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八章韩大胖子
“蝶恋花？”常应宝丈二金刚摸不着头脑。
“就是老鸨来之前你即兴做的那首。”唐唐偷偷冲常应宝眨眼睛：“我失骄杨君失柳，杨柳轻飏，直上重霄九。”
所有人都神情一震，光听两句开头就足够震撼的了。
“问讯吴刚何所有，吴刚捧出桂花酒。寂寞嫦娥舒广袖，万里长空，且为……且为忠魂舞，忽报人间曾伏虎，泪飞顿作倾盆雨。”唐唐一边朗诵，一边心里打鼓。
毛爷爷，对不起了，在这种场合朗诵您老人家的诗词实在是不合适。
赎罪赎罪，我就是看不惯刘冲那种傲慢的样子，我发誓，以后再也不敢乱用您老人家的诗词了。
沉默，所有人都在细细品味唐唐朗的道这首词。
“哭也就哭了，居然泪飞顿作倾盆雨，霸气，没想到常贤弟描写风花雪月也如此霸气。”刘冲虽然震撼，但依然不服气道：“只是，这首词似乎不太应景吧？风花雪月而已，何来‘忠魂’‘伏虎’之说？”
唐唐也觉得这首词不太应景，但当时情况急，临时抓来的，也没仔细斟酌。
常应宝已经从震撼中缓过神来，看到刘冲不服气的表情，突然微微一笑：“刘兄此言差矣，难道你忘了本将军乃是将门之后吗？将来本将军统帅千军万马报效朝廷，不是忠魂是什么？开疆拓土，令逆贼授首，不算做伏虎吗？”
唐唐按挑大拇指，这小屁孩还挺机灵的。
刘冲还在做垂死挣扎：“可是杨柳呢？此地乃风华雪月之所，当以鲜花明月为佳，常兄弟写两棵树，未免……”
“冲儿，这你就有所不知了吧？”刘知府突伸手将身边的那名小美女推到唐唐面前，然后扭头对常荣说道：“千户大人，就凭这首好词，咱俩是不是应该忍痛割爱呢？”
“我失骄杨君失柳，你小子还鬼精鬼精的。算了，柳如意，杨媚儿，你俩还是不要侍奉我们这些糟老头子了，去陪他们两个吧。”常荣捋着胡须哈哈大笑，伸手也将身边的如意推了过来。
唐唐惊讶的眼珠都要瞪出来了，不会这么巧吧，这两个女的竟然一个姓杨一个姓柳。
“妙，果然妙极。”刘冲终于拍手了，可话锋一转又道：“只可惜两个美女明明活着，这首词却写的期期艾艾，哀悼她俩身后之事，未免欠妥。”
“这位公子好没道理。常兄弟写了一首词，好与不好千户大人和知府大人自有评判，为何你总是挑三拣四，你要是觉得不好，就写出一首好的来让我们欣赏欣赏。”唐唐实在看不下去了，伟人的诗词岂是你这种人可以随便品头论足的？
“这……”刘冲顿时语塞。
要是以往，刘冲一口气写出十首八首风月词不是难事，可要是写出一首比《蝶恋花》好的词来，却万万不能了。
刘知府看出儿子的窘迫，打哈哈道：“千户大人，此处乃年轻人的场所，咱俩都老了，折腾不起了。不如，这就去云锦娘那边听听曲儿如何？”
常荣也正有此意，立刻站起来往外走：“知府大人一说，我还真有点想听听卖油郎了。走，咱们这就过去。”
刘冲向常应宝和唐唐拱手，也准备离去。
没想到刘知府却摆了摆手道：“冲儿，我和你常伯父去听曲儿，你留下来和宝少爷聊聊天。宝少爷如今可是大才，你要好好跟人家学学。要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别以为你是保定府最年轻的举人就目空一切了。”
“是！”刘冲苦着脸。
长辈一走，常应宝立刻就恢复了以往的面目，左手搂着柳如意，右手抱着如玉，在两个小姑娘脸蛋上分别亲了一口，哈哈大笑道：“坐，大家都坐下。”
刘冲尴尬的笑了笑：“如此，就叨扰常兄弟了。”
唐唐可不管他们互相客气，早就拿起筷子准备夹一块亮晶晶的水晶肘子吃。
然而，唐唐的筷子还没伸出去，房门却再次打开，老鸨一边往里走一边说道：“韩少爷，你看，这不就是保州卫的宝将军和知府家的冲公子吗，我没骗你吧？”
房间的光线突然一暗，一个肥硕的不成样子的家伙走了进来。此人的特点只有一个，那就是圆，脑袋圆，身子圆，胳膊腿也都是圆的，身高只有一米六五左右，体重可能超过了两百五十斤，走起路来身上的肥肉一个劲的上下翻飞，简直就是湖面上的涟漪。
大胖子一进门就双手抱拳：“哎吆喂，还真是宝将军和冲公子啊。两位到清苑来，怎么不告诉我一声啊？”
常应宝眯着眼：“韩三，告诉你做什么，难道你想请客？”
“那还用说吗，在清苑县地界，哪有让两位公子爷破费的道理？”韩三显然有意巴结常应宝和刘冲，因此不等回答，立刻冲老鸨说道：“撤了，把这些乌七八糟的都给我撤了。你眼睛是怎么长的，贵客临门也不把最好的饭菜拿出来？”
老鸨点头哈腰：“是是是，韩少爷，我这就换最好的来。”
眨眼之间，四个小姑娘进来将桌子上的饭菜全端走了。
唐唐看的心尖发颤，你们就不能等会儿啊，我一整天还没吃一口像样的东西呢。
好你个大胖子，早不来晚不来，这不是故意祸害我呢吗？
还好你点了一桌更好的，只好再忍忍了。
韩三和常应宝和刘冲很熟悉，因此不客气的坐了下来，盯着唐唐迟疑道：“这位公子是……”
常应宝道：“我来引见一下，这位是我的一位好友唐卯唐公子，云南大理人士，这几天才来到咱们保定府。唐兄，这位是韩三公子。一看他这身肥肉就知道他家有多富有了吧？他父亲可是清苑县赫赫有名的大财主，人称韩半城的韩员外。”
“哪里哪里，略有薄财而已。”韩三客气了两句，转向唐唐道：“原来是唐公子，幸会幸会！云南来的，这可是稀客。听说云南那地方都是化外蛮夷居住的地方，至今还过着茹毛饮血的日子，男的女的都没衣服穿？”
韩三虽然说的热情，但神态却很是不屑。
这也难怪，在明朝云南可是发配重刑犯的地方，大多数人都不知道云南在哪个方向。唐唐以云南人自居，在这些自以为天子脚下的人心中自然低了一等。不管你是不是常应宝的朋友，也不管你穿着的是丝绸衣服，总之只要来自云南，那就是化外之民。
唐唐装作没听见，只是一个劲的和桌子上仅有的一盘瓜子较劲。
唐唐这样的姿态，更印证了韩三的判断。看看，果然是小地方来的，见了我们连话都不敢说了。
唐唐嗑了七八个瓜子，房门再次打开，韩三点的那桌最好的饭菜端上来了。
唐唐只看了一眼，就觉得脑袋一晕，险些跳脚大骂出来。
坑爹啊，怎么是绿叶席！
中午就是一桌子青菜豆角，怎么晚上还是青菜豆角，还让人活不了？
唐唐觉得这些东西难以下咽，可常应宝和刘冲却不这么看，两人不但很爱吃，还很难能可贵的和韩三客气了一番。
嘴里嚼着一把菜叶子，唐唐心在滴血：我不是小白兔，我不是草食动物啊！
除了饭菜，更令唐唐如坐针毡的是喝酒时候几个人的言行。
所谓的喝花酒，重点在花不在酒。因此几个人吃着喝着，手脚也不闲着，不时地在身边女孩身上摸两把，更有甚者，韩三居然让小姑娘用嘴喂他喝酒，看的头疼直想吐。常应宝多少好一点，因为只有他知道唐唐是个女的。然而他身边的如意和如玉却不是省油的灯，特别是柳如意受了那首《蝶恋花》的刺激，更是使出浑身解数，大有不把常应宝拉入石榴裙不罢休的架势。
相对应的，唐唐这边却死气沉沉。
开始的时候，杨媚儿和小翠还很主动，很是发了一阵子嗲。可是很快她们就发现唐唐根本就不理这茬，身子不让碰不说，盘子里夹了那么多平常人根本就吃不起的青菜豆角，唐唐却几乎没动筷子。最后两人觉得实在无趣，纷纷舍弃唐唐，杨媚儿缠上了韩三，小翠缠上了刘冲。
这样一来，酒桌上三个男人身边各有两个姑娘，唯独唐唐这一侧是孤家寡人了。
韩三左拥右抱，哈哈大笑道：“唐公子，咱清苑的美人没吓着你吧？怎么样，是不是比云南那些野蛮人漂亮，哈哈哈！”
唐唐低着头，咔嚓咔嚓的吃一根脆黄瓜。
我就是吃草，也懒得搭理你这个粗人。
很快，一桌子菜叶子就被几个人吃的七七八八，韩三一抹肥硕的大嘴唇道：“常将军，冲公子，时候还早，不如玩两把？”
常应宝和刘冲同时眼睛一亮，同时点头称是。
他俩虽都是富贵人家的子弟，但家教都很严格，零花钱不缺，但大钱却没几个。韩三的意思很明白，明着是赌，暗地里其实是故意输给他们钱的，这样的好事哪有推辞的道理？
说话间酒菜撤下去，赌具端上来。
韩三跟换了个人似的，顿时意气风发起来，左手拿着筛子，右手拿着筛盅道：“老规矩，我做东，一两银子一把怎么样？”
刘冲淡淡的说道：“悉听尊便。”
常应宝早就挽起袖子，一只脚踩在椅子上：“罗嗦什么，我压大！”
刘冲拿出一个小荷包，取出一两银子放在桌子上：“我压小。”
韩三看看唐唐：“唐公子，你呢？”
唐唐一摆手：“我不玩。”
“怎么不玩呢？是不是缺银子，我送你十两做本钱吧？”韩三猥琐的笑着：“是不是我们赌得太大，你不敢压？放心，本少爷坐庄讲究上下随意，一万两银子我收，一个铜板我也收。”
“不玩就是不玩，说那么多干嘛？”唐唐没好气的白了一眼韩三，扭过头去嗑瓜子。
还是瓜子好啊，虽然也是素的，但总比水煮青菜好吃。
唐唐不玩，几个人都不强求。韩三把筛子放入筛盅，很花哨的来回晃动了一番，然后扣在桌子上，小心翼翼的翻起来：“四五六大，宝将军赢了。”
第二把，常应宝和刘冲还是一个压大一个压小，结果刘冲赢了。
第三把一样，不过韩三出了个豹子通吃。
表面上看，三个人各赢一把，但事实上这只是个前奏，是规矩。
接下来，常应宝和刘冲似乎是商量好了的似的，一个压大都压大，一个压小就都压小。而韩三也很配合，压大的时候他就出小，压小的时候他就出大，十把中只能赢一两把。
很快，常应宝和刘冲面前的银子就多了起来，每个人都赢了四五十两。
唐唐饶有兴趣的看着，虽然觉得没有小说中动辄几十几百万两银子过瘾，但她知道这就是现实。大明朝银子可是硬通货，普通人家一个月的总收入都不一定有一两银子。就是王公大臣们之间的豪赌，也不可能出现几十万两的天文数字。
韩三故意输出去一百多两银子，算一算也是一份大礼。
“哈哈哈，豹子，我总算又赢了一把。”韩三故意赢了一把，二两银子却没有收回来，而是像扔垃圾一样扔到唐唐面前：“唐公子，这二两银子给你买酒喝吧。我看呐，以后你也就别回云南那种蛮荒之地了，留在咱清苑这繁华地方多好。”
这是施舍叫花子呢，你也太狗眼看人低了吧。
唐唐慢悠悠的站起来，拿出前天赢常应宝的那锭五十两的大银子，冷冷的说道：“韩少爷，我虽然来自云南，但几两银子的赌本还是有的。你有没有兴趣和我对赌，咱玩玩云南的赌法？”
“云南的赌法？”几个人都是莫名其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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