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地四月的气温依旧有些寒冷。这天上午,刘天跟着张宁一行人走在空旷的官道上。没有人说话。人人裹着厚厚的皮裘,埋头向前走去。
“公子,累了吧?要不先歇息一会?”
张宁走在刘天身旁,小声的关怀一句。刘天听得,心中不禁苦笑。他现在哪里有闲工夫在意赶路累不累。即将进入矛盾不可调和的对头大本营,他这个天子当真是有口难言,说不出的无奈。
“呵呵,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其益所不能。此处距定襄城仅三十余里。再多走三十里又有何妨?”
刘天故作轻松的呵呵一笑,旋即望向走在前面的管亥等人。张宁见状,不禁轻掩小嘴一笑:“公子好学问。不过再行十余里,自有人接应我等。公子想要多走三十里,只怕无此机会了。”
“有人接应?”
听到张宁俏皮的蹦出这么一句,刘天心中顿时惊叫一声。他清清楚楚记得自己前不久才刚刚下令派人每日在城外百里内搜寻外族轻骑行踪。从偷出城到现在,虽然没看到半个汉军的身影,他也只当天色尚早,再加上昨晚城内郡守府的骚动,这才没人出来巡逻。现在听到对头竟然在离城四十多里的地方接应,他更是感到自己似乎低估了对头的实力。
“外族轻骑这么牛?潜入这么深竟然没人发现?还是说黄巾军假扮成流民,悄悄侵入定襄?”
刘天心里嘀咕着。带着这个疑问,他苦心积虑和张宁聊了起来。但是一直走出十余里,除了知道会有人接应之外,其他的都是一些鸡毛蒜皮的日常。
又过了一会,走在最前头的管亥突然警觉的停了下来。其他人见状,立即飞快的四散开去,纷纷躲到官道旁的树丛,深沟。张宁也不例外。她拉着刘天,飞快跑出官道,跳下一条深沟,趴在冰冷而坚硬的泥土上警觉的望向远处的官道。
不多时,只见远处的官道上响起一阵急促的马蹄声。一个人伏在马背上,拼命的扬着鞭子抽打马臀。不时还往身后看上一眼,仿佛后面一头猛兽快要追上来似的。
“是我们的探子。”
等到那人策马奔得近了,刘天看清楚那人的装束,心里暗叫一声。这时,又是一阵密集的马蹄声从远处响起。远处官道上,一群莫约三十余人的轻骑飞奔而来。不时还隐约传来一阵阵吆喝声。
策马奔腾,短短距离一晃而过。没过多久,那名汉军探子便策马抵达刘天等人所藏匿的那段官道。就在这时,躲在官道两旁的管亥以及另一人突然窜出来。两条绳套旋即飞出,不偏不倚的套在汉军探子身上。
那探子显然并没预料到这里会埋伏着对方的人。一声惊呼下,他生生的被拽下马来。看到这一幕,刘天不禁暗暗吞咽一口口水。
“好大的力气。”
亲眼目睹一个伏在马背上飞驰而过的人被管亥以及另外一人生生拽下马来。他不禁怀疑自己当年学过的物理究竟是不是正确的。
“公子,走。”
就在刘天暗自咂舌的时候,张宁拉起他,简单吩咐一声便去和其他人汇合。等走到管亥等人身旁,刘天却见到那名探子已经气绝身亡。一条粗粗的麻绳深深的勒进他的脖子,几欲直接将脖子绞断。
这时,那三十余骑追了上来。刘天定睛一看,一颗心顿时扑通扑通的跳个不停。只见这三十余人身材矮而粗壮,大头大脸,高颧骨,塌鼻子,胡须浓密,佩一只耳环。除了头顶留着一束头发,其余部分都剃光。身穿开衩长袍,袍袖在手腕处收紧。脚蹬皮鞋,宽大的裤子以皮带在脚腕处扎紧。弓箭袋挂在腰间,箭头朝着右边。一把锋利的弯刀挂在另外一边。十足凶神恶煞的模样。
“匈奴?”
刘天心惊胆颤的暗叫一声。他虽然已经在进入并州境内时就从张辽那里听过匈奴人的相貌打扮,但是真正看到这些货真价实的匈奴人,仍然不免暗自心惊匈奴人的凶蛮。
这些匈奴人丝毫没有理会管亥等人,径直策马赶到近前。不多时,为首那个匈奴人飞身下马,大步走到管亥等人身前。大手毫不客气的一分,他分开众人大步走了进来。只见寒光一闪,他手法麻利的拔刀,挥下,将那名探子首级斩了下来。随后,他不理血腥,抓住探子的发髻,用生硬的汉话简单吩咐一声,旋即就一边将血淋淋的首级系在腰间,一边朝自己的战马走去。
“奉须卜骨都侯单于令,跟我们走。”
“MD,死人也不放过。这种野人不杀光真是对不起人类!”
刘天忍着恶心扭过头来,心里恨恨的暗骂一声。他却是不知道这是匈奴人的传统。砍下敌人首级计算功劳,前去单于处领赏的依据。甚至在匈奴人死后,坟头也会摆上一些香瓜大小的鹅卵石充当这人生前所砍下的敌人首级。以彰显个人功绩。
这时,张宁忍着恶心,拉着刘天快步走到一名匈奴人身前。随后,她指了指那个匈奴人手上的马缰,再指指那匹雪白的骏马,最后指了指自己和一旁的刘天。不想她刚做完这些动作,那个匈奴人顿时仿佛受到了极大的侮辱似的,凶神恶煞的用匈奴语吼叫起来。甚至作势要拔出腰间弯刀。
“这家伙说些什么?”
刘天不知道这个匈奴人吼叫些什么。不过他见这个匈奴人张牙舞爪,横眉怒视的举动,心知并不是好事,便飞快低声问了一句。
“我也听不懂这些野人说什么。不过应该是这野人不想把这匹马让给我们。哼,和这些野人同骑一匹马,我才不干呢。”
张宁鄙夷的冲着那个张牙舞爪的匈奴人哼了一声,浑然不理会对方的举动。那匈奴人见状,当即怒气冲冲的飞快拔出弯刀,径直朝张宁头顶劈去。
“小心。”
刘天见状,下意识的一声惊叫,拉着张宁飞快倒退两步。与此同时,一声怒吼响起。听到这声怒吼,那把明晃晃的弯刀停在了半空。那个匈奴人回头看了一眼自己的首领,这才悻悻的收回弯刀,扭头走到另外一个匈奴人的马匹旁。
“公子,他们还不敢伤我们。走吧。”
张宁见状,自傲的拉着刘天走到那匹白马身旁。刘天上下打量一下这匹雪白的白马,旋即抢过张宁手上的缰绳,率先上到马背。随后,他弯下腰,把手伸向张宁。后者见状,俏脸一红,随即把小手放到那支温暖的大手里。
“张姑娘,坐好。”
刘天用力一拉,将张宁拉到自己身前。这一下顿时令张宁俏脸红得活似一个熟透了的苹果,红扑扑,说不出的娇艳。她本以为自己会坐在刘天身后。不想刘天却把自己拉到身前坐下。一时间,她心里思绪万千,倍感害羞。心里仿佛有一头小鹿噗噗噗的乱撞似的。只是刘天却没把心思放在眼前的旖旎上。他抓紧缰绳,心中暗自嘀咕。
“既来之,则安之。事到如今,得想办法多套出点情报,尽量拆散匈奴和黄巾军之间的联盟。要是能想办法让他们双方起内讧,来个两败俱伤就更好了。”
不多时,所有人上了马。在为首那个匈奴人一声吆喝下,三十余骑登时调头,沿着官道朝云中郡方向飞奔而去。
途中,刘天按捺不住心中对匈奴人的厌恶,凑到张宁耳旁小声问道:“匈奴人凶残成性。我等黄巾义士为何要借这些野人之力?”
张宁只感到刘天呼出的热气吹得自己耳朵痒痒的,不由再次浮上两朵红霞。她扭捏的偏偏头,躲开刘天呼出的热气,小声的说道。
“我也不知我爹为何想借这些野人起事。这些野人残忍嗜杀。我看着也是很是厌烦。当初攻占云中之时,若非我爹阻拦,这些野人只怕早把城内数万百姓屠戮一尽。事后我问爹爹,却只被告知另有打算。”
“哦。”
刘天若有所思的随口应了一声。张宁说的虽然小声,耳旁又有呼呼风声,但是他却清楚的听到张宁也不知道其中详情的内容。他抓着缰绳,一边小心谨慎的紧跟身旁那些匈奴轻骑的步伐,一边暗自在心里纳闷。
“张角那家伙到底打着什么算盘?他和匈奴之间到底有什么协议?MD,两眼一抹黑,想搞点破坏怕是不容易啊。”
……
一行人日夜兼程,很快便出了定襄境内。刘天的骑术虽然不精,但是那匹白马却是十分通人性。匈奴轻骑似乎知道张宁是个重要人物。将白马围在正中保护。在这些训练有素的匈奴轻骑引领下,刘天倒也是轻轻松松的跟上大部队的步伐,没有掉队。
一转眼,又是两天过去。经过近三天马不停蹄的赶路,一行人的视野中出现一座城池。云中郡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