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牵梦绕的身影近在眼前,感觉不出是思念?狂喜?或是其他感情。
原本想好许多的话到嘴都说不出,只是静默的站在她面前。许多年不见了,那张脸雾蒙蒙的看不清,两人之间相隔数尺,却像隔了一层纱。
柴画哑然,皱着眉想试着描绘出记忆中她的模样。
一无所获。
原来分开的这数年,思念犹在,记忆却被时间冲散,即使努力的想记住,记忆也少得可怜,只能零星的抓住一些片段。勉强还能记起母亲温柔的笑容,虽然忘记了她的样子,心底不由柔软一片。
母亲不是一个中国人,小时候柴画喜欢粘着她,喜欢看她深邃的褐色的眼睛,微卷的黑发,慈祥的笑容。
“妈……”话一出口,柴画惊愕的捂住嘴。
她的声音不是这样的,不是这样飘渺,不是这样柔和,让她惊恐的是她分明知道自己在做梦,却醒不过来。她妈已经死了,这不是她妈。
就算长得一样,又怎么样。只是一个梦而已!
碰不见,摸不着,她用了十年时间来抚平母亲去世的悲痛,而今一个梦又轻易勾起她的执念
那个妇人的脸渐渐清晰,每一处细节,连笑起来眉毛弯弯的角度,都与记忆里的人重合。这个梦到这里,到最美的地方,却戛然而止了。任何事物好到极致都并不是一件好事,柴画撑着身体,疲惫的爬起来。
阳光零散的透过浅绿的窗帘照射在褐色的木地板上,一片褐色的木地板镀上一层金,脚心踩在地板上,暖洋洋的,有些痒。
柴画不自在的跺跺脚,走到客厅里面穿上拖鞋。
她轻轻踮着脚,想着什么时候去青城寺给刘菲菲问道药房,刘菲菲失眠这个老习惯怎么都改不掉,刚进大学那会儿为了让刘菲菲睡得安生,寝室里的一群女人疯颠颠的跑去买安神茶,每天坚持一杯,结果失眠没治好,让刘菲菲养成了爱喝茶的习惯。
一年前系主任拜托柴画去青城寺帮儿子办出院手续,她跟那儿的老中医混得很熟。
后台啊,万恶的后台。
“喂,你在干啥?”刘菲菲揉揉惺忪的眼睛,冷着声音道。柴画停下往前移动的脚步,苦着脸说:“走路。”世上有一种人刚睡醒就会低血压,低血压就会暴脾气,暴脾气就第三次世界大战了。
见识过起床气的人,就该知道刘菲菲、柴画这两个同样臭脾气的人能和睦相处如此之久是何等难事。
“刚刚胡爸爸给我发短信说,我们就在家审稿就行了。”刘菲菲嗤笑的走进厕所洗涮,她可是费了九牛二虎之力才抢到封面编辑这个职位的,轻松不说,薪酬也不算少,快快乐乐度过一个暑假多好啊。现在连公司都不用去了,况且她最清楚不过,柴画一旦不去公司会接多少份兼职。
柴画眼前一亮,她是个有节操的人,虽然缺钱,每次放假都会身兼数职,但是进了公司就不会再违反纪律,所以直到现在都还没有出去打工。现在可以在家里工作,出去打工就不算违纪。
刘菲菲淡淡瞅眸,她才不会告诉这个笨蛋自己托了多少关系才让她们能不去公司呢。
《芄兰志》每天都会有成百上千的作者投来文稿,但是慢慢的因为画稿稿费高、容易选上,投画稿的比文稿还要多。为了遏制这样的行为,出版社要求更严格的审核,每个杂志给人的第一印象全靠封面,这个活要精挑细选,半点儿马虎不得,编辑不仅要负责审核,还要留下那些有潜力的作者的联系方式,以便日后随时联系。
柴画有习惯下楼拿送来的报纸,她下楼时轻轻松松,没有带一样东西。
回来的时候抱了一叠画稿,都整整齐齐叠在文件袋里。雪白的纸底眩晕了刘菲菲的眼,她恶狠狠的接过这些画稿,平稳的放在桌上。
除了胡玉晓这个混蛋,还有谁会乱填编辑地址填这里啊。
打开文件袋,从里面取出一张A4大的纸,编辑部的官阿姨通过电脑把这次的主题和要求发过来,让她们选出40张优秀的画稿,然后下午送到编辑部来,《芄兰志》一周一期,今天下午送过去之后就要开始排版。
打印出来的两张单子交给柴画,柴画粗略的看了几遍,大概了解了个准确。
夏天,暖色调的不能再要,夏天给人骄阳似火的感觉,让人觉得炎热,这时候应该选用冷色调来着色,突出清凉一夏的主题。
这样一来,迅速淘汰了五分之一的画稿,有很多人都觉得夏天应该是阳光的,居然有整张画都是大红色。
柴画嘴角抽抽,覆手把画坑在桌子上。
“怎么了?”刘菲菲停下手上的工作,狐疑的盯着她压着的画稿。
“太抽象了。”她开怀一笑,暗自腹诽:何止是抽象,连毕加索都不及这厮的一半。上面是一个黑洞,那个黑洞深不见底,万分闪亮,可是那是个黑洞。并且黑掉了一张纸。
……
刘菲菲嘴角抽抽,随手把画反过来放在一旁。
“怎么了?”柴画狐疑的盯着刘菲菲,觉得这场景似曾相识。
“那个画家画的抽象?”柴画同情的给予关怀,毕竟她刚刚也是这样雷过来的。
摇头:“画的很好,细节到位,着色技术和选色搭配都很符合实际,线条流畅,一气呵成,这种笔法很厉害。”
“那为什么不选她的……”柴画远目,眼疾手快的抢过那张纸,得意洋洋的翻过来。刘菲菲想要阻止已经来不及了,她痛苦的闭上眼睛,1秒、2秒……
“哈哈,下一张下一张。”柴女王挂着两条宽泪,默默投入画稿的怀抱中。画的是无可挑剔,体位很正确,着色很真实,细节很生动,姿势很丰富,可是为什么是春X图。
尼玛的春X图啊!
如此生动诙谐有趣美妙逼真的……!连颜色都好像上立体了!
画下面贴着一张小小的标签:XX市,XX区,XX小区12号住户,阮青佩。
高级楼房啊,那儿的地皮被X市炒上天了,并且还在持续不定增长中。刘菲菲的爹娘就住在那儿,跟阮青佩的房子挨在一起,恰好是11号住户。她跟着享福,高三毕业跟同学去玩儿过一次,对那儿印象不算深,但是就是特意记了个地方名字,导致现在还能倒背如流。
从早上9点开始,不算吃饭时间,两个人工作了5个小时才审完稿,编辑部专门给编辑们创了个群,方便将联系方式这些存档共享。她们把联系方式共享上去,收拾起40份稿子坐公交去公司。
“质量不错。”官姨40来岁,身材微微有些发福,圆圆的脸,慈祥和蔼的笑容很得人心,她站起来把这些稿子整理还,放在办公桌上,毫不保留的夸赞。
刘菲菲温和的笑着:“她们画得好,联系方式已经记录在稿子里,请筛选后记得按时发放稿费。”有些编辑忙很了就会粗心的忘记报告这件事,上头的人就更记不住,常有些作家漏了稿费还要来补。由于不是签约作家,基本上就是混个眼熟,谁都没有什么扎实的后台。
柴画也谦逊的向几个没见过面的编辑问好。
“那我们就先走了。”明天她们还要参加排版的工作,今天算是一个星期里最轻松的一天。刘菲菲和柴画从电梯里到大厅,出去的时候太阳正是最大的时候,烤得两个人痛不欲生。
联想起昨天的暴雨,又觉得还是出太阳好。
“坐出租车吧。”柴画看见刘菲菲脸热得发红,担忧的提议道。刘菲菲早就忍不住了,一口应了她,站在公路边两个女人挥着手不顾及形象的乱挥手。这里打车的人很多,又是高峰期,根本就坐不到车。
两个人泄气了,想着老老实实去坐公交车也好,就不用受这么多晒了。
一辆小车,挂着出租车的牌子从两人面前驶过,柴画气愤的踢起一颗小石子,凭什么这些人有车坐,她们来受晒,什么****运气啊,这样都能找到车。
奇异的是,那辆车又倒着驶回来。一个男的摇下窗户,露出一张让人熟悉的正太脸,粉嫩的肌肤,闪亮的眼神,何唐咧开嘴一笑:“真巧,搭个顺风车吧。”两个人热的冒烟,什么也不说就钻进车里。
柴画大喜,她也走****运了。
何唐的笑要烂到耳根了,他连忙冲司机先生说:“前面长都小区停车。”多亏了他从刘菲菲那里得到两人住址,柴画毫不在意,她压根就没想起来为什么何唐会知道两人住哪里。谁知道呢,指不定是哪个乱嚼舌根的八婆抖出去的,反正也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这么难熬的三年都跟何唐相看两相厌的过来了,害怕现在吗?
刘菲菲冷哼:“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
他要不是为了柴画,能这么殷勤吗?被爱情冲昏头脑的傻男人,她无奈的笑了笑。把头靠在后垫上,眼皮一沉,隐隐有些想要睡过去。
而柴画,一直盯着窗外面,她很少做梦,更不会记住自己做过什么梦,今天的这个梦有什么寓意,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