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文学半笺风流半笺痴:情暖三生的古典最美情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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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5)

在我的内心一直有着不变的愿望:与一人缓慢地经历感情的万水千山,最后和身在那青草绵绵处,一同死去。死后墓茔青青,植相思树两棵,枝叶在云里相交触,根须在地下相缠绕,似我二人的精魂仍相守相依。最后,也不忘将王维那首《相思》刻于石碑之上,待你我过了奈何桥,喝了孟婆汤,在忘川之上相忘于江湖时,也依然清晰地记得:红豆生南国,春来发几枝。愿君多采撷,此物最相思。

在宁静的夜晚,圆月冷清而幽静地悬在黑色的天幕上,泛着如水的白光。有轻纱般的雾缭绕着,多了几许的朦胧,几许的冷清,暗夜像是一张永远也无法穿透的网,在这张网中是谁一路痴情,一路浪漫,用纯情的悸动为我们奔放最滚烫的乐章!让我们似水的柔情为你流淌最缠绵的心曲!在我们心灵茫海的最深处一次一次在思念心爱的人梦里无悔沉沦,永不归航!

思念一个人,会不由自主。爱的轨迹不是轨迹,是思念踏着莲花碎步在心尖寸寸游走。爱的夜晚不是夜晚,是思念的缱绻在孤单的灵魂中梦呓般轻歌曼舞。如果爱是一株妖娆妩媚的罂粟,情愿把美丽留给对方,让自己中毒而死。如果爱是隔岸璀璨迷离的烟花,情愿为对方灿烂一瞬,自己化成灰烬。如果可以相守,就会一世不离。如果不能相聚,这份相思,就一如红豆,鲜红而浓烈。

几次细思量,情愿相思苦

相思,是一种忧伤的美丽和甜蜜的惆怅,心里面,却是一股什么也代替不了的温馨。不能入睡,因为梦里有对方;想见他,因为不能没有他。有他的日子,他是一切,没他的日子,一切是他。路遥千里,难断相思。人虽不至,心向往之。相思是快乐的源泉,也是痛苦的制造者。但是,几次细思量,情愿相思苦,一如《秋风词》

秋风清,秋月明,

落叶聚还散,寒鸦栖复惊。

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

秋天的风总是如此的萧索凄清,秋天的月却又总是如此的清明高远。叶子飘然落下,纵使相聚也要被风儿吹离散,而寒鸦在树上栖息却又不是要被人惊吓飞走。

想当初我们彼此相爱相守,便以为会是天长地久,可是分开后却再难得知何日能够再次相聚。如今,我一个人,站在这秋风秋月的夜里,往事历历在目,让我情何以堪?

从宋玉那句“悲哉,秋之为气也”无端为秋染了一层悲伤起,秋就不从快乐起来,纵使秋天独擅清气,天空高蓝。刘禹锡曾写过一首《秋词》尝试为秋辩驳。

自古逢秋悲寂寥,我言秋日胜春朝。

晴空一鹤排云上,便引诗情到碧霄。

一句“我言秋日胜春朝”总显得没那么多说服力,想想还是聂鲁达说得最好:“当华美的叶片落尽,生命的脉络才历历可见。”引秋意却不含悲,不带怨。

但是,这样的旷达还是不常见的,因为秋天是宜于思念,宜于离别的。秋日的天空总有着难以企及的高远晴蓝,原本遮天的华美叶片纷纷落尽,生命的枝干和脉络历历可见,人的心思也就难以掩藏了。在一个晴好的秋日,对着窗外湛蓝的天,我总会不自觉地去读一些忧伤的诗词,翻检一些带泪的灵魂。

在众多关于悲秋的诗词中,王夫之那句“梧桐暗认一痕秋”令人神往,很多人喜欢念叨着这句诗做安眠曲。若论全诗,则还是李白的这首《秋风词》最为让人喜欢。相思虽苦,甘愿尝尽,就像是梁意娘的《相思歌》。

落花落叶落纷纷,终日思君不见君。

肠断断肠肠欲断,泪珠痕上更添痕。

一片白云青山内,一片白云青山外。

青山内外有白云,白云飞去青山在。

我有一片心,无人共君说。

愿风吹散云,诉与天边月。

携琴上高楼,楼虚月华满。

相思曲未终,泪滴氷弦断。

人道海水深,不抵相思半。

海水尚有涯,相思渺无畔。

君住湘江头,妾在湘江尾。

相思不相见,同饮湘江水。

梦魂飞不去,所欠惟一死。

入我相思门,知我相思苦,

长相思兮长相忆,短相思兮无尽期。

早知如此绊人心,悔不当初莫相识。

梁意娘和她的这首词都不为人所熟知,只在《林下词选》中寥寥记取。她为人熟知的是那曲《湘妃怨》,而这首诗正是为琴曲《湘妃怨》所填的词。曲,如今颇难听到,只得从这首词中揣摩个中情味。整首诗中,最令我动容的正是末六句:

一旦走进相思之门,识得相思之味,就必然要尝到那相思之苦,我本以为,只有永远的相思不得、永远的回忆才是痛苦的,磨人的,谁知这短暂的相思也是无止境,难穷极的。

早知今日,相思会在心中如此难缠地牵绊,还不如你我当初不要相识,不要相爱,更不要相许。

喜欢它并不因为梁意娘写秋的笔力如何,仅仅是因为那句“悔不当初莫相识”。每个人到了一定的年龄,心中多少都会存着些足够下酒的往事,平时不与示人,却会在某个时刻,人事浮现,弄得自己的内心狼狈不堪,却只能自怨自苦。

为爱受苦,是任何人都不能免俗的。正如杜鲁门·卡波特所说:“头脑可以接受劝告,但是心却不能;而爱,因为没学地理,所以不识边界。”相思和爱注定是无指望停歇的,唯有内心带着无限的悔意: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想到萧亚轩那首《最熟悉的陌生人》,她刚出道时的歌,那时她还没成为所谓天后,眉目尚清淡,声音中花哨也不多,才能将一曲悲伤的歌唱得这么好。

“我们变成了世上最熟悉的陌生人/今后各自曲折,各自悲哀/只怪我们爱得那么汹涌,爱得那么深/于是梦醒了、搁浅了、沉默了、挥手了/却回不了神/如果当初在交会时能忍住了/激动的灵魂/也许今夜我不会让自己在思念里/沉沦。”

也许还是收出初见时怒放的心花最好,那样才能耐得住终老的寂寞,不会任自己一味在爱里沉沦;也许还是压根就没遇见过最好,省得自己被情思萦绕;也许还是做个不熟的陌生人最好,便不会向如今这般心思颠倒。这些想来也不过是些赌气的话,但凡在爱里走过一遭的人又怎会轻易舍了爱?

也许很多次想与那个人想忘于江湖,然而,总在山穷水尽处又悄然相见,算来即是一种不舍。若一人曾投石,打破那一池春水,如何还能回到最初的无绪无波?要与深爱的人相忘于江湖,注定是说得出、做不出的憾事。

当自己猜到关于爱情的谜底时,才发现一切都已过去,而岁月早已换了谜题。虽然如此,还是不愿意把自己冰封在冬天里。也不愿意自在地宽慰自己:不去爱、不去感觉、不去了解;让一切可能从不发生;拒绝生命中的危险、想象、创伤、希望与失望,并时时对自己说:自此,你要为自己事事周全,只有这样,才可以得到你要的安心稳妥。

这就是相思,当爱情不能完美,宁愿选择无悔,不管来生多么美丽,也无法失去今生对对方的记忆!尽管自己的雨伞很小,但是无论天涯海角,物转星移,今生只为远方的那个人打开!在遥远的角落里为他惦念,任凭相思的苦痛无情的啃噬自己,自己只把它当做一种纯美的感受,这就是相思,这就是爱情。

暝色入高楼,谁人楼上愁

经历过各样的风景,才能深切的感悟。朝看云封山顶,暮观日挂林梢,人只能置身于外,方有绝美的收获。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山是高傲的,不容你拥有他的碧翠梦境。而人的思念是真实的,在那是暮色里,登上高楼,思念心上人,肝肠寸断。古人的相思到底有多苦,我们在李白的《菩萨蛮》中找到了答案。

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暝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

玉阶空伫立,宿鸟归飞急。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

一片平远的树林之上飞烟缭绕有如穿织,秋天的山峦还留下一派惹人伤感的翠绿苍碧。暮色已经映入高楼,有人独在楼上心中泛起阵阵烦愁。

她在玉梯上徒劳无益地久久凝眸站立,一群群鸟儿飞回栖宿多么匆急。什么地方是你回来的路程?一个个长亭接连一个个短亭。

这是李白一首经典的抒情小令,把一份相思描绘得淋漓尽致。

“平林漠漠烟如织,寒山一带伤心碧”,开头两句写思妇登楼望远的远景:在一片茂密平远的树林上,缭绕的烟雾绵密如织,天边一座寒山凝碧。“织”字写烟雾弥漫、浓密的样子,清代戏曲理论家、诗人李调元在《雨村词话》中认为,词用“织”字最妙,即始于“平林漠漠烟如织”一句。其后“暝色入高楼,有人楼上愁”二句,从全景镜头拉近为思妇的特写镜头,突出楼上思妇之愁。由远及近,由景及人,富有层次感。另外,此句中“入”运用极好,将暮色拟人化,给画面增添动感,与秦少游“漠漠轻寒上小楼”(《浣溪沙》)之“上”字异曲同工。

下阕由人及情地表现了思妇的哀怨。“玉阶空伫立”,她在玉石台阶上久久地凝眸站立,“空”字意为思妇凝望亦是徒劳,人在楼上,远望千里不见归人,心中空寂、茫然无望。“宿鸟归飞急”,鸟儿归家心情急切,此句运了比兴手法,反衬远行人滞留他乡,不知归期,也暗示思妇盼归心情的急切。“何处是归程,长亭更短亭”,见宿鸟飞归,伤归程无定。长亭连短亭,不知何处才是归人所在。

《菩萨蛮》为词调中最古者,原为唐教坊曲名,后用为词牌,开元年间已有。历来词评家都将这首《菩萨蛮》看做开山词作。明代戏曲家卓人月在《古今词统》引徐士俊云:“词林以此为鼻袓,其古致遥情,自然压卷。”南宋黄昇亦谓其为“百代词曲之祖。”

词以思妇的角度,写她思盼远行不归之人的心情。

李白的词作并不多,但他的《菩萨蛮》以及下面的一首《忆秦娥》影响了宋词中千千万万的作品,被尊为“宋词之祖”。

箫声咽。秦娥梦断秦楼月。秦楼月。年年柳色,灞桥伤别。

乐游原上清秋节。咸阳古道音尘绝。音尘绝。西风残照,汉家陵阙。

这首词因“百代词曲之祖”为世人所重视,更以其意境宏阔、气象浑厚、声情悲壮而被誉为“千古绝唱”。全词分上下两阕,压仄韵,两阕各有三韵加一叠韵,共四十六个字上阕以倒卷的笔法,先写箫声,尽显飘飘凌云之气。“秦娥梦断秦楼月”,交代吹箫的人、时、地,“秦楼月,年年柳色,灞陵伤别”,这三句揭示“箫声咽”的原因。据汉代刘向《列仙传》载,相传春秋时秦穆公之女弄玉爱吹箫,萧史也善吹箫,且能招致孔雀、白鹤等祥鸟。二人成婚后,萧史教弄玉吹箫,引来凤凰,不久均随凤凰飞去、成仙。上阕由此典化出,但却不再局限于原来故事的框架。

汉代扬雄《方言》卷一曰:“秦、晋之间,凡好而轻者谓之娥。”可见“秦娥”是秦晋(古陕西或陕西、山西一带)地区年轻美女的习称、统称,并非单只一人,更非作者妻子。她应该是作者提炼出来的艺术代表,是所有因丈夫远行不归、独守闺中的思妇典型。

下阕仍就秦地而言,清秋时节,登高乐游原上,俯瞰长安全景,当见古道咸阳,音尘断绝,所思丈夫不见,只有汉家之陵阙,于一片残阳夕照中,念帝王结局不过终化为一掊黄土。面对茫茫古坟旧宫、断壁残垣,念所思之人音调断绝,不禁百感交集,心下凄然。登高游览当为赏心乐事, “知我者谓我心忧,不知我者谓我何求”(《诗经·黍离》)。此篇虽为短词但悲凉跌宕,颇有长篇古风之气,难怪陈廷焯在《云韶集》中评:“后世名作虽多,无出此右者。”

“忆秦娥”从字面意思来看当以男性的身份表达对“秦娥”的思念,但词中却处处写“秦娥”对丈夫的思念。这种曲折的表现方式使得情感双向流动、波澜起伏。整首词所写正是思妇盼丈夫归来的故事。以春秋两季代“秦娥”四季的思念之苦、征人四方羁旅之辛;从月照闺中的静思到夕阳游原的远望。

李白是风流豪放的,然而因为情,他多少也沾染了温婉的格调,一切只怨相思。这世间的相思最苦人心,或许我们可以想起夏季的一景,清波悠悠,碧叶冉冉,粉荷似雪,那样端庄逸秀的粼粼湖光,直让人想化为扇叶上一滴晶莹的露,与她们融为一体。可惜人所能做的,不过是无奈的喟叹,因为人生的征途上再也没有那个人与自己一路向前,只剩下空空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