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有德站在定远堡的城头,凝视着远方西班牙人的阵地。这几天雨雪不断,西班牙人也很老实,一直在定远堡东城墙外缓慢地建设着营地。就在这种无聊沉闷的气氛中,早上起来例行巡视的林有德突然发现西班牙人昨晚竟然在野外建立起了两个炮兵掩体。
“草!给老子玩阴的!”林有德恨恨地一拍城头,“老牛,能轰得到那两个地方吗?给我打掉!西班牙人怕是有什么阴谋。不然就凭他们那几门陆军小炮,还没那么肥的胆子跑到这边来建炮兵阵地,他们这是有了重炮啊!”
定远堡的炮兵总指挥,炮兵第二哨哨长牛德估算了下距离和方位,点了点头:“试试吧,估计能打着。”
定远堡东城墙上共有两座城楼,均建在城墙突出部上。每座城楼上安装了一门18磅和两门12磅长管加农炮,三门炮均装在四轮炮车上,可以移动。此刻在牛德的指挥下,三门火炮被推到了突出部正面,牛德拿出望远镜测量了下距离,然后开始试射火炮。
“1号、2号、3号炮组统一装3磅发射药包,身管俯角-1度。开始装填弹药!”牛德不慌不忙地开始下令。
炮手们从炮车后的弹药箱内拿出称量好的3磅药包,开始朝炮管内装填,然后塞入铁弹,再狠狠捣实。“开炮!”牛德将一根烧红的铁钎狠狠插入了面前的一门火炮炮门内。
“轰!轰!轰!”三门火炮猛地朝后一退,长长的尾焰从炮口喷出,三枚铁质弹丸飞出炮口,穿透密实的风雪,成一个品字型落在了目标周围。
“3号18磅炮组加装药,换4.5磅药包,其余不变;1号、2号炮组加装4磅药包,身管俯角调整为0度。”牛德开始修正参数。在大雪天观察炮弹落着点可要睁大了眼睛,因为能见度的关系一不小心就会错过炮弹落着点。
“轰!轰!轰!”火炮隆隆发射,三枚炮弹再次呼啸着飞向了西班牙人的火炮掩体。这次炮弹的落点好了很多,最近的那枚18磅炮弹是险险擦过掩体上空,然后一头扎进了掩体后方地面的积雪中。
“3号炮组药包不变,炮筒俯角调整为-2度;1号、2号炮组装4.5磅药包,其余不变。预备…发射!”牛德举起望远镜,缓缓命令道。
话音落下,3枚炮弹便飞出了炮膛。这次果然不负众望,一枚18磅炮弹和一枚12磅取得了命中。18磅炮弹击中了敌人前部掩体,直接崩飞了好几块红砖,12磅炮弹则砸穿了顶部建筑,然后落到了后方雪地中。
“哈哈!打得好!”林有德猛地拍了下城墙,大笑道:“继续打!把他们那两门炮给我砸个稀巴烂!”
牛德这边在城楼上打了这么多炮,西班牙人也不是死人,他们的炮兵在军官的命令下迅速进入了战斗状态,开始装填弹药进行反击。很快,两个掩体内的两门火炮一前一后开火,一枚炮弹在离城墙约几米的地方落了下来,还有一枚炮弹则刚好落在护城河内,砸穿了冰层后还溅起了大大的水柱。
“18磅炮!”牛德蹙着眉头说道,“还是海军长管舰炮。这帮西班牙佬也真是不嫌麻烦,从船上拆下火炮再运到这里,人、马都得累死吧!”
西班牙人的火炮射速很快,显示出他们的炮兵相当专业。第二轮的两枚18磅炮弹均击中了突出部城楼两旁的城墙,打落了大片上面抹着的水泥石灰层。至于对城墙的伤害程度,这一时倒也看不出来。
牛德很快去了东城墙靠北的另一个城楼,指导那边的三门火炮也加入了战斗。于是,在7月12日的清晨,双方之间的战斗就以这样一场炮战开始了。定远堡方面拥有六门火炮,其中两门18磅、四门12磅火炮,而西班牙人则只有两门18磅舰炮。
双方的实力对比显而易见,而战场上双方炮兵的表现确实也和实力成正比。西班牙人的两门火炮从一开始就落入了下风,六对二,定远堡城头的炮弹如同雨点般落在这两门火炮周围。战至上午八点,西班牙人一门火炮的外部掩体被整个轰塌,正在忙碌的炮兵们被沉重的砖石压在下方,伤亡惨重。而此时,定远堡东城墙两座城楼上的火炮还没有受到实质性打击,西班牙人的炮弹大多落在城墙上,打得最准的一枚炮弹也只不过是击中了城楼上的立柱,崩飞了一块砖头而已。
中午的时候,西班牙人的另一门火炮也宣告完蛋。一枚12磅运气弹穿透已经被打得半残的掩体上的射击窗,直接命中了里面火炮的炮车,将西班牙人的这门大炮彻底打散了架,可以想见在修复之前这门炮是别想再用了。
两门火炮被击毁后,西班牙人还活着的炮组成员们纷纷撤出掩体,回到了他们的营地中。下午,而双方也再无战事,继续僵持着。
午后的风雪渐渐加大,骑兵营的骑兵们牵着战马,艰难行走在大鱼河南方的低矮丘陵中。大鱼河北岸是双方的主要战场,此时却是风平浪静,而在大鱼河南岸,双方骑兵之间的血腥厮杀却越来越激烈。
西班牙人200名来自秘鲁的骑兵和剩余的200多名高乔人被大部派回南岸,一面寻找那些哥萨克骑兵们进行战斗,一面协助后勤运输部门运输物资与火炮。发生在7月10日的那次运输队遇袭事件,不但让西班牙人损失了八十多名人员和大批挽马,还损失了大量的火药、炮弹、粮食和御寒物资。
前线的很多士兵被迫削减了三分之一的口粮供应,而且部队里许多士兵因为受寒而因病减员。士兵们的士气极为低落,怨气却很重,部队里开始流传一些讽刺无能长官的笑话与流言。负责物资发放的托雷斯上尉则是躺着中枪,成为了士兵们的头号讽刺对象。其中一个经典的笑话就是:卡洛斯少校考察托雷斯上尉的专业知识,问道“如果你在漆黑的野外巡逻,突然被鞑坦人从背后紧紧抱住了双臂,你应该怎么做?”托雷斯上尉回到:“亲爱的,快放开我。”诸如此类。
为了扭转这种被动的局面,以及为了提振士气,安东尼奥·卡洛斯少校命令托雷斯上尉率领手头的大部分骑兵南渡大鱼河,开始捕捉鞑坦人骑兵的踪迹,伺机消灭对方。
而与此相对的是,陆军部在分析了目前的态势后,果断决定加强骑兵力量。不但补足了骑兵营这几次的战损缺额,还临时征集了82名会骑马的步兵,并配给他们一些挽马、杂马,组成了一个暂编骑马步兵哨,装备32-乙型燧发步枪、三二年式士官刀和2.7米骑枪,统一由陆军中尉、骑兵营代理营长徐宇指挥。
交战双方不约而同地往大鱼河南岸加码,数百名骑兵在罗洽至定远堡一线百多公里的丘陵与草原间出没,并不断寻找给予敌人致命一击的机会。
徐宇摸出望远镜看向远处,视野内到处是一片白茫茫的景象。处于小冰河时期的乌拉圭是寒冷的,纷纷扬扬的大雪已经下了好几天了。路面上到处是纵横交错的车辙印,那是西班牙人的运输车队留下的。
“不知道西班牙人的车队到了什么地方了?又有多兵力护送?”徐宇寻思道,“列昂尼德,你具体是在什么时候侦查到西班牙人的车队的?”
“上午十点。他们有二十五辆大车,还有四门拉拽的火炮,车夫与护送兵力加起来约有120人。其中大部分是长矛手,火枪手只占四分之一。”同样牵着战马步行的列昂尼德回答道。
“上午十点…嗯…时间刚刚过去了三个小时,他们还没走远。所有人加快步伐前进,务必追上这股西班牙人。”徐宇果断命令道。整支队伍189名骑手的动作陡然加快,他们牵着战马开始穿越丘陵,向平地上运动。此外,还有二十多名哥萨克骑兵翻身骑上战马,朝四周散去,这是充当斥候的精锐骑兵。
午后三点。风雪渐渐停了下来,此时整支队伍已经被拉成了长长的三列松散阵列,骑兵支队仍然在追赶着前面那支被盯上的西班牙人运输车队。就在这时,后方几名哥萨克骑兵疾驰着奔了回来,一边疾驰一边大吼道:“西班牙人骑兵!在后面!他们发现了我们!西班牙人骑兵在后面!”
“呼啦啦”大批哥萨克骑兵们不待吩咐便纷纷上马,然后开始抽出军刀,并给手枪装弹。暂编骑马步兵哨的82名官兵则快速将马聚拢到一起,然后在马前列阵,所有人骑枪放在身侧,开始给32-乙型燧发步枪装弹。
战斗一触即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