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副厅长今年才五十岁不到,他是军人出身,平时说话声音很是洪亮大嗓门儿,衣着笔挺,从不佝偻着腰也没有许多领导那样的大肚子,虽然转业多年但始终不忘保持军人那种姿态,却又没有一些军人的暴躁脾气。
总的来说这是位很得人心的领导,虽然有时会有些教条,不过他办事负责工作能力强又认真,用厅里某位和他关系一般的副厅长的话来说,“我不喜欢那国荣这个人,但是从某种程度上来说我又非常佩服他的能力和操守,这样的干部系统内再多一些,我们国家的治安一定会变得越来越好。”算是很高的评价了。
可这样一位有着军人坚毅品格的那副厅长,听到接线员汇报的这个消息,此刻却是如同失掉了七魂六魄一般的,长大嘴巴眼神呆滞,完全看不出平时的半分风采。
他先是感到一阵的难以置信,不知所措的将手放在了太阳穴上,然后猛的一下站起身。他这才反应过来,他唯一的儿子,也是他的骄傲——那明哲,真的死了。
那明哲到来年过完生日可才刚满三十岁,年轻的甚至有些过分,是他在上山下乡期间在农场和一位同批的女知青生下来的孩子,女知青在生下那明哲之后就死了。那国荣很爱孩子母亲,打死也不肯将孩子送人,真的称得上是一把屎一把尿的将那明哲拉扯到大,而那明哲也很是争气,因为对父亲的崇拜,长大后他以优异的成绩考入警校,又是以第一名的身份毕业,最终和父亲一样成为了一名光荣的人民警察。
他毕业后先从经侦干起,先后参与破获了多起如太平集团非法集资案、《传世纪念币》发行者刘季主导的庞氏骗局这类重大金融诈骗案,虽说有家庭背景因素在内,但也是实打实靠着累功升迁,后来因为他本人意愿希望在一线工作,省厅才刚将他调动到刑警岗位上。
可谁承想,才不到两年的时间,不幸就发生在了他身上。
那国荣已经是老泪纵横,人生三大悲最后一例可不就是中老年丧子,过度的打击让这位经历过上山下乡和丧偶,又在部队磨砺过的铁打的汉子当场昏厥倒地,头重重磕在了会议桌桌角上,在场众人吓的连忙七手八脚的对他进行了现场急救又拨打了急救电话,整个会议室现场都乱作了一团。
……
市中心医院某间高干病房里。
那国荣缓缓睁开双眼。
“那厅长醒了!”发出惊呼的年轻人是那国荣的秘书聂博文,他正在用关切的目光注视着躺在病床上的那国荣,静候在门外的人们听到他的惊呼,全都一拥而入进来,足足十五六人,要不是这高干病房宽敞否则根本挤不下。
这还只是身份足够的才能进来,医院一楼大厅里拎着东西,想来又不敢来探望的更是多不胜数,国内官员地位毕竟超然一些,就双是个县长得了感冒,怎么也得来几个车队前来探望,更别说那国荣这样一位实权副厅级干部。
“厅长您醒了?”聂博文小心翼翼的说道,同时拿出一块湿毛巾为那荣成轻轻擦拭了一下脸上以及脖子位置的汗液。
那国荣只是沉着脸,双眼直直的望着病房的天花板,一言不发。在场所有人看了他这副样子,只好将事先想好的节哀一类的台词全都收回,生生的憋在肚子里,没有一个敢先开口的。
一半是敬畏,一半也是同情吧,在场这些人里头,哪个没有儿子呢?生老病死这种事,任你再权势滔天还不是没有任何办法。
那国荣就这样望天花板足足望了有七八分钟,眼皮都没眨动过几下,房间气氛低沉到了极点。
……
又过了一小会儿,那国荣终于开口说话了,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房间内所有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谁要是能把这伙劫匪都给我抓捕归案,谁就是我那荣成……”说到那荣成桑这三个字,他声音一下变得响了起来,甚至都有些震耳。“谁就是我那荣成的恩人。”
说完这句话,他就仿佛用尽全身所有力气一般,再度昏迷了过去,秘书聂博文大惊失色赶紧冲出房间到走廊里就喊了起来。“医生呢?快去把医生叫过来!”
这样性质恶劣的大案,本就牵动着全省警察敏感的神经,抢劫数额巨大不说又有同事牺牲,这根本就是对公安厅和全省警员的挑衅。那副厅长说过的这番话不出三天就被在场人员传播到了全省的每一层公安机关,更是让全省所有警察都为之奔波起来,就是为了能够早日将这些狡猾残忍的匪徒抓捕归案。
那些日子,只要是开着东风轻型厢式货车上街的,不管你什么牌照,什么颜色,不出十分钟,就一定会有警察上来盘问,无一例外。可就算是这样大的监察力度,在案发过后的一周多也没能将六名劫匪的身份信息获取到,只能将那名消失的押钞员暂且列入嫌疑人名单之内,还不敢确保他根本就是劫匪同伙还是被劫匪们挟持或者杀害了。
那荣成的尸体倒是很快被发现,连同一起被发现的还有那名轻卡司机的尸体,可是尸体面部被人用刀子高度损坏了,身上任何能够表明身份信息的证件也都被拿走,一时半会儿根本无法获取到什么有用的信息。
张子荣狡猾就狡猾在这里,等警察找到了被害司机家人,得知被害人身份及拥有的车辆牌照号以后才反应过来张子荣等劫匪极有可能是在杀害了被害人之后,丢下作案车辆,转乘了被害人的车逃向了别处。
而这时的张子荣等人,已经开车逃窜到吉省下面的小城镇去了,警方就只好被动的继续调查被害司机生前所驾驶的解放卡车,乡道根本没有监控,所以连解放卡车的行驶方向都无法确定,案情一度进入僵局。
……
这一路上,张子荣至少换了五辆车,又让疤子将其中两辆分别开到附近的辽省丢弃,再坐客车回来和他们会合,那时候坐车还没有实名制一说,交了钱没人管你去哪儿叫什么。
结果就是这起9.20运钞车抢劫案从九七年九月开始,一直到九九年的今天都没有被告破,让全省警察脸上都感到蒙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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此刻的陆然已经开始感到发抖了,又十分害怕,他做梦也不敢想象,当年这伙穷凶极恶的银行运钞车劫匪,竟然会将抢来的赃款就藏在他家附近这个荒废的寿材厂的棺材里面,他也不敢确定,这间寿材厂里,此刻有没有劫匪存在,也不清楚具体人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