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面上，星罗密布的巨大弹坑，为南洋军提供了暂时的隐蔽空间。
成百上千的子弹，以肉眼无法捕捉的速度，在众人头顶掠过，发出哧哧的摩擦声。仿佛是将四周的空气点燃，使得原本就压抑的周遭环境，在这一刻更是让人窒息。
“营长，你受伤了！”
此刻，不少士兵都发现了李桐异样，一声惊呼，当即边有人将其驾着，送到后残破的城墙后方，借着隐蔽为其包扎。
“务必守住城门缺口，不得让城内外的长毛相互接应，否则城中百姓不保、更是延误了大帅的大事！”
草草的在右肩上裹了两圈绷带，勉强将血止住，李桐一把推开医生，又挣扎的跑到前方，誓要与士兵们一道坚守。
“是！”
黑暗中，看不出李桐的伤势，但对方那有气无力的声音，却听得身边士兵心中一梗。
那话语中，浓浓的疲惫，除非是虚弱至极，一般人根本就装不出来，正是这样，士兵们心中才越发敬重。营长有令，众人都打起了十二分精神，全力以赴，将枪膛中的子弹狠狠地打出，接着又飞速的装弹，继续射击。
钢制的枪膛经过连续射击，枪管、枪身已经滚烫无比，手一按上去便被烫红了一片。
可是，面对成包围之势的长毛，南洋军士兵唯有不断抬枪还击，为的只是可以延缓敌军的脚步。许多人的掌心，已经被烫出了数个火辣辣的水泡，更有胜者，虎口处早已被震得血肉一片，可是所有人都没放弃。
枪膛中，即便只剩下一枚子弹，也要毫不犹豫的打向敌人。这，就是他们仅剩下的一丝信念，也是支撑他们战斗到最后一刻的动力。
原本是一场毫无悬念的枪战，却因为种种原因，一直托迟了两三个小时，这其中，首当其冲让太平军感到头疼的，还要数南洋军的顽强。
这股顽强的力量，远超同一阵营的清军太多，若是摆在平时太平军说不定就会绕过这簇刺头。唯独今日，太平军一是抱着报仇的念头，再者才是攻取常州，眼下遇到这股战斗力极强的清军，很有可能就是导致两万大军全军覆没的元凶。
所以，无路如何，长毛都不会放过南洋军，在他们眼中，恨不得将其除之而后快。
可是阻碍着太平军的，不但是南洋军的强大战斗力，更有天时的极力配合，夜间偷袭本就仗着悄无声息，士兵们警惕放松，更好逃走。
可是令太平军没有想到的是，这夜未免也太黑了，居然整个夜晚都没见到几次月亮，这伸手不见的五指的黑夜，只要有定点火星冒出来，便会被远处的南洋军发现。
这也是长毛大军寸步难行的重要因素之一，虽然他们极力控制，最终却在声音上暴露了出来，遭到了南洋军的一顿痛击。
可若是这样，那忍忍也就罢了，毕竟打仗没有一帆风顺，可是，接下来南洋军使用的手榴弹，却让所有太平军郁闷的直想吐血。
原来，就在太平军步步为营，一点一点毕竟，逐渐开始包围了南洋军后。
不知道从什么地方，突然冒出了许多嗤嗤的声响，伴随着声响，还有一股硫磺的味道，意识到事情不对劲的太平军只想要尽快远离。
奈何周围的长毛数量实在太多，多到了其他人想到躲避却已是举步维艰。
终于，嗤嗤的声响没持续多久，变转化为轰的一声爆炸。
无数碎铁片在这一刻，向四面八方飞射而出，现在这批手榴弹，经过小五子改造，已经将手榴弹中的碎铁片控制的均匀，至少不会出现一边倒的状况。
均匀的碎铁片，辐射一般扩撒到四周，不留出任何丝毫的时间，便已经将方圆二十米内的人打成了破布。同样，三十米内的长毛，依旧没能幸免，相比靠近手榴弹的倒霉蛋，三十米的位置弹片的威力已经弱了很多。
可是断手断脚的伤势却依旧不能避免，这些铁片的杀伤力，不亚于一颗颗子弹，更要命的是，这些碎片往往都是一连数片穿透了同一人的身体，这样一来，这些士兵就算保住命，也失去了作战的能力。
正因为这样，不到半个小时，先后传出的几十起爆炸，已经是的长毛头顶上阴云一片，在他们看来，这种手榴弹，可是比大炮还要恐怖。
毕竟炮弹有形有质，可是太平军士兵，就连这些手榴弹什么时候爆炸，在哪儿爆炸都一头雾水。许多人，还没走出几步，便悲催的发现自己面前有一枚手榴弹猛地爆炸。
一时间，手榴弹成了所有长毛心中的噩梦，十多枚手榴弹同时爆炸，一连数次，不但折损了长毛大批的精锐，同时也让这些人意识到，原来，南洋军手上还有后招。
相对这样的利器，这些太平军还是头一次见到，根本就没有任何敌对经验，是以，直到这一刻，这些人终于露出了久违的无措。
当然，这也正是南洋军所需要的，看到太平军的攻势为之一顿，也不管敌军是否另有阴谋，抓住机会的南洋军不惜一切，几乎是从坑中都跳了出来，举着手中的步枪，便对着跟前的黑暗一片乱射。
“救命啊！”
太平军士兵们提心吊胆的，好不容易等到对面再无一个手榴弹扔出，正当这些人下意识的松了一口气，准备重振雄风一道冲上去时。
对面，普天盖的而来的子弹，却又是给太平军高涨的气势泼了一盆凉水。
原以为，面对区区几百清妖，自己数万人歼灭起来轻而易举。
可谁知这一仗，却打了大半夜时间，结果不但没有将对方消灭，反而对被对方层出不穷的攻击手段一次又一次逼退。
知道此刻，不少太平军士兵心中，悄悄地打起了退堂鼓。在他们看来，这些清妖的身上，一定是施了某种魔咒，否则也不会这么厉害，只要等到黑夜过去，魔咒失效清妖又会变得不堪一击。
这种想法，很快就在太平军中蔓延开来，与此同时，黑暗一片的常州城中，在此刻居然隐约燃起了火把，数百支火把缓缓组成一个图案，使得远在城外的太平军看的清清楚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