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有明星、领导用餐的酒店,大多是赞助单位不用花钱的,可他把平时请客吃饭的票据全都乘机上报,这又是多少钱?
“明星的出场费,舞台的设计费、装台费,道具费,报价和他们实际拿到手的从来都不一样。
“最后说到我这个电视导播的劳务费,菜鸟,你知道吗?我们这些工作人员领劳务费的时候是要签字的,可具体钱数那一栏向来是空着的。我们只要签上自己的名字就可以拿钱,不用管、也管不着他们在钱数那栏里究竟填了多少钱——你猜他会从我身上赚多少钱?”
她不知道,她不知道电视台里有这么多这么多她想都不敢想的惊人内幕。
“这……这根本是贪污嘛!难道没有人举报吗?”
鬼老大兀自吐着烟圈,“菜鸟,每一行都有自己的潜规则,既然是潜规则就是行内人都知道,却绝不能对外说的东西,反之,说也没用。”
逯小酒瞪大着眼睛,差不多连舌头都伸出来了,“这什么鬼电视台?丑陋不堪、肮脏极了,我妈还让我想法子留下来工作,我才不要呢!”
她把头摇得跟拨浪鼓似的,一个劲地说不要不要。
“可是当一名电视人有很多你现在还体会不到的成就感。”
“成就感?你是指跟朱家人合伙骗取大家爱心捐款的事?”她满脸不屑。
这只小菜鸟怎么那么认死理啊?鬼老大猛抽烟,抽死算了,对着肺癌都比对着她简单,“我还是那句话,不管朱家的人是否隐瞒了自己的真实经济状况,咱们的节目所争取到的善款的确救了一个十岁小女孩的性命,这是无法否定的事实。最重要的是,那些连续报道唤醒了这个城市很多人湮没已久的爱心。他们开始关注一些特困群体,一些需要帮助的人。他们开始关注生命,关注身边的人——这些都是电视工作者的附属收益。这不也是一番成就感嘛!”
他说的也许对吧!
可这几个月实习下来,她收获的烦恼远多于她的喜悦,她有点害怕那个闪着光圈的地方,害怕眼前这个她怎么也摸不透的男人。
“这些成就感无法抵挡我对这一行的厌恶,我想……我还是不回去了。你肯给我写实习鉴定固然好,你要是不写也没关系。”
坐了太久,腿有点麻了。逯小酒站起身活动活动筋骨,“要是没什么事,我回去了,你留在这里慢慢熏死自己好了。”
对着她的背影,他扔下烟头,“你……你真不回来实习啊?”
“不了不了!不给大家添麻烦了!”挥挥手,心结解开了,她可以安心地窝在学校里当大四懒虫了。
她走得决绝,鬼老大“噔”的一下觉得心里那层底直往下坠落。再愣下去她就真的走了,一股热潮冲上脑门,他霍然喊道:“我……我想你回去。”
她停了脚步,却未转身看他一眼,只是呆呆地站在那里,站在离他十步以外的地方。
鬼老大一步步、一步步走到她身后两步以外的地方,对着她纤弱的背,轻声道:“逯小酒,我储三百希望你回电视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