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公版皇朝经世文续编_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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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3章 治體九用人下(4)

請內外互用疏同治元年

給事中高延祜

竊維天下之勢。以內馭外。內重則勢趨於內而政興。外重則勢趨於外而政替。內外輕重之間。人才之聚散係之。即治道之升降因之。不可不慎也。嘗攷歷代盛時。其勢皆內重外輕。故外臣內召。號為登仙。我 朝立政用人。內外維均。近因度支不給。京員之祿入無多。辦公之飯銀亦絀。情隨時變。遂有重外輕內之勢。以故京員之有才者。皆期外用。外官之有才者。不願內升。且京官之得保也恆難。外官之得保也恆易。日積月累。才散於外。甚至內外隔絕。內臣罔知外事。外臣罔恤內憂。因循推諉。有由然也。夫奇才不世出。至幹事之才。內外交宜者。固未嘗乏也。特在內者分任其事而無可自見。在外者獨荷其難而得以自效耳。今京職自七品以至五品。得邀外放者。無過府道。然必歷歲經年。或由京察。或由截取。皆係循資而得。即如閻敬銘之在戶部。亦祇循分供職。若不經奏調。此時應尚滯郎署。而外官一得保舉。不數年間。即至兩司以及封疆。究其才能卓犖。名望素著。如胡林翼沈葆楨等者。屈指可數。其餘亦不過認真辦事而已。而其人隨保隨用。未嘗一覲  天顏。則但感大吏之特薦。幾忘  皇上之殊恩。且各大臣意識迥別。即使秉公保舉。亦未必皆係良才。書曰。克知三有宅心。灼見三有俊心。孟子曰。見賢焉然後用之。此言人主用人。當廣搜而詳察之。不徒寄耳目於人也。近時軍務孔亟。各大吏保舉之員。自道府以上。不次擢用。並免引 見請 訓。所以體恤之者至矣。而於古聖王真知灼見之道。似尚有未盡者。諺云百聞不如一見。不可不覈其實也。臣愚以為在外保舉各員。若概令其進京察看。未免囗碎。不如內外互用以試其才。察內之才。就部院大臣之所保者試以外事。錢穀兵刑。皆課績程功之具。將來勳勞懋著。不妨仍予以內遷。察外之才。就督撫大吏之所保者試以內事。諫垣密院。亦考言詢事之資。果其學識兼優。自可徐膺夫疆寄。如此量為變通。人必周知。用不違才。不特內外無偏重之獘。 朝廷亦收得人之效矣。愚昧之見。是否有當。伏乞  聖鑒。

擬舉薦人才疏

吳嘉賓

臣按易曰。渙汗其大號。言王者之號令。如汗出不可反也。禮曰。王言如絲。其出如綸。王言如綸。其出如綍。言王者之言。其出彌大。眾人所共知也。臣竊見本年六月間。  皇上特降諭旨。令各省督撫保舉府廳州縣屬員。嗣因河南巡撫臣楊國楨保舉十人。其中又有不堪保舉之員。蒙  皇上降旨申飭。並 通諭各督撫保舉。毋許冒濫。伏思 國家欲保舉得人。尤須慎重保舉。  聖訓煌煌。本末前後。至為周密。儻各督撫俱知仰體  皇上公聽並觀之心。仍恪遵  皇上循名責實之義。自能矢公矢慎。無才則不敢謬登薦牘。有才則不敢壅於上聞矣。但臣見近來臣下。確有見識者少。苟且迎合者多。初見  皇上諭令保舉。因即輕薦多人。不知精擇。如撫臣楊國楨。是其明驗。及蒙  訓諭申飭。臣料各省聞之。又將避濫舉之咎。因而不敢保舉一人。甚且以私心揣度  聖意。姑舉一二人塞責而已。臣雖不敢謂其皆然。然此實當今臣下之通病也。使其果如臣所料。於諸臣持祿避嫌之計則得矣。其於  聖主勤求治理博訪才能之旨。不又歸於有名而無實耶。夫求保舉而徒得濫舉。開僥倖之私門。此一獘也。戒濫舉而僅得虛舉。格 敷求之明詔。此又一獘也。臣愚以為二者相較。則濫舉之獘尚輕。其故何也。督撫保舉屬員。其權止於一保舉耳。是非用舍。斷自  聖衷。以實缺之屬員。得虛名之保舉。縱令闇於知人。所失尚淺。而  皇上實可因所舉之賢否。辨督撫之公私。如果所舉得人。即加委試。既收此數員才幹之用。又可益知該督撫之賢明而信任之。如果所舉非人。即加詰責。既去此數員闒囗之害。又可顯見該督撫之偏私而廢置之。是則即小以見大。因少以驗多。其所以彰我  皇上綱紀四方之效。豈不盛哉。近來各省吏治稍弛。民疲法玩。欲加整頓。則常若乏人。夫求不肖者而釐剔之。則吏畏。又得賢者以振刷之。則吏勸。畏勸兼用。其道乃明。古人有云。拔十得五。言拔十人得收五人之效。猶足為多也。然則臣下所舉之人。固不能盡當。在用之何如耳。臣溯查雍正二年。保舉道府州縣   上諭。曾令總督保奏三員。巡撫保奏二員。又不得將特用之員保舉。竊謂此次督撫保舉。可否斟酌限以員數。令該督撫出具的確考語。密封保奏。歸於本年卓異內。送部引 見。恭候  皇上酌量分別記名不記名。亦不許將曾經 特用之人保奏。如此。則可杜濫舉之獘。仍可收得人之效矣。

臣聞唐臣陸贄有言。求才貴廣。考課貴精。求不廣則用常乏人。考不精則職業不舉。若易於舉用。而不易於苟容。則所易者適足廣得人之資。不為害也。若不精於法制。而徒精於選才。則所精者適足梗進賢之路。不為利也。今保舉之事。所以廣求才也。然而舉之之初。必由督撫。督撫無知人之明。雖少舉亦不免錯繆。督撫有知人之識。雖多舉亦各有可取。  諭旨不許冒濫。而督撫知人之識。不可勉強。則何如一稟於我  皇上虛公作哲之鑑為得乎。抑臣更有進者。以為求詳於保舉之先。不如求詳於保舉之後。唐臣陸贄所謂考課貴精是也。保舉諸員。儻蒙引 見。一經  聖明洞鑒。自必賢否立知。但臣仰體  皇上慎重人才至公無我之意。以為考驗之法。不厭精詳。尚書論觀人之法云。敷納以言。明試以功。斯二者。揆諸當今。亦有可用。臣愚以為保舉諸員。於引 見後。隨就諸臣直廬。給與筆札。令其條陳地方利獘風俗美惡數事。但取事理明晰。不貴文采浮詞。既因以見其人之才具。如有片言足採。亦可稍廣  聖聰之萬一。儻其言謬妄。即明所舉非人。甚者立使罷退。如此。則貌為能事者。無由濫進矣。此所謂敷納以言也。各省地方吏治繁簡。今昔未必盡同。宜令督撫并將亟須整頓之府廳州縣確查。分別奏 聞。如教匪勾結。由於保甲廢弛。則擇教匪最多之州縣。梟匪充斥。由於督捕廢弛。則擇梟匪最橫之州縣。水旱凋瘵。尤須撫輯。則擇徵收最疲之州縣。軍旅數興。宜務綏靖。則擇衝要險隘之州縣。如此等類。斷自  聖裁。隨時發往試署。責令整頓地方。將原缺之人酌量改補。如保舉之員。於此等地方。實能治理有效。條教可觀。輿情允洽。督撫隨時奏聞。 優詔獎厲。加以升銜。或展其器能。立予殊擢。如不勝任。仍須改歸簡缺。及緣私罪被參者。將保舉之督撫照例議處。如此。則僅托空言者。亦無由濫進矣。此所謂明試以功也。以上二事。係臣書生迂謬之見。並祈  聖明採擇。總之保舉之典即出自 殊恩。考察之方當不拘常格。則有能者益知鼓舞。無能者不敢夤緣。且以所稱能事之人。置之現在多事之地。不惟才猷易見。實於治理有裨。是  皇上於保舉求績效。而未嘗立予陞遷。則督撫亦必於保舉選人才。而不敢稍徇情故矣。臣之愚慮。總期於我  皇上求保舉得人。與慎重保舉之意。二者均收實效。苟有所得。不敢不竭其誠。為此陳奏。伏乞 訓示。

答陳壽卿太史書

吳廷棟

接奉手書。藉悉進修日新。欣慰奚似。東省黃流為患。已成年例。小民逃亡相繼。捐賑日竭。撫囗無資。深為心疚。今歲旱蝗。竟不成災。寔出僥倖。乃謬以此相詫。實使某悚惶無地。深自儆省。苟萌邀譽之念。遂至貪天之功。不惟自欺。是欺天矣。惟此間吏治相沿。蔽痼已深。非大勵廉恥之防。從人心挽回。無能補救。某初履任。惟坦懷相示。凡一言一動。無不可使人共見。律己雖嚴。待人則恕。時存與人為善之心。但能自改前非。不追既往。其困苦之缺必加調劑。要使下情可以上達。而兼聽並觀。虛懷納善。初不一念自是。惟病民廢事者。則絕不敢稍自姑息。以邀寬厚之名。此則耿耿不昧之衷。差堪見諒於人者也。竊謂天生一世之人。自足供一世之用。培養固在平日。而懲勸則在臨時。誠使黜陟當。好惡公。雖當積獘之餘。祗須去泰去甚。以勵其餘。即人心可不崇朝而轉。彼工於揣摩迎合者。必將移其營求奔競之智。轉為趨事赴公之計矣。惟絜矩之道。必求之上下左右之際。以證明所惡。正不徒責之人。而不知反諸身也。彼殃民者。誠宜嫉矣。利害亦人所共明。貪而必黜。彼豈甘蹈之耶。此必有所恃以無恐者。且懲而不知儆。亦必有不能服其心者。是安可昧於藏身之恕哉。某自愧力薄才弱。不能自副其言。祗此張皇補苴。初無實濟。使竟知難而退。誠不忍上負 特達之知。若稍遲回觀望。又深懼下虧生平所守。此所以夙夜難安。而自知決無以副朋友之期許也。惟現因陳夫都轉暫權臬篆。深得其助。前此蘭郯捻匪鴟張。相與物色數人。調派往辦。大加懲創。漸就肅清。亦其知人之驗也。惜其不日回任。故難越俎耳。某惟一日未去。自盡一日之心。儻竟至於無能為力。則斷不敢久妨賢路。足下知我之深。望我之切。故敢率陳胸臆。要不足為外人道也。

復張石卿中丞啟

胡林翼

十四日奉到賜諭。開布公誠。如武鄉侯心跡本領。欽感何言。賊匪於六月二十四日棄道州。並舍永明江華。傳聞已至桂陽州。而林翼接二十五日軍中將弁信。尚不知有此事。勞中丞接二十六日道州諸大將書。言不僅不能追勦。亦並不知賊往何處。時勢至此。尚忍言哉。謹即鈞示下問者略約言之。一揆帥左右。無一正人。無一謀士。其忌刻傾險。盡是內務府氣習。此誠不可與爭權。觀於烏都護江岷樵之言之不用。而諉過於鍾泉。即知其無能為矣。不如姑示韜晦。待其自敗。以敗事計之。當在此時矣。竊見閱歷之深無如仲紳。揆帥一日不離粵西。仲帥即一日不與粵西之事。例以古人忠義之至。固有未協。然委曲求全。保身即以保國。如操縱得宜。指揮若定。能如胡梅林之籠罩趙文華。亦行軍之長算也。一堅壁清野。非用士用民。不能集事。士民中豈無欺我之人。亦豈無僨事之人。然兵將之滑者十之九。士民之樸者十之六。近年宦途頗雜。牧令既少真才。佐雜尤多庸妄。其心術見識。不堪設想。不如士民之真性未漓。可激以忠義。楚官與民仇。楚民與官仇。此孟子所謂疾視其長上而不救也。惟有勤接見。決壅蔽。視民如官。視官如民。無眾寡大小。推誠相與。咨之以謀而觀其識。告之以禍而觀其勇。臨之以利而觀其廉。期之以事而觀其信。知人任人。不外是矣。近日人心逆億萬端。亦難窮究其所往。惟誠信之至。可以救欺詐之窮。欺一事不能欺之事事。欺一時不能欺之後時。不可不防其欺。不可因欺而灰心所辦之事。所謂貞固足以幹事也。況賞罰具在。董勸因時。以大權臨之。何患不濟。未有注意於保甲團練堅壁清野而無成效者也。一盧忠烈公之督兵大名鄖陽。其得力在堅壁清野。其制勝在親兵之能殺敵致果也。傅重庵以碉堡制苗。而練丁千五百人。因閒雕勦。兵威乃振。鈞示招練如何可信。為日已迫。訓練豈一蹴可能。誠為深慮。竊謂襄毅治粵。陶魯參軍所領三百人。皆即時應募。而所向克捷。且戰且練且守。練一日得一日之力。練一人得一人之力。百金之士。千金之士。誠為難得。然三年之艾。亦在蓄之而已。至練勇之不可恃。則在馭之之法如何。領之之人如何耳。 國威久不振矣。人心思亂。不自今日始。亦不自今日止。除日日練兵。人人講武。別無補救之方。此說與專言守禦者。實可互為其用。而相與有成也。一閒諜為行軍之要。而此事最難。其弊由於安樂日久。無耐勞苦壯膽智之人。甘蹈白刃者。更不可得矣。來諭言我處之一舉一動。賊必知之。則是保甲不實。稽查不力之故。賊之舉動。我不能知。則是未得閒諜之故。物色此人。談何容易。陳平惡草具。付之以金而不疑。野利棗龜。杖至垂斃而不悔。其用人之妙。用智之巧。良可味矣。竊謂謀野則獲。積誠可通。雖非一二月所能猝辦。然未有求而不得者。一江岷樵昔年在京鄉試。負其死友之櫬而歸。二次行邯鄲道上。送一不曾謀面浙江舉子之櫬。此其行誼。即漢代獨行傳中。亦不多得。昨已函致岷樵。彼風節優於天下。當有感奮不能自已之誠。左公高隱。尚不知雄才大略。是文忠公一流人物。設其真知。必翻然應命。今已函致矣。林翼才力至劣。伏維河海不擇。芻蕘不遺。故敢即其所知。上陳座右。一代偉人。必能宏濟時艱。吾楚幸甚。天下幸甚。

再者。所陳各條。其要仍以用人為先。即一技一能。亦不可棄。不龜之藥。勾踐藉以破吳。善穿地洞。李光因以陷敵。信陵得生。石勒得張賓。苻堅得王景略。皆以一二智謀之士。戰勝攻取。然必不拘資格。然後丹書中之斐豹。得獻其能。亦必寬其文法。然後怒攻主將之鄧羌。立摧勍敵。伐曹一役。晉文誅顛頡而舍魏犨。自古英雄作用。不拘一例。良以奇才難得。不容不加委曲於其閒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