,语气坚定的拒绝了卢植的请辞。这又让一旁的高进感到好一阵钦佩。
无奈卢植心意已决。只打算暗地里为刘天争取强大的后援。并不想现在就把自己的打算说出来。尽管刘天语气坚定,不容辩驳,但是他仍然坚持己见,跪在地上不起。一副你不答应,我就跪死的模样。
面对一个白发苍苍的老者耍无赖,刘天也是拿卢植没辙。无论他或是高进如何劝说,卢植只是跪在地上沉默不语。甚至连刘天上前搀扶,他也依旧固执的不肯起身。
一直劝到黄昏时分,卢植依旧不肯答应。久久劝说无果,刘天的耐心也被磨没了。气恼之下,他索性大袖一拂,极不耐烦的冷声说道:“好好好,算你厉害。朕,准了!”
得到刘天这声,卢植一丝不苟向一肚子不高兴的刘天拜了一拜,然后便起身离开了。不料没等他消化掉这件烦心事,另一件烦心事又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