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好的茶不是什么名茶，而是荷叶茶，装在白瓷盖碗里被一个十二三岁的少年端上来。
二狗按着老头眼色示意，将第一杯茶搁到了罗苏梅面前，而后是施霖东、老头。
罗苏梅上辈子经历使然，对地球军人有一份敬佩与悲悯，爱屋及乌，连游戏里的民兵也格外另眼相看一两分；加上罗苏梅瞧得清楚，就凭老头拿破靴砸施霖东的准头，这老头手底下必然有些章程、有一定实力，值得尊重，于是又多了一分青眼。两者相加，上的什么茶，已经不重要了——罗苏梅经历在那儿，涵养功夫在那儿，只要她愿意给主人家面子，即使这上的混泥水，不仅能面不改色，还能欣然喝下去。当下就端起茶来尝了一口。
施霖东则在接过来时，习惯性道了一声“谢谢”。
老头坐下后就在不住打量两人，到这时哑然一笑，耙粑乱糟糟的花白头发：“实不相瞒，自从几十年前海战结束、定波城被弃之后，民兵已经只剩下个空壳儿啦，屋子都变成了仓库——也是弄几个钱，补贴当年出过死力的老民兵。我在这儿，正是守着那些不值钱的粗物。两位来这里为个什么？”
罗苏梅单刀直入：“当年那份《联防盟约》还有效么？”
“嘶——”老头意外，“这神仙定的盟约，跟人定的不一样。人定的，按年算；神仙定的，按一百年算。《联防盟约》才过去了六十几年，自然有效。不去理他没什么，要是违背了，照样要吃苦头！那可是神罚！要不是这样，这儿——前前后后这么大一片地，又是在镇子里头，地段也很不错——早被人占去了！”
“那就成了。”罗苏梅搁下茶碗，“我们是来当民兵的。”
老头意外，面色古怪了半晌没吭声，末了到底忍不住狐疑：“您开玩笑吧？”
罗苏梅微微一笑，不答反问：“不收？”
“收！自然收！怎么不收？”老头连连应了，起身赶回了内室，“等等，家么好多年没派上用处了，我得找一找。”
……
老头一找，就是十几分钟；其间还喊着提醒了二狗一回，叫二狗给客人续茶。
施霖东趁空问罗苏梅——这一回他用的系统消息：“当了民兵有什么用处？”
罗苏梅并不隐瞒，因为这消息论坛上已经可以买到了；但也没说得太详细，因为无法解释信息来源：“可以接一些特定任务，奖励选择中有制式装备。”
“这很适合我们！”施霖东先是喜悦，继而又为难，“我若是拉了兄弟们一块儿来，会不会坏了你的‘独门生意’？”
“不会——特定任务分许多档次。高级的难度大，奖励好，并且有前提要求。功勋不累积到一定程度，是接不到的，连看都不会让你看。”
施霖东舒坦了，左右一望：“就这儿？”
罗苏梅跟着看了一看，无奈摇摇头：“按说是这里。但眼下这情况，可能要去军营——民兵的任务，都是从军队里来的，大多辅助性。大部队开过去杀鸡用牛刀的，忙不过来的，后勤保障的，诸如此类。”
话到这里，老头端着一个黑漆盒出来了，盒盖上放着两枚帽徽，看色泽很有些年头了，而且不是新的，刚刚擦干净了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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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是‘准尉’。”老头将其中一枚递给罗苏梅，既歉然又遗憾，“没办法——‘无功不授衔’！无衔的军阶里头，‘准尉’最高了，可以不算正式军官。”
有实力有声望，加入民兵又早，有些优惠理所当然。罗苏梅点头接了帽徽。
老头将余下一枚递给施霖东：“这是‘上士’。你——刚来桃花镇吧？按着盟约，我能给你的，最高就是这个了。”
施霖东一笑，道谢接了，发了一条两个字的系统消息给罗苏梅：“沾光。”
罗苏梅回了两个字：“荣幸。”
而后老头小心翼翼打开黑漆盒子——里面是一轴两尺宽的青绫。
老头看看放满了桌椅等家么的屋子，尴尬：“这都没地方摊开它！”指指绫卷，“好在神仙的东西，甚是灵验——一个手握着帽徽、一个手按在上面，宣誓加入民兵就成。”
罗苏梅依言照办，只不过先站起了身来：“我自愿成为‘斜断海峡’地区‘海怪之角’区域‘云顶山’地带桃花镇的一员民兵准尉。”
青绫白光一闪，而后帽徽上也滑过一道相同的白光。
施霖东随之照办。
老头感慨地合上盖子，正想对罗苏梅说什么，突而又苦笑：“瞧我这记性！那边——”说到这里指了指军营方向，“已经好些年没过来挂军务清单了。如今管着大营的是刘少将，可他刚刚带人出去了；留守的上校姓霍，看上这里不是一天两天了，只是碍着神仙当年定下的规矩没办法，憋了一口气，格外不待见我们爷儿俩。两位要是想领事干，我看还是去镖局那儿吧？免得受气。等过些日子刘少将回来了就好了。”
“镖局接的多不多？”
“不多。”老头笃定摇头，“毕竟，镖局这行买卖吃的出门饭，年年月月都要走趟子，任你功夫再好，倘若遇到点事就动刀动剑，十次里面但凡有一次失手，就完蛋了。当镖师的，又没长了三头六臂，哪来的那么多条性命去拼？也不愿意拼，都上有老下有小那！——所以他们的买卖，八分靠江湖上的兄弟们互相照顾、卖个面子，用的是交朋友的功夫；余下的两分，才靠拳脚上的功夫。”
“原来如此。”罗苏梅失笑。施霖东莞尔：“既然出门在外的时候惜命，没道理回了自家镇子里，反而去找不自在。”
“正是这话！”
“我们走吧。”
“嗯。”
“对了，您老贵姓？”
“糟老头子免贵姓曾！”
“那好——曾老，咱们回头见。”
“当不起当不起！大人您真是太客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