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死亡
“我还以为你们被丧尸吃了呢。”王锐正裹着一床被子站在驾驶席旁，看见杭加和延奇宣走近，他挑起眉毛语气凉凉地说，“没想到你们****运还真好，居然活着回来了。”
延奇宣完全不理会王锐，他爬上了车厢，当时他和杭加顺了好几床被子和一些衣物，被王锐拿走了最干净的一床，车厢后的东西被翻得有些乱，估计也是王锐的杰作，延奇宣将其它东西全都堆到一个角落，然后将一床被子展开垫在车板上，另一床放在上面。
杭加没有像延奇宣那样对王锐不理不睬，他上上下下打量着王锐，直到他身体变得僵硬，挑起的眉毛都好像没法收回了才笑笑去找正在收拾杂草的潘磊。
“有打火机吗？”地面似乎本来就有一个小坑，潘磊将干枯的杂草塞在里面，下面似乎放着土豆，杭加从口袋里摸出一盒火柴扔给他，“只有这个。”
“总比没有好。”潘磊接过火柴，“怎么样？”
“如果我猜得没错应该是高速公路，明天去看看。”
潘磊点了点头，专心致志地开始划拉火柴，而延奇宣也走了过来用手肘碰了碰杭加。
“恩？”杭加侧过脸，延奇宣指了指卡车：“去休息一会儿？”
“路上睡了一会儿，现在不困。”杭加摇头，“你呢？”
“也不怎么困。”
“对了守夜……”杭加想起了这一点，他回过头问潘磊，“守夜的时间怎么分？”
“我一个人，你们两个人，轮流守半夜？”
杭加看向延奇宣征询他的意见，延奇宣摇了摇头，杭加点头说：“我和延奇宣一人守半夜吧，你要负责开车。”
“你们……”终于把火点燃，潘磊看向站着的两个少年，“没问题吗？”
“你放心，我们不会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那好吧。”潘磊将他身旁的步枪拿起丢给了杭加，“这个拿着。”
一旁插不上话的王锐早就爬回了驾驶席，估计是准备睡觉了。
※
因为之前休息过一阵，所以杭加准备守上半夜，更重要的是他有手表可以控制时间，杭加的心底总觉得如果让延奇宣去守上半夜估计他根本不会把自己叫起来，可能一个人撑过整个晚上，虽然没有事实证明延奇宣会这样做，但杭加总有这种感觉。
延奇宣铺好的被子让给了潘磊，他自己裹了一床被子依着角落的车壁休息，杭加坐在卡车驾驶席顶上剥开烤好的土豆，虽然有些半生不熟，但也总算是一顿热乎的晚饭。
拍拍手将土豆皮从车顶上扔下去，杭加抖了抖身体，卡车旁的枯草堆还余下一些在燃烧，秋天早晚温差大，夜里还挺冷的，杭加身上多批了两件外套，顺来的衣服大了些到还好，可以多裹住一些地方。
※
终于最后一丝火红色消失在暗沉的夜色中，夜晚寂静的有些可怕，就算知道身旁还有三个人类处在睡眠中，但依然抑制不住寂寞与恐惧在这样的夜晚开始从心底蔓延。
已经十一点了。杭加借着月色看着手表上的时间，如果手表在庄园外也可以使用那该多好，起码现在他也不会如此的百无聊赖。
转身看了一眼身后，杭加的视线依然在四周扫荡着，不过幸好他现在的身体不需要太长时间的休息就拥有足够的精力，如果又无聊又扛不住地打呵欠才是最让人担忧的。
突然杭加察觉到下面的驾驶席微微动了一下，他向旁边挪了挪，果然接着卡车门被打开，王锐迷迷瞪瞪地跳了下来，一个踉跄差点没摔个四脚朝天。
杭加耸了耸肩，没理睬王锐，继续观察着四周的动静，但是他不搭理王锐不代表王锐就不会叫他。
“喂，下来！”
杭加眨了眨眼，装作没听见。
“喂，我叫你呢，快点下来！”
“怎么了？”杭加终于把视线分给了王锐。
“陪我去……去方便一下。”王锐瞪着杭加。
“卡车旁边不就可以解决了？”杭加语气疑惑。
“我要上大号，大号你懂不懂！”别说上大号，就是小号让王锐在卡车旁边解决他都有点心理不舒坦。
“没人会介意的，离卡车太远会很危险。”杭加语气平静，“你就在附近解决吧。”
“有人看着我会不舒服，你快点下来陪我去那边！”
“车上还有两个人，我的任务是守夜不是陪你上厕所，王先生。”杭加揉了揉太阳穴，“你找卡车背阴的地方，我不就看不见你了吗？”
“不行！你下不下来！？”
杭加真不知道该说什么好了，末世还这么讲究，这里都是男人，一个王锐自己的手下两个半大的孩子，也没谁有那种癖好，这个大少爷……
“怎么了？”
杭加和王锐一来一回的对话让睡在车厢中的两个人都醒了过来，杭加对着延奇宣耸耸肩：“没什么。”
“太好了，潘磊你陪我去解手。”看见潘磊醒了过来，王锐顿时变得十分欣喜，他瞪了杭加一眼，转而直接命令潘磊。潘磊苦笑了一下，只得起身从车上跳落在地面上。
“喏。”杭加将手中的枪递了过去，同时投去同情万分的眼神，没丢下这个烦人的家伙已经很难得了，现在还要做王锐的全职保姆，太辛苦了。
延奇宣自然也醒了，他同样钻出了被子，站在夜里的冷风中不自觉地抖了一下，然后将手中的被子扔给杭加：“冷。”
“谢谢。”杭加接过被子，被子里还带着些温度，看着延奇宣也爬到车顶上坐在他身旁，杭加疑惑问道：“不再睡一会儿？”
“睡不着。”延奇宣转了个方向，将视线投放在杭加的背后空地上。
裹着被子会不方便身体的转动，但是同时有两个人杭加就不用担心这一点了，他将被子裹在身上，终于感觉到了暖意。
“冷不冷？”拉开被子一角杭加低低地问延奇宣，少年摇了摇头，扎在脑后的长发擦过杭加的脸庞，卡车上再度回到了最初夜晚的寂静之中。
※
寂静空旷的土地上，不压低声音的对话都可以传到很远，更不用说在吵闹中都很明显的枪声，枪声让坐在卡车上的两个人神情顿时一紧，杭加立即掀开被子，跟在延奇宣身后落在地面上，有些感叹那两个人到底是人品差还是老天爷看他们不顺眼，怎么去方便一下都能招惹到东西。
“能看得见吗？”杭加盯着枪声传来的黑夜，月光虽好但人类视线毕竟有限，他只能看见模糊的影子在晃动。
“大概是……六个影子？”延奇宣也不是很确定，他握着枪的手无意识地紧了紧，身体下意识拦在杭加身前，现在只有他的一把步枪，杭加只有近身作战适合的手枪。
“是那种四条腿的丧尸！”等到终于看清的时候杭加一惊，王锐跌跌撞撞在最前面跑着，潘磊蹲着身子射击着，不时地向后快速跑上几步，他们身后追着五只四条腿的丧尸，与奔跑中的两人距离越来越近。
“能打中吗？”杭加不自觉将声音压沉。
“应该没问题。”延奇宣点头，这种丧尸就算只打中腿也可以，虽然不会死亡但速度减下来最后也只有死掉这一个选项。
“瞄准最近的。”杭加握紧沙漠之鹰，迎向着另两人。
扣下扳机，一只丧尸脚步一顿，手抓着地面身体斜着栽倒在地上向后滑去，拔起了地面上的枯草，一时间泥土飞扬，不多时这只丧尸又抬起了头，但是它只能用三条腿蹦跶了。
“快站起来跑啊！”也顾不得控制嗓音了，杭加冲着王锐吼道。
黑灯瞎火的，王锐何曾在这种地方跑过步，终于在一个踉跄后跌倒在地面上，他抱着头在地上滚了好几圈，一时间头晕眼花躺倒着不知道下一步该做什么。
“混蛋！”杭加只得加快脚下的步伐，他抬起沙漠之鹰，瞄准那只扑向王锐的丧尸，然而子弹的确打中了，却被丧尸躲过，只打在了它的肩头，那对它而言根本没有造成任何的伤害，他扑向王锐的动作还在继续。
延奇宣迅速地将瞄准另一只丧尸的步枪调换方向，然而还是比不过站在王锐身后不远处的潘磊，他快速地给了那只丧尸一颗子弹，同时杭加下一枪也到了，一起没入了丧尸的脑袋中，黑黄色的液体从丧尸的脑袋中冒出来，溅得王锐裤腿上满是，他哆嗦着缩回脚，一边向卡车爬着一边努力站起身。
“后面！”因为王锐的原因潘磊的后背一时间空了，给了丧尸好机会，延奇宣崩了一只扑向潘磊的丧尸，但是完全没有办法再去解决和第一只相差极短时间跳跃起来的第二只丧尸，而杭加则被一只丧尸攻击，他翻滚着躲过，完全没有办法给予潘磊帮助。
潘磊注意到的时候那只丧尸已经在他的脑袋上面了，他竖起手中的步枪，没能够来得及发射出子弹就察觉到肩头一凉，丧尸从他的肩膀上揭掉了一整块皮肉，鲜血从伤口疯狂地涌出，更重要的是在月光下都可以看见鲜血在渐渐变得暗沉粘稠，散发出恶臭。
咬牙忍住，潘磊将子弹送进了丧尸的脑袋中，而最后一只丧尸则试图攻击杭加被他卸掉两条腿后爆了脑袋。
※
“你没事吧？”黑夜中根本看不清楚刚刚究竟发生了什么，杭加握着手枪小心地靠近潘磊，同时见丧尸被消灭了，王锐也慌慌忙忙地跑了回来想要指责潘磊居然给丧尸袭击他的机会。但是潘磊没能够回答杭加的问题，也没法听王锐的指责，他努力地忍受着身体的剧痛以及意识的渐渐模糊，声音嘶哑：“快杀了我！”
“！”杭加一惊发觉了潘磊的不对经，他的身体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腐烂着，肩膀处有粘稠的乌黑液体缓缓滴落在地面上，眼睛渐渐变得无神，话语也不清晰，而更接近野兽的低吼。
“我不要……丧尸，人类……杀了我！”
左手攥成拳头，杭加将举着的右手放平，扣下扳机，几乎是没有停顿的流利动作。
子弹没入潘磊的脑袋，他的挣扎渐渐变弱，最终归于平静，倒在地上。
“谢……”
杭加仍然维持着射击的姿势，瞳孔微微收缩，如果细细看去可以发现他举着枪的手臂在微不可见的战栗着。
“啪！”的声音格外响亮，杭加回神，他揉了揉火辣辣的脸庞，一时间有些茫然。
“你个王八蛋你居然杀了他！”王锐再一次举起手向着杭加甩去，“我要杀了你！”
“**以为到底是谁害了他的！”杭加终于回复过来，顿时锐利的视线刺向了王锐，然而没等到他拦住王锐的动作王锐就自己停下了所有行为软倒在地面上，杭加抬起头，延奇宣一脸平静地将伸出的步枪枪托收回去，不过杭加却从延奇宣的眼中看见了显而易见的怒火。
※
潘磊的死亡是始料未及的。
延奇宣将王锐背着，因为身高的原因王锐基本是被半拖着的，延奇宣将王锐丢进了驾驶席后便爬上了卡车顶，继续警戒着四周。
“这就是末世……”杭加站在原地看着潘磊的尸首喃喃自语。
马商虽然是杭加第一个认识的死在丧尸手中的人，但毕竟相处的时间非常短，马商也是死在丧尸手上。
潘磊不同，他是被杭加杀了的，虽然变身成丧尸，但在不久之前他还在和杭加商讨着接下来前进的方向，不久前他们还是末世中的伙伴。
“末世……”杭加蹲下身子摩挲着一直握在手中的手枪，苦笑一声后不再言语，静静地盯着自己的手中的沙漠之鹰。
不知过了多久，杭加站起了身体，腿脚有些发麻让他差点栽倒在地，他勉强晃动了几下后才站稳身体。
杭加将视线移向卡车，叹了口气。
接下来的路更难走了，缺少一个战斗力，还要照顾一个大少爷。虽然很想将人直接丢下，但是杭加毕竟是从过去来到现在的人，他一直还没有从杀死潘磊的战栗感中挣脱出来，虽然对方的死亡与他根本无关，但不久之间他们还说过话，对方还是一个活生生的人，王锐没有触及杭加的底线时，他还没有经过末世磨砺的思维根本没法丢下对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