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下打扰了,告辞。”宋云天拱手一揖,转身就走。
“公子,请等一下,看你们也不是品行不端之人,不如我给你出个主意。”班主叫住了宋云天,有话说:“虽然这大船不能让你们乘坐,但后面的小船可以。”班主指了指船尾不远处的一只小船。“那小船是跟大船一起行往苏州府的,里是戏班的男伶和男乐工,共计四个人,加上你们六人,你们与他们同行吧,反正顺路捎带,多一个人少一个人没损失什么,至于船钱就免了。”
宋云天不在乎船大船小,能到达目的地就满意了,他拱手道:“那好,多谢班主成人之美,感激不尽。”
班主领着宋云天、赵安下了楼船,上岸后吩咐后面小船里面的人安排位置。
船开始慢悠悠地行驶了,顺风顺水地离开了码头。
宋云天、赵安在船舱里坐也不是站也不是,并不宽敞的船舱里的人各自拿着各自的乐器和道具,什么笛、管、笙、琴、弦子、琵琶等乐器很占地方,只能和几个戏班里的男人挤在一起。
“公子,打哪儿来,往何处去啊?”拿笛子的年轻男子问宋云天。
“从北京城而来,去往苏州府拜访友人。”宋云天挑了一尺见方的地方坐了下来,微笑着道。
赵安不客气的挤出了一个地方坐了下来,左顾右盼的环视伶人们,还不安分地触碰他们手里的乐器。
“京城来的贵人,如何不坐大船,和我们几个戏子挤在小船上呢?”拿笙的中年男子道。
宋云天说笑道:“哪里是什么贵人,大船你们班主也不准许我们男人乘坐大船,说上面都是女伶人,怕我们见色起义,坏了规矩,是你们班主多心了。”
“不是的,你一定是身上没带钱,跟你说吧,其实……”旁边一个油头粉面的小伙子抢着说道。
“住口!要是让班主知道你小子管不住嘴,定打你个皮开肉绽!”坐在靠里面的抱着琵琶的长者对粉面小伙子吹胡子瞪眼道。
宋云天没有去深究长者为何发火,别人把自己当外人是正常的,不该问的不问,免得招人厌恶叫人给赶下船扔在半路,被扔在城镇边还好说,要是被扔在荒山野岭无人烟的地方那就惨了,到时东南西北都分不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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江南运河河道宽阔,楼船与小船并行这,一路上大船里的女伶人们唱着昆曲,曲调幽雅婉转,唱词典雅华丽,唱法细腻舒徐委婉。就好象江南人的水磨漆器、水磨糯米粉、水磨年糕一样细腻软糯,柔情万种。瞬时,宋云天沉迷在这美妙的曲子里,如痴如醉。
“小春香,一种在人奴上。画阁里从娇养,伺娘行,弄朱调粉,贴翠拈花,惯向妆台傍。陪他理绣床,陪他烧夜香,小苗条吃的是夫人杖。”
………
“眼底云山皆愁绪。惨淡花深处。春光有似无。入夜狂飙,雨又朝和暮。恁般雨雨更风风,天还不惜离人苦。”
“原来姹紫嫣红开遍,似这般都付与断井颓垣,良辰美景奈何天,便赏心乐事谁家院。朝飞暮卷,云霞翠轩,雨丝风片,烟波画船,锦屏人忒看的这韶光贱。”
“待打并香魂一片,阴雨梅天,守得个梅根相见……”
“但愿那月落重生灯再红,但愿那月落重生灯再红!……”
宋云天感到唱曲充满灵动之气,洋溢着诗情画意,令人击节赞叹,回味无穷。它的词采艳丽而不繁缛,“其才情在浅深、浓淡、雅俗之间,为独得三昧”,但是余味之后,仔细忖度,不觉心痛神驰,隐隐约约伤情。
宋云天以前听过昆剧,知道昆曲是‘中国戏曲之老母亲’在戏曲界地位举足轻重,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命名为“人类口述遗产和非物质遗产代表作”称号。现在听到楼船里女伶唱词,纵使没有乐器伴奏清丽悠远,旋律更加优美。这是原汁原味的昆曲,有幸听得如此缠绵婉转、柔曼悠远的天籁之音,实在难得。这戏班子就是昆曲戏班了,是古代的戏曲剧团。
后世有部分砖家学者说‘明亡亡于昆腔,清亡亡于皮黄’在宋云天看来绝非空穴来风,只不过是吃饱了撑的,竟然把一个庞大的帝国灭亡归咎于供人娱乐戏曲艺术,荒唐,荒唐。
一路上,听了女伶的昆曲,再看着烟雨幕布遮挡不住的两岸风土人情,有鸟语花香的丘陵,有安宁平静的村落,有繁花似锦的城镇,有种向往‘是故非淡薄无以明德,非宁静无以致远,非宽大无以兼覆’的情怀,只要有“淡泊以明志,宁静以致远”的心态,我们就能从容应对一切的挫折与困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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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州府。傍晚。
楼船、小船靠了岸,停泊城西枫桥码头。
宋云天、赵安的目的地到了,拍拍屁股走人,上了岸。
苏州是大运河沿岸重要的商业城市,各行各业十分发达,苏州也是朝廷重要的财政收入来源,重要的漕运枢纽,枫桥码头上,粮食、布匹、茶叶等货物堆积如山,码头劳工扛包抬箱在此谋生,人来人往,熙熙攘攘,极为热闹,比。
宋云天苏州府推官新官上任,当然首先去苏州府衙谒见上司。
宋云天、赵安在去苏州府府衙的路上,街道两旁商铺林立次比,各种商品琳琅满目,各种各样的招牌挂在店门口,吆喝声、叫卖声此起彼伏,比起无锡县城大过不少倍,富贵不知道多少倍。
一路打听到了城东北,苏州府衙到了,宋云天没有忙着进去,伫足环顾四周,熟悉了一下环境,天下所有的府衙一般,五座五个方位的牌坊和衙门的照壁相对应,形成一个衙前广场,广场上亦有申明、旌善二亭、高檐、大门、八字墙,气势威严。
“赵安,把少爷我在吏部领的委任文书拿来。”宋云天跃跃欲试,心中也有些紧张起来了,自己毕竟是个西贝推官,打晃道。“本,本少爷就要进去了。”
“文书在包袱里,我找出来给你。”赵安找了半天也没找到,包袱里的东西一一的往外拿,清清楚楚的摆在地上,就是不见吏部文书。
宋云天急不可耐道:“赵安,动作快点,别拖拖拉拉的,天都快黑了。”
“怎么没有了,明明在的啊,怎么会不见了……”赵安把衣裳抖了一遍又一遍,没见着半张纸片,慌忙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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