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虎突然闯入,柔福公主极速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身体,郎野以手覆额,心里自言自语道:“谢谢。”
不知谢谁,亦不知谢为何意,总之,他一副如释重负之感,再问:“何事惊慌?”
老虎没等说出话来,花猁子又腾腾的跑来,见老虎堵在门口,从他臂弯下钻进,也是那句话:“老大,不好了!”
话音刚撂,就见堵在门口的老虎沉闷的啊了一声,肥硕的身子突然飞起射了进来,直奔床铺,柔福公主顺势裹住被子,再一滚,紧贴床侧,老虎噗通一下,人重重的落在床上,然后咔吧一声,登时床板砸断,柔福公主从床脚的罗帐处一跃窜出,滚落在地。
这两个人,让郎野大吃一惊又大开眼界,没料想柔福小俏妞身手如此利落,更不懂谁能把老虎这样二百多斤的身体打飞,心里暗叫不妙,定是高手驾临。
只见红光一闪,门口走进一个身著杏红袈裟的僧人,身形硕大,体态略丰,长眉遮目,两耳垂肩,好一副异人之相。
随着僧人进来的,还有三个,正是那柳寒塘、沈石溪、阿怒西夏三大高手。
柳寒塘手捏纸扇,指着郎野道:“国师大人,此人即是郎野。”
国师?西夏国师?郎野料定把老虎打飞的就是此人,不觉再次打量过去,见那国师满面红光,笑意盈盈,面相倒是慈眉善目,下手却如此之重。
老虎摔的不轻,嗷嗷直叫,艰难的从床上爬起,回头便骂:“老秃驴,为何打我。”
郎野也怒,“高僧,出家人以慈悲为怀,怎能动辄出手伤人。”
西夏国师见郎野满脸不悦,哈哈一笑,道:“施主莫怪,都因你这几个随从待人好不礼貌,贫僧几次让他们来请施主,这几个口出秽语,甚是可恶。”
找我?郎野心道,绝非好意,定是因为自己画地图之事,西夏三者忌惮风舞,一直没有将自己抓住,才动用国师出面,心里烦躁不堪,没想到无意之间又招惹上西夏人,只一个金国的完颜兽都难以对付,又来个夏王李钱荪,麻烦事一桩接一桩,真是才下眉头却上心头,才下心头又上肩头,真真让人挠头,为今之计是稳住对方,不能硬来,拖延一下,总会有办法,遂道:“此房间乃为这位姑娘所用,高僧有事,我们换个地方讲。”
他刚刚看柔福公主身手如此利落,忽然心生疑窦,是以不想在外人面前说起画图之事。
西夏国师点头,随郎野去了他的房间。
郎野然后又屏退老鲁三人,才道:“现在,可以说了。”
柳寒塘摇着纸扇过来,再次郑重介绍:“这是我大夏护国法师大德法王喜摩多。”
说这喜摩多,本是某寺院一僧人,现下年过七旬,因精通佛法,每逢灾年慌岁,开坛讲法,布施众生,西夏国全民笃信佛教,得喜摩多恩果者巨多,成为其拥趸,被夏王重视。又加他武功卓越,练得虚相神功,此虚相神功即是无相无形,不动却动,伤人却毫无迹象。凡此种种,被夏王封为护国法王。
喜摩多道:“贫僧听闻阁下能绘制整个天下之地形图,是以过来有一事相求。”
郎野情知他贵为法王,绝不会无缘无故来这荒僻之地拜会自己,且原来真是为了地图,夏王看来是志在必得,又搬得法王出来,地图,是绝对不能画给他们,但也不能斩钉截铁的拒绝,那样与自杀无疑,先慢慢聊着,再想策略,他双手合十,礼上,道:“绘制地图而已,我曾答应李钱荪李大人,但因事务繁多,才一拖再拖,这之间又生出许多误会,画图之事我放在心上呢,何必劳烦国师前来。”
喜摩多面上总是那副弥勒佛的呵呵笑态,道:“还请阁下听贫僧把话讲完,我要的,不是宋、金地形图,虽然我为西夏国师,但有关两国修好乃至两国征战之事都不归我管,我只要一个地方的地形图。”
郎野不明,一个地方的地图,与夏王要的,有何不同?道:“请讲。”
喜摩多理理垂落的双眉,道:“孤孓山。”
孤孓山?这是哪里,郎野暗自猜测,想自己对中国乃至世界地理都有研究,还真不知道孤孓山是什么地方。
喜摩多看郎野一副懵然不懂,继续道:“既然相烦施主绘制,贫僧就给你说个详细,这样也助于施主画图,事情是这样的,相传唐朝和尚玄奘法师从天竺求取真经返国,曾带回一批经卷,路遇孤孓山时,被一山妖所劫,虽最后安然,但却遗落一份经卷,此经卷据说是佛祖亲写,经卷上的字犹如活人,读出便动,而其更能自行为阅者讲解经意,贫僧修佛已久,听说已久,仰慕已久,想去孤孓山请得真经,福荫我国众生,乃至天下众生。”
其实,喜摩多所言,只对其一,其二是,据闻玄奘法师从天竺回国,还带回一本秘籍,此秘籍乃为天竺古籍,为天竺国王所有,也是天竺国王赠给唐王的礼物,据说修得此秘籍,可以长生不老,即使肉身百年瓜熟蒂落,魂魄亦能永世恒存。喜摩多要的,其实是这样的一副秘籍,而非当时一起遗落的那份活字经卷。
郎野心说,这种事犹如天方夜谭,自己纵观历史也未听说过,定是哪个类如虚无子的无聊之人,茶余饭后闲着没事,杜撰出这样一个故事,遂道:“不敢欺瞒国师,这个孤孓山我真是不知道在哪里,甚至从未听说过。”
郎野此话,喜摩多倒也相信,如果一般人都知道孤孓山在哪里,他也不必远道而来,只因夏王被郎野蒙骗,回国平乱,不知是不是郎野运气好,当夏王回去之时,国内真有叛乱,被他及时平复,更觉郎野奇才,甚至是神人,于是和法王喜摩多提及,又说郎野能够绘制天下地形众貌,于是喜摩多才想起孤孓山来。
不过,夏王欲履行诺言,封郎野为四王的事情,喜摩多没有说,他怕郎野以此自恃,不肯配合画图。
“却也不必着急,你可以慢慢想,总会想起。”
郎野赶紧借坡下驴,拖延时间,道:“国师,所谓史官一偷懒,后人就撞墙,我平素也有读史,但未见对这孤孓山的只言片语记载,也许是某座山的名字谐音,时间久远,传来传去,就离谱了,所以,你给我时间,让我好好想想,应该能找到。”
喜摩多颔首道:“好,我有耐性,走吧。”
郎野惊问:“去哪里?”
喜摩多道:“等你把孤孓山的地形图画出,我自会放了你。”
郎野当下一愣,他想囚禁我?这可不妙,面上不露半点惊慌之色,心里合计办法,眨眼想出,道:“国师,我还有事,刚刚那个姑娘,是我表妹,家住苏州,我答应姑姑、姑父将她送回,所以,请国师等我些时日,等我把表妹送回家后,心里无事挂绕,定用心为国师做事,如果你现在把我带回西夏,我心里有事,也不会有灵感,想起什么孤孓山来。”
喜摩多刚刚也看见柔福公主,见她身裹被子却与郎野同处一室,应该关心非常密切,既然有求于郎野,也不能太过逼迫,道:“好,我等了几十年,也不差这几十天,就让西夏三者跟随你,非是监视,而是保护,你的命对我很重要。”
郎野想想,能把最厉害的骗走,这几个就好对付,总之过一关算一关,随即答应下来。
当晚喜摩多即离开,郎野一行八人,第二天启程上路,郎野非是想送柔福公主,这不过是个托词,此去南方行程不近,总有办法甩掉西夏三者。
长话短说,走了几日,来到泗水县,与泗河旁找家客栈安歇。
泗水县,因泗河而得名,此地山清水秀,景色宜人,黄昏时分,泗河上波光粼粼,犹如洒金,岸边酒肆林立,过往之客,就在沿岸而坐,把酒言谈,看春花娇艳,听歌娘唱曲,柔风习习,无比清爽。
郎野带着自己的三个手下外加柔福公主,也在客栈外面放置的酒桌坐了,点了酒菜,边吃喝边欣赏泗河旁的春光,暂时放下挤满灵台之事,难得清闲下来,舒展身心。
老鲁几个虽然知道西夏三者一路跟随他们绝非好事,但郎野不说,他们亦不知底细,有酒肉就吃,嘻嘻哈哈,好不快活。
这时,几个人骑马遥遥而来,落日下模糊不清,郎野刚呷了口酒,不经意的一个转头,登时愣住,那几个人中,有个瘦小者,非常像陈幽。
待他们走进,看清,那不是陈幽是谁,她骑马在左侧,刚好经过一树杏花下,勒住马,仰着莹莹之玉面,微闭双目,深吸一口,一副陶醉之态,后伸出纤纤玉手,想摘一朵杏花,却又停住,指尖拨弄,好不喜欢模样,此时风来,一树杏花纷纷吹落,扬扬洒洒,裹住陈幽,她蓦然惊喜万分,伸出双臂承接,虽然依旧男装,此时的小女儿情态淋漓尽致。
别说郎野,但凡看见此景的人都呆了,无限春光,景美莫如人更美,如画却比画更生动。
郎野离身而去,这时,一边桌子上的阿怒也发现了陈幽,忽然腾腾跑去,超过郎野,远远一跃,上了陈幽的马,然后掉转马头,催马而跑。
这突然一幕,让与陈幽同行的汪泊雁和魏庆几个目瞪口呆,随即反应过来,魏庆纵身一跃,双掌推向阿怒。
阿怒闻听耳后有声音,抡起磨天刀回身来砍,魏庆急忙落在别处躲开。
阿怒哈哈大笑:“美人!”
郎野疾步追去大叫:“美人在这里呢,那个不是。”他手指柔福公主,意为救下陈幽。
阿怒道:“就是这个。”
魏庆手中宝剑已出,见阿怒打马欲驰,他情急之下,宝剑射出,直奔阿怒后心。
阿怒把脑袋伏在马背上,又手按陈幽,两个人双双躲过。
“哪位,剑是用来耍的,不是用来射的。”这时,闪出一人,高大魁梧,相貌堂堂,他手里拿着魏庆的剑,挡住阿怒的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