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一顿唠叨、比划，乔小七手舞足蹈，口若悬河，心性仿佛又回到了儿时。玄隐从没见他这么高兴过，便含笑坐于他身旁，也不制止，任由他发挥。
待他说得差不多了，玄隐道：“看来你娘和为师想到一块儿去了，今后你可要听话，不得对他人提起此事，免得祸从口出。”
乔小七自然知晓分寸，但迟疑片刻，问道：“那师母可以说吗？”
玄隐顿了顿，向屋外看了几眼，低声说：“最好不要，你师母话多嘴快，等你修炼有成再告诉她吧。”
乔小七记下了，同时看着师尊的模样，在心底暗笑了几声。
“还有件事。”玄隐随即正容道：“听你娘的口气，你将来的仇敌恐怕来头甚大，你打算怎么办？”
这个问题乔小七从未想过，霎时陷入茫然。有仇当然要报，但他的年纪不过十六岁，又从未体验过真正的亲情，忽如其来一个血海深仇，要他如何去恨？至少这种仇恨远远没到念念不忘的地步。乔小七目前只想着快些修炼仙法，好尽快再与娘亲见上一面，也好完成其他心愿，譬如报复他心中永远挥之不去的阴影——含涧山。
于是他挠了挠头，随意地说：“师尊，这些我还没想过，再说仇家是谁我还不知道呢。”
玄隐颔首，道：“没想过也好。”
师徒二人又闲聊了几句，之后终于到了无甚可说时，乔小七恍然想到，既然体内已有些微灵力，何不再请师尊施法试探，看看能不能冲破肩头那道关口？
不想却遭到玄隐的断然拒绝，原因是易筋丹药力刚起效，经脉的负担颇大，若再过于劳损的话，恐怕适得其反。按原本估计，至少三年才能够修习仙法。
一听还需要三年，乔小七顿时泄了气。三年后他就要十九岁了，那云鹏十八岁就已修到了地仙内丹期，岂不是至少要落后他一年，这口气如何能忍下？
正在他悻悻间，玄隐拍了拍他的肩膀，笑道：“不如为师今日给你放个假？”
“放假……”乔小七眼前一亮，接着又黯淡了下去。他首先想到的是和珊儿一起出去走走，可是眼下和珊儿之间的关系……摇了摇头，他说：“师尊，我还是修炼吧。”
玄隐自然不知道这两个孩子之间的事，还以为乔小七有急于求成的心态，便道：“小七，欲速则不达，去找你师母吧，不该说的话不要说，让她高兴高兴即可。”
乔小七一怔，心道也是，师母为自己整日的忙活，有了喜事却不告知师母，自己这个弟子当真是不孝。
于是他面色羞愧，收拾了一番后，辞别了师尊。
***
深紫色的长衣衬托出纤瘦的身材，本是散乱的长发干净利落地束于脑后，手上牢牢握着腰间的三尺清寒。若是从后来看，任谁也看不出个甚，只当是一有为青修。只是在这般变化之下，还是有些瑕疵，时不时一吐一收的蛇信，暴露了此乃何人。
一路迎着惊讶的目光，乔小七虽是不理不应，但心里还是有些许窃喜：在幻虚宫的这两年，总算是没白待，终于有了些妖仙模样。
带着得意的心情，他站在“清红居”门前，犹豫了片刻，轻轻地敲了敲门。
居内很快传来了慕红的声音：“进来吧。”
推开了门，一个与幻虚宫不同的红色世界随即呈现在乔小七眼前。
红木小床横在一角，被红色的纱幔半遮半掩着。雕满红花的墙壁，挂着幻虚宫赫赫有名的“神剑清红”。红色的皮毯铺了一地，当中的红椅上，背坐着身着粉红轻衣的慕红。
乔小七来过这里的次数不多，但每次来，都觉得似乎连居内飘着的淡淡幽香，也是红色的。
“徒儿参见师母。”
慕红翘着腿，美目轻合，正懒散地享受着照进居内的晨光。听见是乔小七的声音，她头也不回，慢悠悠地道：“是小七啊，跟师母还客气。珊儿那丫头在后院修炼，去找她吧。”
乔小七自然不是来找珊儿的，他打定了主意，这回一定要给师母一个惊喜，所以故不作声。
好长时间没听到乔小七的回答，慕红又道：“珊儿在后院。走之前把门关好，师母年纪大了，身子骨怕寒。”
师母还是那般口气，乔小七忍着笑，依然不加理会。
又等了一阵，不见回答，慕红眉头一皱，语气加快了几分：“小七，你跟师母说，是不是惹祸了？”
“惹你师尊不高兴了？”
“又或是和哪个宫内弟子打架了？”
……
慕红连番猜测，不住询问，而她身后的乔小七就像是哑了一般，始终没个言语。良久，慕红终于按耐不下好奇之心，转首道：“嘿，你这小鬼，今个是怎么了？”
“诶？”
剑眉一伸，红口微张。乔小七如愿以偿，看到了师母惊讶的神色。
慕红毕竟见多识广，惊讶的神色一闪即墨，随后笑吟吟地走向乔小七，绕着他踱起了步子，瞧着他的蛇尾不断咂舌。乔小七此时负手而立，英俊的外表透发着傲气，只是不时吞吐的蛇信煞了风景。
“着！”纤手中，伸出食中二指，乔小七猝不及防，一下被夹住了蛇信。
这下乔小七威风扫地，含含糊糊地大叫道：“哎呀！师母快松手，疼死了！”
慕红却不松手，另一只纤手搂上了乔小七的肩头，阴阴地说：“我说怎么没个声音，原来学了点小术就在师母面前娇嗔上了。”乔小七已口不能言，她接着说：“你既然能变为人身了，师母就教你些为人礼仪。礼仪一，今后没事不许再吐你这信子，再吐我就给你拔喽。”
二指一松，乔小七赶忙把蛇信藏在嘴里，再不敢轻易露出来。
而后，慕红楼着乔小七，接连说了许多礼仪之道。乔小七一边闻着师母身上特殊的幽香，一边认真地听着。
但他看得出来，师母虽然故作深沉，但眼神里满是笑意，显然在心里为他高兴。
那种眼神，与昨日梦中的娘亲，多么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