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希腊路吉亚诺思
娼女问答三·训女
人物：斐丽拿娼女
其母
母斐丽拿，你发了狂吗，不然你昨天晚饭的时候怎样会那个样的？第费勒今天早晨流着眼泪跑来，讲给我听他怎样受了你的苦。你喝醉了，你在筵席间站起来跳舞，也不顾他反对，又去亲了一下他的朋友郎泊里亚思；随后，第费勒脸色不高兴了，你却把他抛在一边，坐到郎泊里亚思身边去，用胳膊揪住他的脖子，不把第费勒放在眼里。当天夜里，你不肯和他一起睡：你让他啼哭，你却独自个睡到隔壁床上去，一边哼着小曲儿叫他难受。
斐妈妈，他没有把他叫我难受的事讲给你听吗？不然你就不会帮着这个狂妄的人说话了。在郎泊里亚思未到之前，他抛下了我和郎泊里亚思的相好黛丝去谈话。他看出这使我难受，而我也做手势叫他不要这样；那时他就抓住黛丝的耳朵，叫她低倒头来，那么重重地亲了她一个嘴，差不多把嘴唇都留在上面。我哭了，他却笑起来，长久地在黛丝耳朵里说着话，当然是说我，因为黛丝望着我笑。最后，当他们看见郎泊里亚思进来的时候，他们搀住手，互相亲嘴也亲倦了；于是我就坐到郎泊里亚思身边告诉我后来怎样。
一切的宾客都对我赞不绝口：只有第费勒朝天躺着，尽望着天花板，一直等到我跳倦了停止的时候。
母可是你是不是真的亲郎泊里亚思的嘴，离开你的席位去亲他？你为什么不作声了呢？这就是不可原谅的了。
斐他叫我苦痛，我要还报。
母那么你为什么不肯和他睡，他哭着的时候，你为什么唱起来呢？你不想想，女儿，我们是穷人吗？你忘记了他送给我们的礼物吗？还有，如果阿佛罗第德女神没有差了这个小伙子到我们这里来，我们去年怎样能过得冬呢？
斐什么！难道我就要为此而忍辱吗？
母你要发怒就发怒，可是不要瞧不起人。你不知道，情郎们是最忌给人瞧不起，他们会自己恨自己的！你一向对他太硬心肠了。当心点，古话说得好：弦张得太紧了是要断的。
斐去，想不到第费勒会拿了这个来做口角的借口。黛丝第一个站起来跳舞，一边还特意高高露出她的大腿来，好像只有她一个人大腿生得好似的。当她跳完了的时候，郎泊里亚思一声也不响；可是第费勒不绝地称赞她柔软，她的舞艺。什么她的脚是正和琴合拍啦！多么美丽的腿啦！以及其余许多称赞的话。你简直可以说他是在说加拉米斯的梭桑特拉，而不是在说着那我们在浴场一起洗澡时看见过而知道得清清楚楚的黛丝。于是这个你所知道的黛丝，想嘲笑我，说道：
“如果有什么人不怕向我们露出干瘪的腿来的，就站起来跳舞吧。”我对你说什么啊，妈妈？我就站起来跳舞了。应该怎样办呢？忍受着又叫人相信这嘲笑吗？让黛丝在这筵席上作威作福吗？
母你太好胜了，女儿。你应该满不在意才是。
（载《大众周报》附录《南方文丛》，一九四四年五月十日）
魔法
人物：美丽达
巴岂思均娼女
美巴岂思，你认识什么样的老婆子，能够用魔法使男人钟情，又使他爱一个他所最恨的女人吗？据说这种老婆子在代沙里亚很多，给我去找一个，天保佑你，又把她带到这里来。
这些整套的衣裳，这金子，我都愿意给她，只要我看见哈里诺思回到我这里来？又像现在讨厌我一样地讨厌西米凯。
巴你说什么？哈里诺思现在是和西米凯在一起吗？美丽达，他竟抛下了你吗？为了你的缘故，他是曾经和他的家庭起过那许多争执，不肯和那据说有五个达兰东的陪嫁的财主的女儿结婚。我记得听见你说过这样的话。
美现在完了，巴岂思，我什么也完了。我已经有整整五天没有看见他过：他到他的一个朋友，美奈思家里去，和西米凯一起作乐。
巴这在你真伤心，我可怜的美丽达。可是你们是怎样反目的？
一定不是一件小事吧。
美我一点也不知道为了什么。那一天，他从比雷厄回来——我相信他父亲派他到那里去讨账——我跑上前去迎接他的时候，他竟看也不愿意看我。他推开我的拥抱，对我说道：“放开我；去找那船主海尔莫谛摩思，或是到磁瓦市墙上去看看写着的什么吧，在那里，你的名字和那人的名字是写在一根柱子上。”我说，“什么海尔莫谛摩思？什么柱子？”可是他却一句话也不回答我，也不肯吃饭，就背向着我睡了。我还有什么法子没有想出来呢？我拥抱了他，我设法使他转身到我这边来，我吻了他的背脊！他对于我一切的抚爱都毫无感觉。“你再跟我打麻烦下去，”他对我说，“我不管半夜，就要去了。”
巴可是你认识那个海尔莫谛摩思吗？
美要是我认识这个船主，巴岂思，都么你可以看到我比现在还要不幸！那时，一等天刚破晓，在鸡鸣的时候，哈里诺思就起身去了。我记得他对我说他看见我的名字写在磁瓦市的墙上。我就差阿吉丝去。她只在双扇门近旁，在进去时的右面，看见划着这几个字：“美丽达爱海尔莫谛摩思。”而略低一点，又划着这几个字：“船主海尔莫谛摩思爱美丽达。”
巴那些少年人真是坏东西！我懂了。有什么人知道哈里诺思醋劲儿大，要作弄他一下，才写下这样的字。他却立刻相信了。要是我看见他，我一定会对他讲的。他没有经验：他还是一个孩子呢。
美可是你怎样能够看见他？他整天和西米凯关在房里。他的父母派人到这里来找他也找不到……啊！巴岂思，要是我能够找到一个我对你说的那种老婆子，那么她一到就会救我的命了。
巴我的好人，有一个很出色的魔法师娘，是叙利亚人，又壮健又有精神，从前使我和法尼亚思重圆的就是她；因为他也像你的哈里诺思一样，为了一件小事情和我反了目。经过了整整四个月，当我已开始绝望了的时候，她终于使了魔法把他重新带回到我这里来。
美这个老婆子做了点什么，你还记得吗？
巴她并不开大价，美丽达，她只要一个银钱和一方面包，然而却也要用盐，七个小钱，硫磺和一个火把。那老婆子拿着这些东西。也要把葡萄酒斟在一只酒杯里，是她喝的。你还应该设法弄到一件属于你的相好的东西，衣裳，鞋子，几根头发，或是什么类似的东西。
美我恰好有一双他的鞋子。
巴她把这些东西挂在一个木桩上，下面由硫磺薰，拿盐撒在火上面，同时念着你们两人的名字，你的名字和哈里诺思的名字；随后她从胸口取出一个陀螺，把它旋转起来，然后念着她的咒语——那是用好些使人打寒噤的蛮语组成的。至少她替我作法是这样的。不久之后，那法尼亚思，不顾他的朋友们的责备，以及和他同住的斐尼丝的剧烈的恳求，被魔法所牵引着，回到我这里来了。还有呢：那老婆子还教了我一个使法尼亚思深恨斐尼丝的妙法。那就是去寻出这个女人的足迹而擦去它们，办法是把右足踏在她的左足印上，把左足踏在她的右足印上，同时说：“我踏在你上面，我占你的上风！”我都照着她的话做了。
美快点，快点，巴岂思！替我去叫了这个叙利亚人来！你呢，阿吉丝，去预备面包，硫磺，和一切作法要用的东西。
（载《大众周报》，一九四五年四月十四日）
爱钞
（古希腊拟曲之一）
人物：高里纳娼女
克洛比勒其母
克高里纳，你可以看得出，并不是像你所想象的那样，不做闺女，和一个漂亮男人睡觉，以及立刻赚一个米纳（拿了这笔钱我可以替你买一串项圈），是一件很大的不幸。
高是的，妈妈。可是那项圈一定得有红宝石，像斐莱尼思的那串一样。
克一定完全一样。可是我还有别的话要对你说。你留心听着，你应该做点什么，以及你应该怎样对付那些男人。女儿，我们没有什么别的方法来过日子了。自从你那想起来也幸福的父亲去世两年以来，你知道我们是怎样地过日子的。他在世的时候，我们什么也不缺少。他是一个出色的铁匠，在比雷很有名声，就是现在，大家都还说，像斐里纳思那样的铁匠是永远找不到了。在他去世以后，起初我得卖掉他的铁钳，他的铁砧和他的铁锤，一共卖了两个米纳，拿来过了一些时候。后来我织布，穿梳子，转纺锤，千辛万苦地赚钱饣胡口，这样地养大了你，女儿，把你当做我独一无二的希望。
高你要说米纳吗？
克不是；我想，到了你这样的年纪，就轮到你来养我了，你一边可以替你自己弄到美丽的装饰，舒服的生活，红色的衫子和几个女仆。
高怎样能够呢，妈妈？你怎样说呢？
克那是和那些年轻人一起，和他们喝喝酒，睡睡觉，只要有钱就得。
高像达夫尼思的女儿丽拉那样吗？
克是的。
高但是，妈妈，她是一个娼妓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