尽管康韦尔对上千万的人产生了广泛影响,但他所获得的名望和赏识还不如许多成就不如他的人。这似乎不可能,但是并非不可能,而是事实。教育文化界的很多人对他和他在社会上做的工作一无所知——那些人自认为与社会上的事及推动社会前进的人有着联系。这真是难以理解,不过有一点是可以理解的,即没有谁比康韦尔更不善于自我宣传,自我推广。另外,如果人们只阅读而非亲自听他的演讲,便得不到同样的效果,因为他的个性总是体现在口语当中。曾听过康韦尔演讲或亲身了解他的人,都能体会到他所具有的魅力和巨大说服力。但在另外很多人中,有的通过图书和报纸引起社会广泛注意,他们从来不愿去听他演讲,虽然应该表现得最为热情;如果说他们对他还有所了解,也只把他看作是一个用简单办法受到普通百姓欢迎的人,他们由于自负忘记了每位真正的伟人都是应受到普通百姓欢迎的,朴素和坦率是一个人真正伟大的品质所在。
然而康韦尔总能赢得真正的伟人以及数百万老百姓的赞美。只是那些所谓的中间文化阶层的人才不能充分认识到他所做的工作。
再者,也许由于在众多城市中,他把自己命运交给了一个有意无意将家庭与住房条件严格作为社会价值准则的城市。一个外地人要想融入这个城市几乎是不可能的。尽管康韦尔博士作了努力,但因费城受着这一事实的束缚,所以他只去了市场街[71]北面——凡了解费城的人都明白这一不幸的事实——而没有尽力在里顿豪斯广场[72]结交朋友。在20世纪里这样的想法似乎可笑,可是在费城它们至今仍然正常。成千上万的费城人喜欢他,最伟大的人敬重他,但有一类并无真正教养的人却不了解他或不欣赏他。还需要说明的是,除了他自己深爱的坦普尔大教堂外,他总宁愿去某个小教堂或小会堂向那些被遗忘的人们演讲,希望给他们以鼓舞和激励,让他们满怀希望之光;而不愿去对那些富裕悠闲的人讲话。
他的一个密友曾告诉我,他最衷心的希望是让每个进入他生活的人都得到益处。他没有公开这样说,也从不认为这一希望能充分实现,但这种希望的确是发自内心的。凡是受到这一希望激励的人,便一心想着为贫穷艰辛、遭遇失败的人服务,这样他就根本得不到Scribes[73]的敬意;我们目前的Scribes的数量与他们被归为Pharisees[74]时一样多。Scribes没能对一个工作不在达官贵人中的人给予赏识,这在世界史上也不是第一次。
无论什么政治活动康韦尔都很少参加,他只是作为一名好公民支持好政府而已。如他所说,他除了担任过学校委员会委员外从没有过别的政治职务。他也不把自己与一次次引起公众关注的所谓的“运动”联系在一起,而只管始终如一、默默无闻地改良着人。上述一切可以说是他一直无法声名远扬的另外原因。
他知道并愿意承认自己工作勤奋,一生都在不断努力。“因为我始终工作着,所以情况总在不断改变着我的路。”一天他随意说道。不过在他看来事情就是如此。
他真心认为自己的生活本身并没产生多大影响,基本上就是一种平凡的生活,没任何有影响的或重大的事可言。他为有人曾一心想写他坦然地表示吃惊——他真的一点不觉得自己所做的事有多么令人神往。但是他一生成就了各种各样的事情,取得意想不到的收获,确确实实是很不平凡的。
比如,再没有一个像他这样的组织者。事实上,组织与领导始终是他必不可少的东西。他年轻时就组织过一些辩论会,战前组织了一个地方军队。内战期间他在驻军服役时组建了被视为第一所南方黑人儿童的免费学校。一天当偶然说到明尼阿波利斯[75],康韦尔记起他在这个城市做律师时组建了基督教青年会第一支会。他甚至还创办过一份报纸。随着岁月递增,他的组织才能自然使他做出越来越重大的事情,比如修建教堂,以及在他的影响下教会内成立的许多协会。另外他又创办了大学,这本身就是一个颇富传奇的成就。
他竟然认为自己的生活“并没产生多大影响”!瞧,一天我偶然问他继林肯后他又认识过多少总统,他非常随意地回答自己“曾在多数总统家里写过他们的生活”——他是指要么单独写他们的传记,要么与美国传记作家艾博特[76]合作。
康韦尔是一个具有多面性的人物,这是他总让人着迷的一件事。当你充分感到他是当今的一个特别的人,对当今的人们演讲当今可能的事情时,你偶然会发现他通过在英国剑桥大学演讲意大利历史而引起《伦敦时报》关注,或者他在被许可到美国联邦高级法院做律师的那天晚上,在华盛顿作了《古代以色列先知们开设的课程》。他的生活总是不断产生可喜的奇迹。
他有一个喜欢火的奇异特性。他本来很容易成为一名真正的火崇拜者而非正统的基督徒!他总是喜欢火焰,回忆说他小时受到过的最大惩罚就因为点燃营火。中年时,他拥有了自己出生的那座房子和周围一大片地,从而获得了人生的一次最大享受:把需要毁掉的旧房拆除,将倒下的树木、木头和废物堆起来,把它们全部点燃。瞧,他之所以充满力量有一个秘密——他始终满怀火一般的热情!
近些年他还总是极其高尚地表现出自己的力量与热情。多年来他一直患有严重的风湿病和神经炎,但从不因此影响工作或计划。他全然不顾病痛,弯曲着身子下楼时不愿让人注意。“我没事。”如果谁要帮他他会说,这时他最容易变得急躁,他不愿让人知道自己的病痛。力量对于他历来非常可贵,只要活着他就不愿放弃。“我没事的!”他说。即使疼痛剧烈需要按摩时他也自信没事。即使这时他仍然平静地谈话,或写信,或处理任何手头的事。他正像那个斯巴达[77]男孩不让人知道自己被狐狸撕咬的痛苦。他从来不让病痛影响自己走上讲道坛或讲台。他时而拄着拐杖去参加一个会议,凭借意志的力量,受着工作的鼓舞,坚强地站在了听众或会众面前——他真是一位充满力量、热情与活力的人。
7.如何创办大学
坦普尔大学的创立是一个非同寻常的故事,不仅非同寻常而且令人鼓舞,不仅令人鼓舞而且充满传奇。
因为大学完全是白手起家!——它所具有的只是一个年轻人的需要,他把这个需要告诉了一位终生渴望帮助任何困难的人,并总是将这种渴望付诸行动。
我曾在康韦尔博士的伯克希尔的家里问他大学是如何创办的,他说创办大学是由于需要,创办成功是由于教师们工作忠心耿耿。我请他说得具体一些,他沉默片刻,看着笼罩在苍茫的暮色中的河水、树林和山丘,然后说:
“这一切非常简单,也非常自然。一天晚上做完礼拜后,会众里有个青年来到我面前,我看出他有什么心事,便让他坐下,知道他很快会把烦恼告诉我。
‘康韦尔博士’,他突然说,‘我挣的钱很少,一时也看不出能挣更多钱。我既要供养自己又要供养母亲,根本存不到一点钱。可是我很想成为一名牧师,这是我一生唯一的志向。我能做什么吗?’
‘任何人,’我对他说,‘只要有正当的决心和志向都能在晚上有充足的时间学习,最终实现自己愿望。’
‘我这么想过,’他说,‘可是仍不明确该怎样做。我想学习,愿意把每一分空余时间都用上,然而我不知道如何学习才好。’
我思考了一下,一边看着这个青年。他有很强的愿望和志向实现目标——也有强健的身心从事学习钻研——不过除了一般的理解他还需要别的。”
“‘你每周来我这里一晚上,让我开始教你,’我说,‘这样你至少可以起步。’于是我定出了时间。
他露出喜色,热切地说他会来的,然后离开了;可不久他又匆匆返回。‘我可以带一个朋友来吗?’他问。”
“我说他想带多少来都可以,多一些人比一个人好,所以到了那个晚上他带来6个朋友。我在这第一个晚上开始教他们拉丁文基础知识。”
这时他停下来,好像故事已结束。他若有所思地望着越来越暗淡的暮色,我知道他正思绪万千,想着他如此热爱的大学之初的日子,它所不断取得的成功对他而言意义重大。片刻后他继续说道:
“这就是大学当初的情况,没有多少其它可说的了。到第3晚上学生增加到40人,另外的人也来帮助我,我们就租了一间屋子,然后租了一座小房,接着又租下第2座房。我们由不多的学生和教师先成立了学院。不久校址搬到百老汇大街与坦普尔教堂毗邻,又过一些时间后学院就转成了大学。从一开始我们的宗旨(我很快注意到他已改成‘我们的’而非‘我的’)就是让那些用通常渠道无法受教育的人获得知识。所有的情况的确就是这些。”
康韦尔就是这样一个人,对于自己的工作说得不多,只是指出事情的开始,而不对结果大加谈论。当你了解他后,你就知道这正是他让你明白的——任何事情重要的在于开始,只要你认认真真地办起来并使之走向正轨,那么最后取得大成效与取得小成效会一样容易。
然而他的故事的确远非“没有多少其它可说的了”,因为他完全没有讲到这个非凡的事实,即从1884年的一个晚上有7名学生去他书房学习开始,到1915年坦普尔大学的毕业典礼为止,学生一共达到了88821名!几乎有10万名学生之多,可想而知在这位创始人一生中学校培养了多少名学生!如果不是因为有了坦普尔大学这88821名学生大多无法接受教育,有鉴于此,其成绩的伟大和重要再怎么夸耀都不过分。而这一切都是由于康韦尔立即满足了一个贫穷青年迫切的需求所获得的成果!
“不过我还想说点别的。”康韦尔博士出乎意料地说。“我想充分提到而非随便提一下的是,那些志愿者们做出了多么崇高的贡献,宾夕法尼亚大学的教授们,公立学校和其它地方学校的教师们,都力所能及地付出了大量时间,直到让这个新兴的冒险事业稳步上路为止。我崇敬一心一意给予帮助的人们。应该记住的是早期人们对这种教育的需求甚至比现在看来更大,因为那时根本没有夜校或手工培训学校。从那以后费城开始投入教育工作,坦普尔大学也尽快成立起一些分校,并把精力更多地投入到分校的管理中去。如今这种需求似乎毫无减少。”他沉思着补充道。
是的,这种需求当然毫无减少!仅从每年目录中公布的数字即可看出。
早在1887年——正好是大学创办3年之后——坦普尔学院(当时的名称)发行了第1期《大学情况一览》,用激动人心的话语阐明了它的创办宗旨是:
为必须一边工作一边学习的人提供最适合的高等教育。
培养学生对于更高等的和最实用的学科产生爱好。
唤起青年劳动者们服务于同胞的坚定志向。
学院——后来成为大学——虽然早期就拓宽了教育范围,但它的目标始终是:满足没有它的帮助便无法获得教育的人之需求。
1888年它获得政府颁发的特许状,这时学生人数已近600名,从此申请入学者不断涌入。“这证明,”康韦尔博士说,“为了谋生必须工作的人也有时间学习。”而正是他为人们提供了这个机会,虽然他自己没这样说。
演讲与教学实际上可以在最方便学生的任何时候进行,康韦尔为这一特色感到特别自豪。如果从早上9点到晚上10点这段时间,任何时候只要有10名学生提出要求,就可以专门为他们开一堂课!这就需要远远更多的教授和教师,不过却很好地满足了劳动者们的需求,相比之下那种考虑微不足道。
康韦尔校长——他当然是坦普尔大学的校长——另外感到自豪的是,毕业证书的颁发完全取决于学生是否获得知识,学生能否毕业不在于他听了许多课或读了许多学期、年级。如果学生能用两三年完成4年的课程,也鼓励他这样做,而如果他连4年都完不成学习任务便得不到文凭。
显然,在坦普尔大学那些只想过几年悠闲生活的学生是没有立足之地的。它是劳动者们学习的地方,根本没给只想能对人吹嘘说自己上过大学的人留有余地。学生们大多是铁路员工、银行职员、簿记员、教师、传教士、机修工、售货员、药店职员、政府雇员、遗孀、护士、女管家、制动手、消防员、技师、电车司机、售票员和店员。
随着学校越来越强大,在学术与名望上大为提高,教育领域十分广阔,所以它赢得了大学的名声,1907年宾夕法尼亚州政府正式授予它这一称号。现在它的教学计划包括3种不同的体系。
第1,为小学毕业的学生提供中学教育。[78]
第2,为中学毕业的学生提供充分的大学教育,各学科与成立已久的高等学院开设的一致。
第3,为大学毕业后将立即参加工作,但又希望学习某一课程如法律、医学或工程学的学生进一步提供科学的或专业的教育。
去年新生入学共3654名,人们有趣地注意到其中法律占141,神学182,医药学357,土木工程37,师范(包括一般课程如家政学、幼儿园工作、体育)174。在某种程度上,更有趣的是人们发现招收了269名学生学习技术与职业课程,如烹调、制衣、手工艺、园艺学、说书。有511名中学生,243名小学生。79人学习音乐,68人学习成为职业护士。文科和理科学院有606名,商学系有987名——因为这是一所理论与实践相结合的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