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月后。
衣云的伤完全痊愈了,终于可以到园子里去转转了。
满眼的晴光明媚,漫天的飞絮杨花。
时令已经到了暮春,满树的新绿已然变成了碧绿色。树上的叶子已经长大了,树也枝繁叶茂了。微风也更加的暖和了,吹在脸上熏熏的。
衣云养病的一个月内发生了很多事。
第一件事便是娘亲终于找到了失散多年的儿子和夫君。他们便是丁琅和丁琅的爹爹丁同。丁琅果然便是娘亲的风儿,自己未曾谋面的哥哥。
第二件事便是皇上已经下旨让龙莫和月下香完婚,日子便定在本月的十八,还有十天。此刻莫王府里正在张灯结彩,下人们忙得团团转,毕竟王爷娶王妃是一件大事。
第三件事便是南龙国西边的小国星芒国的王子前来朝圣,就住在宫里。而且星芒国的王有意和亲,而皇上就一位公主,那就是清心公主。
这一切都发生在衣云养病期间,而每一件事都是和她息息相关的。
娘亲终于和亲人团聚,总算是有家了,终于不用日日活在期盼和牵挂中了。而衣云从醒来的那天起就决定要离去了。当初决定来王爷府避难,多半是因为娘亲,她不愿意娘亲因为自己而受连累,不愿娘亲因为自己而遭到君凌天的毒手。如今好了,有了可以保护娘亲的人了。
龙莫和月下香就要完婚了,衣云的心中尽是酸楚,早就知道自己和他就是两条平行的线,永远不会有交集的。离开是最好的选择。只是舍不得娘亲,舍不得清心公主,若是她嫁到了异乡,自己在南龙国便少了一位知心的人儿。
衣云轻叹一声,方要离去,只听前面的花树下,有人语声传了过来。
一个娇柔的声音说:“这么久了,你为何不去看我,难道你就一点也不想我吗?”
“你应该知道,我很忙的。”
“我知道你很忙,那以后我来看你,可好?”
“恐怕我没工夫陪你,我要追查那日行刺的黑衣人的来历。还有许多国事,你是不会明白的。”
衣云听出那是龙莫和月下香的声音。
自从衣云醒后,整整一个月,都没见到龙莫。
衣云听娘亲说起过,龙莫当日陪了自己一夜,直到自己完全脱离了危险他才离去。还嘱咐下人好好的伺候她。
也许他不再讨厌自己了,不管他对自己怎样,自己都要离开了。
“你瞧,你给我的玉笛我已经找到了,我给你吹秋水曲罢,你最爱听得。”月下香欣喜地柔声说道。
“不,给我,让我来吹。”龙莫忽然沉声说道。
接着,只听呜呜的笛声响起。
还是秋水曲,可是龙莫吹得调子很幽怨,一如多年前一样。
衣云本来要走,听到笛声,心里一震。那丝丝缕缕的笛声如同定身法,把她定在了那里。
时光似乎开始倒转,那个穿白衣的少年坐在舟中,悠悠的吹着笛子。
那时衣云第一次见到这么纯净的少年,他的白衣一尘不染,他的皮肤温润如玉,他的眼睛就像深潭。阳光在他的身上洒下点点光影,让他看起来就像一个小小的天神。
也就是那时,这个白衣大哥哥就深深的印在了她的脑中。这么些年过去了,有些事情早已忘记了,可是他在舟中吹笛的身影却永远的定格在她的脑海中。
他都要成婚了,为何还这样的忧愁?
他应当欢喜的,不是吗?
笛声逐渐的停歇,月下香问道:“没想到你吹得这么动听,只是为何你的笛声这么幽怨,难道你有心事?”
龙莫不答,问道:“香香,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时的情景吗?”
“当然记得,那时-------咦?你怎么在这儿?”月下香一回头,看到了衣云。
她似乎很惊讶,根本没想到衣云会出现在这里,看来,龙莫没有把自己在王府里的事告诉她。
杏眼圆瞪,红唇张成0型,这次月下香确实惊讶的不轻。
这个小丫鬟,被自己赶出府的小丫鬟,为何会出现在这里。怪不得龙莫这些日子都没去月府,莫非他已知道了事情的真相?看情形不像,她了解衣云,她答应不会说出去的,她不会拿月府的安危开玩笑。何况,她没有证据。
“我马上就会离开。”衣云的意思是让月下香明白,她就要离开了,永远的离开了。
可是此时的月下香哪里听得懂她的话?
“是本王留她在府中的,她救了我的命。”龙莫说着,扫了衣云一眼。
看来她的伤势已经大好了,脸色出现微微的红晕,宛若初绽的花朵上那一抹红色,不娇也不艳。
衣云伤后,从第二日起,龙莫就再也没去看她,因为他是个很理智的人,对感情很专一。
作为皇子,他可以有很多妃子,但真正爱的却只能有一个,所以在觉察到自己对衣云有所心动时,他选择了避开她。
月下香瞧着龙莫望向衣云的眼光,心中掠过阵阵恐慌,这种害怕失去的感觉在心中弥漫。这个衣云她一定要想法把她弄走,她一刻也不能呆在龙莫的身边。
月下香的目光忽然落在了衣云的手腕上,不禁抽了一口气。
天气暖和了,衣云的衣袖稍微上挽,露出了玉葱般的纤纤玉手和一节皓腕,腕上一只金镶玉的手镯在袖子里若隐若现。
月下香一把抓住了衣云的手腕,撸起她的袖子,那只手镯便露了出来。白玉的手镯上镶着金丝,那金丝缠绕成串串花朵,线条极其的流畅。
“这镯子你从哪里来的?”月下香声音里带着一丝不易觉察的兴奋问道。
衣云抽出手,轻握被月下香抓疼得手腕,冷声说:“这是我娘亲给我的镯子。”
“你的娘亲会有这么贵重的镯子,你知不知道这是只金镶玉的镯子,价值千金,你的娘亲怎会有?这样的谎话你也编的出来?可是谁会相信呀?我说你为何忽然提出要离开,原来你偷了我的镯子!”月下香尖声说道。
衣云冷笑,小姐心里在打何主意,她很清楚,不过就是想再一次的把她赶走。她本来已经打定主意要走了,她又何必如此呢?
可是衣云不想背着偷儿的名声走掉,何况这是她的亲生母亲留给她的唯一一件遗物,她不会让它落入别人的手中的。
“小姐,这确是我的镯子,你莫要看错了。”
“你有何证据说是你的?”
“我的娘亲可以作证,她亲自给我戴上的。”
“你得娘亲怎么可以作证,说不定就是你和娘亲联手偷得,哼!在月府这么多年,怎么没发现你手脚不干净?王爷,”月下香忽然转身对身边的沉默不语的龙莫说道,“这个丫鬟,我看还是不要留在府中了,不然,说不定她还会偷什么东西!”
“那怎么行?”龙莫望着咄咄逼人的月下香,觉得她有些陌生,“她救过本王的命,在事情没有弄清之前,怎么能随意的离开。香香你确定这是你的镯子吗?”
“小姐,你又有何证据说这手镯是你的呢?”衣云忽然问道,眉头轻轻的颦着,小姐太过分了,这次她不会忍受了。
“我的丫鬟绿儿和青儿都可以作证,这镯子她们都见过的。”
“我的娘亲不可以作证,你的丫鬟就可以作证吗?”衣云说道,双眸黑亮,放出点点光芒,让人想起清溪里闪烁的阳光。
“我,”月下香一时气结。
“香香,你的镯子是如何得到的?”龙莫问道。
“对了,有个人可以作证。”月下香双眼放光,欣喜地说道。
“谁?”衣云冷声问道。
“我奶奶,这镯子便是她老人家送与我的,相信她的话你不会不信吧。她老人家可是刚正不阿的。”
衣云想不到小姐会搬出月老夫人,她老人家的话自然可信,衣云相信她不会偏袒她的孙女。小姐应该也明白这一点,难道小姐真的也有一只这样的镯子?衣云不禁疑惑起来。
“怎么,你不敢了吧?”看到衣云踌躇的样子,月下香以为衣云怕了。
衣云拂了拂飘落在身上的柳絮,淡淡地说道:“我有什么可害怕的,这镯子本就是我的。可是小姐你想过没有,就算是老夫人证明了你曾有这样一个镯子,也不能说明我的镯子就是你的。除非有人能证明这镯子是独一无二的。”
“这镯子确实是唯一的,等奶奶来了,你就明白了。”月下香说道。也许是认为这一次赢定了衣云,月下香的心情大好,转身柔声对龙莫说道:“王爷,我看您就派人去请我的奶奶吧。”
龙莫一直在冷眼旁观,这两人之中定有一个人在说谎。
若是月下香,她为何要为难一个丫鬟。
若是衣云,龙莫不相信她偷了东西,还天天明目张胆的戴在腕上。但是她忽然离开月府又作何解释,听月下香的意思她是自己要离开的,并不是因为勾引少爷而被逐出的。
看来此事有弄个水落石出的必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