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和尔书是真心待我好,你们是我真正的亲人。对不起、对不起,我真的好对不起你们,我悔不当初,为什么可以这么任性伤害你们,原谅我吧……”紧紧拥住尔众,若是时光倒流,还会轻易松手这个男人吗?她心中没有答案。
“盼盼……回来吧!回到我身边。”
这句话搁在心底多年,直觉出口,却没有轻松感,压在心间的重石反而更重了,他不知道是为了什么。
推开病房门的手,在听见他脱口而出的话同时,缓缓滑了下来,育臻被魔法定住身形,再移动不了。
晚上尔众打电话回来,说要加班,于是育臻带两个小朋友回娘家。
一见到舅舅,两个小朋友宁愿跟他去和女朋友约会,也不愿回家,她想反正明天是周休假期,就放纵两兄弟一天。
独自离开娘家,她带了消夜到公司慰劳大家,会议桌上人人聚精会神,唯独少了尔众;秘书告诉她,尔众神色慌张地赶去医院了。
问清楚地址,育臻也急匆匆赶往医院。
在护理站里,她向护士形容尔众的模样,很快地,她查到病房号码。
当她看到纸卡上的“于盼盼”三个字时,脑门“轰”地一声,炸掉她全数知觉,她甚至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到这间病房前的。
于盼盼没死!他告诉她所有的秘密,唯独漏了盼盼这一条?
他保护她、他把她摆在最安全的地方,他心心念念的就是这一刻——旧情重续……
这是不是意谓着,轮到她下台?
她忍不住苦笑。居然,她这么慌慌张张赶来,就为了亲耳听他这句——盼盼,回来吧!回到我身边……
育臻觉得自己被迫演了一出爆笑剧,台辞荒腔走板,角色荒诞不经,她恨自己不该签下契约,不该演出这场大烂戏。
她为什么要来?若她在家里乖乖等待,那么……那么她会听到的是一些比较委婉的说辞,委婉地告知她,他的妻子回来了,让我们各归各位,一切回到最初,而不是这样一句赤裸裸的请求。
他求盼盼回来,那么……多出来的那个人呢?
“我怎么回去,你再婚了不是吗?”盼盼摇头,锁住他的双手不想放。
原来迫切想知道答案的人不仅仅是自己,咬紧下唇,育臻逼着泪水不外泄。
“育臻的事你不用担心,你先养好身体才是最重要,剩下的事情我会处理。”
于盼盼是重要的,蒋育臻则属于“剩下来的事情”那个部分,他将要来处理她了吗?他要用一则长篇大论劝退她?
不……或者,她根本是不需要处理的麻烦,因为没有人在花钱买下家电,又不想留下东西后,问问家电“你想怎么被处理”。
再推开门一分分,她看清楚了两人的动作,盼盼的手抱住他,很紧很紧,仿佛再不肯松开,生怕一松开,他们又是咫尺天涯。
退两步,育臻的手同样握得死紧,她在自己手臂上握出两道红痕,她用疼痛提醒自己,这是真实不是梦境。
“致渊、致博还好吗?这些年,我没尽过母亲的本分。”
答对了!于盼盼没尽过半分母亲的本分,但……又如何呢?她替她做了母亲该做的事,尽了母亲该尽的义务,然而……她只是替代品,终究不是真正的母亲。
退开几步,她缓缓关起病房门,细心地替他们隔绝外界干扰,捂起嘴,她明白替补品没有权利哭泣。
低头,她的步伐走得很快,咬住唇的牙齿嵌进肉里,咸咸的味道引不出痛觉,心是麻木了,再照管不到身体的疼痛。
育臻骂自己,她到底在计较什么啊?为儿子努力是她心甘情愿,不管尽过多少义务责任,都是应该做的,没道理拿这个来和盼盼生气。
至于盼盼抱他那么紧……应该的,不是吗?他们曾经是夫妻,而且她……一直在他心里。
不该计较、不能计较呵……
为什么说了不计较,泪仍直流?
她终是计较的啊!
她计较他那句话,计较他要盼盼回到他身边。
一句话,打掉了她的自以为是;一句话,否决了这些日子以来的种种,于是他说过的“喜欢”不算数,于是他们的夜夜缱绻没有意义,于是……她不再是他的亲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