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传记名人传记丛书——梵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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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章 独一无二的创作风格(4)

在阿尔,梵高终于认识了一个朋友,这个人就是邮递员罗林。罗林是一个性情温和的老头,经常戴着他那顶蓝色的邮递员帽子。他有一双温柔、好奇的眼睛和波浪似的长胡子。这把胡子遮住了他的脖子和衣领,一直垂到他暗蓝色的邮递员上衣胸前。在罗林身上,梵高感到一种和佩雷一样的使他深受吸引的温柔和忧郁的气质。他的样子忧郁但不做作,他那张很平常的农民的脸似乎和他那把浓密的希腊式胡子不大相称。罗林当了二十几年的邮递员,仅靠自己可怜的一点薪水养活他的妻子和四个孩子,他一生中几乎没有加过薪水。

梵高和罗林交上了朋友,他们经常在一起谈论一些生活上的问题,并且谈论梵高的画。罗林很喜欢梵高的画,也喜欢梵高这个人。梵高很想给罗林画一张肖像,罗林欣然同意,画好后题名为“邮递员罗林”。

梵高每天很早起床,因为要步行很久才能到他作画的地方。他却丝毫没有感到疲劳,每天都兴奋、愉快。换言之,即使他深感劳累,但是看到完成的作品,那种疲倦感也一扫而空。他几乎可以一天完成一幅大型油画。

梵高的钱用完了,日子又艰难起来。提奥的汇款要几天后才能到,梵高仅靠着咖啡和面包师赊给他的一个面包维持生命。梵高的情绪变得恶劣起来,他开始激烈地反对起自己的作品来,他认为他的画辜负了提奥对他的一片好心,他希望把他已花掉的那些钱赚回来还给他的弟弟。他一幅一幅地看着自己的画,责备自己这些画配不上为它们所付出的代价。有时即使有一幅还算可以的作品,他所花费的代价也比从画行买来这样的画还要多。

亲爱的提奥:

今天从早晨7时起一直工作到黄昏,我仅站起来走一两步路,吃些简单食物,所以,作品很快就完成了。不知道你对我寄去的作品有何感想?

这些色彩颇能提高我的工作情绪,因此我一点儿也不觉得累。我的脑海里,全是优美的自然景色,几乎忘了自己的存在,绘画像梦幻般地令我陶醉。

亲爱的提奥:

我这几天过得没精打采,星期二就把所有的钱都用光了,四天里,仅靠咖啡和面包过日子。

各方面都显得懒洋洋,断炊四天了,好不容易到今天才找到剩余的6法郎。中饭总算解决了,晚上只能吃一片面包了。

常常开口向你要钱,我心里也很难过,因为身无分文,实在没有其他法子可想。说来说去,都是我太热衷于绘画,不管口袋有没有钱就一口气买下许多画具和用品。

我完成了两幅公园的作品,其中《诗人之园》我认为还不错,我给它配上一棵黄色栗子树。《葡萄园》配上松树,也很理想。我的葡萄园呵,费了我不少心血。不知你看到这个葡萄园,有何评价?

整个夏天,梵高的创作灵感都好极了。他不得不像一台蒸汽机一样不停地干下去。但是现在他觉得脑子就像稠结的麦片粥,而且他甚至连一个能让自己快活一下,去吃一顿或者去看看拉舍尔的法郎也没有。他有时想,这个夏天他所画的一切都非常非常糟糕;有时又想到生命是短促的,它转瞬即逝,作为一个画家,他必须继续画下去。他在精神上折磨自己,随即又宽慰自己,他的精神状态快崩溃了。

梵高开了一长列颜色的名单准备寄给提奥。突然,他醒悟到在他开列的单子中,没有一种颜色是在其他人的调色板上出现过的。阿尔已经使他彻底脱离了荷兰的传统画派。

钱寄来后,梵高找了个地方美美地吃了一顿。这家饭馆很古怪,里外都是灰色的。地板就像大街的灰色沥青路面,墙上是灰色的墙纸,绿色的百叶窗一向紧闭,门上也挂着挡外面飞尘的绿色门帘。他休息了几天后,决定画一些描绘夜晚景象的画。在顾客吃饭、女侍前后招待照应的时候,他画了那家灰色的饭馆。

梵高又画了一幅咖啡馆的画,先是从外部开始,然后到它的内部。他企图用红色和绿色来表达人的可怕的欲望。他把咖啡馆的内部画成恐怖的几种对比色,墙壁是暗红色,地板是明显的黄色,中间一张弹子台则涂成绿色,桌面画成蓝色,又画了四盏柠檬黄的灯放射出橙色和绿色的光。在那些睡着的流浪汉小小的身躯上,他使用了最不相容、对比最强烈的红色和绿色,以造成一种不可调和的对比。他在试图表达这样一种想法:这个场所是一个使人破产、发疯或犯罪的场所。

亲爱的提奥:

热忱的信件和法郎已收到,谢谢你。我担心了好几个星期,现在总算心情舒畅了。最近的作品的性质各不相同,但都能与《吃土豆的人》相提并论。

我用色彩把狂热的感情通通表现出来,房间用暗红色与明显的黄色,中央配上绿色圆台,四盏灯发出橙色与绿色的光芒。我想把咖啡馆描画成一个使人堕落、疯狂与犯罪的场所。

用水彩调配之后,明天给你寄去,请你指正。

梵高准备搬家了,因为旅店老板又增加了租金,还要梵高缴纳存储费。梵高无法忍受,也负担不起。一天傍晚,梵高和罗林一起穿过拉马丁广场时,他发现在离他住的旅馆一箭之遥的地方,有一幢黄颜色的房子,上面写着“待租”的广告。这所房子中间有个院子,两旁是楼房,它正对着广场和山坡的市区。梵高一眼就看中了这幢房子。

第二天,梵高兴奋得什么事也干不下去。他只管在拉马丁广场上踱来踱去,从各方面观察着这所黄房子。它建造坚实,阳光充足。经过进一步仔细察看,梵高发现这所房子有两个单独的门,而且左边一侧已经有人住了。

罗林吃过中饭就来找他,他们一起走进这所房子的右侧。门厅里有一条过道通向一个大房间,大房间外带一个通着的小房间。墙壁粉刷成白色,门厅和通往二楼的楼梯是用干净的红地砖铺就的,楼上还有一个带有小房间的大房间。纯净明亮的阳光照在擦洗过的红砖地面和粉刷过的白墙上。

梵高决定租下这房子。出乎他意料的是,这一整套房子的月租金才15法郎,比他住旅店还要便宜。梵高到外面买了一张便宜的床垫和一把椅子搬回了黄房子。他决定用底层的房间做卧室,上面的房间做画室。他又到外面赊了一个小煤气炉、两口锅和一盏煤油灯,又买了咖啡、面包、土豆为自己准备了晚餐。他终于有了一个属于自己的“家”。

亲爱的提奥:

我把新作品《夜晚的咖啡馆》,跟以前完成的其他画,都给你邮寄去了。将来也许要进行日本的版画呢。

昨天打扫房间,忙了一整天。两张新床铺都很坚固……此外又买了两套棉被。如果高更或其他朋友来,床铺就不用担心。不过,这么一来,却把大部分的伙食费用光了。

如果你和高更能来,我就先收拾房间,在白色墙壁上挂上黄色的向日葵。

高更来信了,他现在的处境比之前还要困难。他不仅疾病缠身,而且一分钱都没有了。现在还被住处的老板扣留了,因为他付不起账,所有油画都被拿去抵债了。梵高深深地同情他的朋友。他突然产生了一种想法,他想要高更来与他同住,这所黄房子完全可以住下两个人,他们每人都可以分别有自己的卧室和画室。如果他们自己做饭、研磨颜料并且不乱花钱,他们就可以靠提奥的150法郎活下去。阿尔的阳光会把高更的病全都烧光,就像他刚来阿尔时一样。

梵高太喜欢他现在的住地了,他用提奥寄给他的钱买了一张桌子和一个有抽屉的柜子。他已经打算在阿尔待一辈子了,他想成为一个南方画家。他用最少的钱去买最低限度的生活必需品,而把剩下的所有的钱都花在布置这套房子上。他把重新焕发出来的创作活力投入到工作中。他知道了,长时间地观看事物才能使他的思想更成熟、理解更深刻。

为了画山下那片田野,梵高去过那里无数次。风把画架吹得猛烈摇摆。这样一来,他要把感想和画法相结合,并在画面上完美地交织在一起就更困难了。他常常从早到晚,一整天都在作画。秋天就要过去了,梵高想在冬天来临之前赶快画一些好的作品。他画了一幅秋天的花园景色:两株丝柏树,像酒瓶那样的深绿色,形状也是像酒瓶似的;三株矮小的栗子树,挂着烟叶黄和橙色的叶子;还有一棵长着淡柠檬色叶子和紫罗兰色树干的小紫杉和两丛血红色的、长着深红色叶子的矮矮的灌木;以及一片沙地、一片草茵和一片蓝天,空中旋转着硫黄色的火球。

在他完成这幅《秋天的花园》后不久,冬天来了。

和高更一起生活

梵高几次请求高更前来同住,但是高更当时生活潦倒又生了病,根本支付不起路费。梵高一向是靠提奥维持生活,根本没有多余的钱。恰好这时候,梵高的一个叔叔去世了,他留给提奥一小笔遗产。提奥知道梵高一直以来渴望与高更相聚的心愿,他把这笔钱汇给梵高,当做高更的路费。梵高欣喜万分。

他急忙为高更的到来作准备。先是开始为房子设计装饰品,他想画上一打光辉灿烂的阿尔向日葵镶板,一组蓝色和黄色的“交响乐”。后院的一排夹竹桃树像是发了疯,花开得如此繁茂,很可能得了水和养分失调的毛病。桃树上缀满新开的花朵,中间还有开败的一些,这些夹竹桃的勃勃生机一直在源源不断地更新着,补充着、似乎永远开不败似的。

梵高到处去寻觅他理想中的向日葵花“模特”。耕耘过的田野上,土地是柔和的棕色,天空点缀着片片白云。有一些向日葵花是他在黎明时分对着长在地里的向日葵一挥而就,其他的则是他带回家放在一个绿色花瓶中画成的。在他的画将近结束的时候,高更到来了。

梵高带着高更上了山,阳光炙热地烘烤着一切。田野上,士兵们正在操练,他们红色的土耳其帽在太阳底下闪闪发光。穿着鲜艳的夫人们悠闲地散着步,梵高在高更面前不停地夸赞她们的美貌。

高更住下来以后,除了谈论绘画的时候,其他的时间两人都相处融洽。他们经常为如何作画争论不休,对作品的评价和其他作家的看法也毫不相同。高更崇拜的那些画家,是梵高所轻视的。梵高认为了不起的人,却被高更所嫌恶。他们在绘画的每一个问题上都持有异议。也许在任何问题上,他们都能平静而友好地讨论,唯独绘画却是他们生活中最重要的东西,他们都竭尽全力地为各自的思想而战。

高更比梵高野蛮,梵高却比高更暴躁,两人的辩战实力旗鼓相当。梵高的激动情绪,高更一点也控制不住。高更赞同冷静地把自己看到的景物画下来。梵高丝毫不认同,他认为作画就需要激情,需要热血沸腾。当他画太阳的时候,希望使人们感觉到它是在以一种惊人的速度旋转着,正在发出威力巨大的光和热;当他画一块麦地时,希望人们感觉到麦粒内部的生命正朝着它最后的成熟和绽开而努力;当他画一棵苹果树时,希望人们能看到苹果里面的果汁正要把苹果撑炸!

从梵高画的正在劳作的农民画中,可以感受到农民已经融入了他耕种的土地,而土壤也融汇到农民身上。太阳正注入农民、土地、庄稼、犁和马的身体内,恰如他们反过来又注入太阳中一样,强烈地感受到世界万物正在生生不息地运动着。

高更不想和梵高辩论下去了,因为梵高太激动了,使高更有些害怕。好像有一团烈火在他的身上燃烧似的,他控制不住颤抖的身躯。那团火越烧越大,像是一瞬间就要把他吞噬掉。

炎热的夏季在不知不觉间到来了,乡村的颜色更加热闹起来。深浅不一的绿色、蓝色、黄色和红色如此丰富,叫人看了为之惊讶。凡是太阳照得到的地方都被烤得干透了。罗讷河河谷在一波又一波巨大的热浪冲击下颤抖着。他们的皮肤被阳光灼伤了,神经被痛感鞭挞着,使他们头痛欲裂。

在燥热的空气中,两人争论的温度不断上升。他们由于太疲劳、太兴奋而不能入睡,于是把剩下的精力用来互相对付,他们互相挖苦、恶意攻击对方的理论和崇拜的画家。为了不错过他们自己和大自然都将成熟结果的时刻,他们着了魔似的工作着。一天又一天,他们用自己热情的画笔战斗;一夜又一夜,他们由于各自那种强烈的自我中心而吵架斗嘴。黄房子中每时每刻都充满浓浓的火药味。

提奥寄来了钱,他们立刻去买烟草和苦艾酒。天气热得人吃不下饭,原以为苦艾酒可以使他们兴奋的神经平静下来,没想到是火上浇油。

这时,阿尔笼罩在一片无法抑制的惊慌不安的气氛中,接连发生多起暴力行动。没有人笑,没有人说话。石头屋顶在阳光下面灼晒着,反射出刺眼的光。空气中能觉出有一种灾难当头的味道。

阿尔的空气已经紧张得要发疯,就像患了癫痫病,有一股神经质的骚动,并且肯定会最终发作,猛烈痉挛起来。梵高发生的任何事情都置之不理,依然到田野上去作画。他需要这种耀眼的炎热把他内心感受到的狂热激情融化成液体。他的脑子就像一个燃烧的熔炉,烧出一幅又一幅炽热的油画。每完成一幅油画,他都更加强烈地感到离他期望的日子不远了。他现在的画作已经远远超过了去年夏天的作品,而且永远也不可能再创作出像这样充分地表现大自然的本质的画了。

梵高从早到晚不停歇地画,一天画成两幅,有时甚至三幅。每一幅画都是用他的生命创造出来的,他费尽了精力和体力。他不在乎可以活多久,他想把自己的生命燃烧在挚爱的事业上,希望得到不朽之作。

对梵高来说,时间不是用一个个具体的日期,而是用一幅幅画出的油画来计算的。他感觉他的艺术已经达到了顶点,这是他一生的最高点,这是所有这些年他努力奋斗、孜孜以求的时刻。他不知道这一时刻会延续多久,他只知道他必须作画,这才是他的生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