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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伊人只是一个传说

·紫云绡

那天晚上,女友翠琳请小苔出去吃饭,理由是今天是小苔30岁生日。一个月前小苔就过了生日,可翠琳说不算数,真正的生日要按阴历过。

小苔感谢她的体贴,也知道她是惺惺相惜,30岁的女人了,被岁月无情地追赶,未免有了穷途未路的疯狂,30岁的生日过两次,也是一个隆重纪念。

去紫云绡私房菜馆吧,这家店我原来去过一次,菜品好,我最喜欢的是它的装修。翠琳说。走进店,果然格调别致,地板和楼梯是深紫色,墙壁敲掉了外面的石灰水泥,原始的红砖露出来,还有几排参差出来搁着照片,多是西部风景,一两张照片上是一个戴着大墨镜的女子。

据说是这家店的老板。翠琳说,听说是一家地产公司的企划总监。

这里最特别的,是包房里那些垂挂的深紫浅紫的纱幔,代替了屏风、天花板、窗帘,营造出香艳而又神秘的氛围。

这样的地方适合约会。翠琳说,哪天带你的男朋友来这里。

小苔摇头,哪有什么男友。

你可别太挑剔,翠琳劝她,其实,女人做的最聪明的事,就是在自己还不懂爱情的时候,稀里糊涂地把自己嫁掉。因为,等到你什么都懂了,什么都看透了,留给你的,要么是人家挑剩的。要么是花心的钻石王老五。要么就得费心思从人家手里夺过来。

这话很对,想起这一年来的相亲史,小苔见到的基本上是前两类,至于第三类,小苔冲翠琳开玩笑,你赶紧把你家李大航看好,别被抢咯。

翠琳嫁得好,李大航是她的初恋,现在是一家集团公司的副总,现在她守着老公,炒炒股,滋润得很。

翠琳便作势来撕她的嘴,两人笑成一团。

小苔是寿星,但发起人是翠琳,她才是今天真正的主角。

果然,两杯红酒喝完,翠琳便从自己的新衣讲到股票套牢,再讲最近的一段意乱情迷,不过是在网上认识的男子,因为距离反而有神秘感。她说,我先申明我可没红杏出墙,我们家的墙太高了。

她喝多了,小苔只好送她回家。

在楼下按门铃,家里没人。她便扶着翠琳上了电梯到她26楼的家,眼前的情景实在让小苔吃惊。家里太乱了,地板上、茶几上,都蒙着厚厚的灰尘,沙发上扔着揉成团的衣服,这哪像是一个全职太太的家呀。

翠琳用她最后的一丝清醒,对小苔说,我在娘家住了一个月,他这个没良心的,都不来接我。

安置她睡下,小苔给李大航打了电话,说,不好意思,翠琳醉了,我送她回来了,你快来陪陪她吧。

在下楼的时候,小苔想,原来最惨的不是自己,单身还有开始的机会,在婚姻中被冷落的女人才最可怜。

·李大航

那天无意撞见翠琳的凄惨生活后,小苔很想和李大航好好地谈一谈,但不知道谈些什么,他是翠琳的丈夫,就算翠琳不幸福,那也是她的家事,自己掺合什么劲呢?

她叹了一口气,其实是自己想见他——十五年前,小苔在翠琳家看到李大航的第一眼,就有心动。看他挺拔的站姿、彬彬有礼的神情以及清澈的眼神,小苔就知道这个男生会前程似锦,她有意无意地向翠琳打听他的消息,想接近他,可她没有任何机会。只知道他考上了北航,留在了北京,然后两人结婚,听说他先是开了一家机电公司,然后被一家上市公司并购,当了副总。

她和他有几次见面,但都是以翠琳为主角的场合,她没有机会和他单独见面。

他在她的眼里,就像一个传奇。翠琳却用不屑的语气说,他有什么,运气好而已。她不知道,不是每个人都有好运气的。在她不屑于自己的丈夫时,小苔却在羡慕她。

小苔在东城管理委员会负责宣传,李大航所在的集团在东城开发区,她打电话给他,说要去他们公司拍些照片,拿些资料,准备在新一期的东城通讯上给他们集团一个版面。

对于企业这是求之不得的免费宣传,李大航热情接待了她。他说我把公司企划总监叫来,你们谈谈。然后,小苔看到了一张似曾相识的脸,她不是紫云绡的女老板吗?那个戴着墨镜但仍然有掩不住的清秀,娇小玲珑的女人。

苏总,李大航介绍她。那女人热情地和小苔握手,然后带她去自己的办公室,拿相关的资料。

你这里好香啊。小苔说。她隐隐记起来那天在翠琳家里,似乎闻到过相同的香味,她问是不是翠琳的,她笑着说我从不用那玩意儿,翠琳有严重的鼻炎,对香味概无感觉。

我们开创意会时有人爱吸烟,只好洒香水压一下烟味。苏总说。

我去过紫云绡,有人说是一家房地产公司的企划总监开的,没想到是你。小苔说。

我哪有时间管一家餐馆。苏总监矢口否认。但是,小苔却一眼看到她的案头有一份紫云绡的最新菜单。将私活带到公司来做,也只有像她这样有独立办公室,而且上司对她赞赏有加的人才敢。

你不在江湖,江湖仍然有你的传说啊。小苔笑着说,只是稍微有点走调而已。

苏总监笑了,拿出一张紫云绡的VIP卡,说,下次请赏光。

她对小苔很热情,这热情是在商言商的把假话当真话讲的那种应酬,不像和翠琳之间,她们是真正地好到可以讲胡话、脏话,有时甚至是刺耳的话。

·苏总监

翠琳来哭诉,李大航向她提出离婚了。

这个没良心的,他都忘了当初,我19岁就怀了他的孩子都不敢要,我陪他在北京住那种又臭又憋气的地下室,创业的时候,我把陪嫁全拿出来……女人被伤了心就顾不得面子,把陈年旧事翻出来,一桩桩一件件,要变本加利地找那个负心的男人算帐。

我要找到那个狐狸精,抓烂她的脸。翠琳咬牙切齿地说,我一定要找到她!

小苔想起在电视上看到的那只母狮尾狒,在别的母狮尾狒对自己的丈夫抛媚眼时,脸上也是这样的一副表情,然后就纵身一跃,向情敌扑了过去,撕打得头破血流也在所不惜。

小苔想告诉翠琳,她丈夫身边的企划总监就是那另一只母狮尾狒,但仅凭一丝香水味是不能断定的。就算是,自己有必要告诉翠琳吗?那只母狮尾狒所干的,不是自己渴望过的吗?这十年间,她只能间接地得知李大航的一切,现在变故发生,她对翠琳既怜悯,又有一些幸灾乐祸、隔岸观火的味道,也许,她有了靠近李大航的机会。

东城通讯出版后,小苔送10本到李大航的公司,他很高兴,然后说要请她吃饭。也没见他打电话,就见那位苏总监出现了,她的身上似乎安了雷达,得知了她的到来,然后就出现在他的身边。

在华美达28楼的阳光餐厅里,李大航给小苔分析光谷未来的走势,并且劝她尽早在这里置业。苏总监说,是啊,这里升值空间挺大的。而且你到时候装修,我帮你看看。

苏总是人才,一般只帮朋友看房的。李大航说。

小苔看到,苏总弯着嘴角笑笑,手轻轻地拍了李大航的肩一下,这在他们是自然而然的亲昵动作。

小苔马上把眼光从她的手上挪开。一个女人,千万不要当着另外一个女人和别的男人调情,尤其是,当另一个女人对这男人尚有觊觎之心时。

李大航接了个电话,然后对小艾说,对不起,老板让我现在去陪一位市里来的领导,我先走,我让苏总好好陪你,你们女人一定更聊得开心。

小艾忙说,你去忙。心里便有些失落,他要陪更有份量的客人。再看到李大航临走前拍苏总的肩,那么自然。在他的身边,苏总才是女主角。

李大航走后,苏总热情地给小苔劝菜,然后聊起各自的工作,苏总说她羡慕小艾有公务员的铁饭碗,小艾说,苏总你端的才是金饭碗呢。又有工作,又自己当老板,紫云绡一年的利润怕是比这份工作还要高吧。

哪有啊。苏总说,其实,我和李总是合伙人,利润对半分。

在公司是上下级,在公司之外,既是情人又是生意合伙人。可想而知,李大航和苏总走得有多亲密,而这一切,翠琳根本不知道,否则,她不会在自己老公开的店里,还要刷卡埋单。

小苔既为翠琳不值,也为自己不值,自己连个配角都算不上。

·伊人只是一个传说

一个月之后,紫云绡不复存在。

一天夜里,一帮人冲进紫云绡,抡起椅子将那砸了个稀里哗啦。那些深紫浅紫的纱幔,扯得七零八落;外面深紫色的墙上,用红色的喷枪喷出歪歪斜斜、悚目惊心的三个字“臭婊子”,三个字足足填满一堵30米长3米高的墙,像一声愤怒的咆哮被定格,百米开外都看得到,此事一时传为笑谈。

翠琳说过,老娘不是好惹的。她的叔叔早年在黑道上混过,只要她开口,找几个小混混是很容易的。

经此一事,李大航承诺和情人分手,并把餐馆收回让老婆经营。翠琳将菜馆彻底改造,主攻各式骨头汤,38元一锅的骨头汤,里面下各种小菜,又滋养,又实惠,店名也是悚目惊心的三个字“贱骨头”。

也许真的就是人贱人爱,花贱花开,生意居然非常地火。

她请小苔过去小聚,但小苔没有,她当然不会告诉翠琳,其实她更喜欢从前的紫云绡。

有一天,小艾去参加同事聚会,在武昌老城区一家叫“慕苏”的咖啡吧,这里有很香很香的手磨咖啡,有偶尔露面的年轻男主人,以及传说中他的情人,据说姓苏。小艾坐在院子里,看一只猫懒洋洋地窝在藤椅上晒着太阳,从猫身上小苔闻到了熟悉的香水味,她直觉苏总便是那个传说中的女人。

小苔觉得有些对不起苏总,在紫云绡的毁灭之夜前,小苔对翠琳说,你猜我在你老公的办公室看到了谁?传说中的紫云绡的女老板,真人比照片更漂亮。据说是公司的第一美女,很多男人为她争风吃醋,你要小心哦。

于是,有了后来的一切。

在这个都市里,每个人都是一个传说,苏总是一个传说,翠琳也是一个传说。她们是别人的传说,而小苔呢,只是她自己的传说。比如现在,她坐在“慕苏”的院子里,看着墙上背阳处大片大片的青苔,觉得自己,和它们是如此的相似。

“心理画外音”

1.不要在闺蜜面前晒自己的幸福,因为幸福是长着腿的,今天在你家,明天它可能就去了别家。

2.不要觊觎闺蜜的男人,其实他并没有好到你想象的那种程度,只是因为距离,才让你越发觉得他的好而已。

3.要爱就大胆地去爱,做自己爱情戏的主角,不要做别人情感戏的配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