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几个爬山的人,见到山上一个人站了很长时间也不动,非常好奇,就走过去问他。
“你是在欣赏这里的风景还是在等人啊?”
回答是:“不是。”
“那么,你累了吗?”
“没有。”
“既然什么都不是,那你为什么站在这里?”
“我只是在这儿站着。”
站着,未必就非得因为什么。什么也不为就没有得,也没有失。在禅宗看来,因为人们生活在“二元世界”里,就有了物与我的对立,就有了得失、美丑等的是非判断。除去自我中心,抛开物我对立,你就是万物自然。你就是一。
庄子说:“至人无己。”
“无己”即破除自我中心,亦即扬弃功名束缚的小我,而达到与天地精神往来的境界。
从这里可以看出,庄子所主张的超脱,实际上是摆脱了一切之后的无知无欲,表现在人生理想上,那就是“无名”,即独与天地相往来的独善其身。
对于生活在现实中的我们而言,庄子对天地精神的崇拜,固然是显得玄虚了一些,但针对构成我们世界的纯利益追求,以至于忘却了自己的人来说,庄子的宏论和超脱还是具有一定借鉴的意义。
任何人也不能做到如庄子所言无知无欲而达到超脱,但效法天地之自然浑成,而注意自我心性的保持,能够超然物质欲求之外,也许,倒亦是颇为有益的境界。
关于此,庄子曾在“逍遥游”中讲了这样的寓言:
尧把天下让给许由,说:“日月都出来了,而烛火还不熄灭,要和日月比光,不是很难为吗?先生一在位,天下便可安定,而我还占着这个位,自己觉得很羞愧,请容我把天下让给你。”
许由说:
“你治理天下,已经很安定了。而我还来代替你,为着名吗?是为着求高位吗?小鸟在森林里筑巢,所需不过一枝,鼹鼠到河里饮水,所需不过满腹。你请回吧,我要天下做什么呢?”
这寓言是说:天地之间广大无比,而在此之中,人所需又如此的渺小,拿自己的所需与天地相比那不是很可怜吗?那么何不效法天地之自然,而求得心性的自由和逍遥呢。
庄子要给予我们的也许是一种极宏远的宇宙观,让人认识到至广至大的极限处,解脱自我的封闭,超越世俗的小我。庄子的这种宇宙观,难道不是一种智慧的体现吗?
作为生命的个体,我们是淹没在万象的生命之中的。但正是作为个体,我们才时常能真切感受到生命的世界所能具有的伟大和恢弘。
现代社会,人们越来越依附于文明所创造的一切。在我们看来,我们与社会的联系更为密切了,但实际上,对物的依赖使我们与生命本然、万物自然的联系日趋减弱。纯功利所导致的,是生命的相互隔膜和疏远。人生命的联系已不是人与人,而是人与物的联系。
自从你出生以后,就有很多东西标上了你的名字,如金钱物质,但这些东西果真是你的吗?
的确,有了金钱,可使生活更加安定,也可以使生活变得多姿多彩。但尽管如此,有些人仍然不满足,只对贮积的增加引以为乐。我们不是为了金钱物质而生存着的,是为了生存才有必要拥有那些金钱物质;要活得像个人就不能成为金钱的奴隶,而应该有效地使用它们,成为它们的主人才对。
在日本众石庭中享有盛名的京都山科龙安寺的茶庭里,安放着一座唤做“蹲”的石制洗手盆,在其表面刻有“吾唯知足”的文字。
由于人们的欲望是无边无际的,难免多少有扩大的倾向,应该明白其界限,满足于目前所能拥有的,心存感谢之心。尽管在数量上攫取拥有了许多,但这未必就能带给自己幸福。
日本奈良东大寺的长老清水公照大师在德国旅行时,在晚宴上曾被某位德国人问道:“何谓无?”面对这么难以回答的问题,大师却不慌不忙地拿起身旁的大啤酒杯一口饮尽,然后施以日本式的礼节说道:“谢谢您的款待。”
通过翻译他解释道:“肚子饿时任何东西都感到美味,这种空腹的状态就是无。”人们听到此高兴地拍手表示赞佩。
在我们身旁周遭里多少人拥有一些自己不需要的东西,而又费尽脑汁想使这些东西能不灭反增。为了能脱离这种烦恼与拘束,与其担忧会失去,倒不如就让它失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