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上回朝的队伍增加了十四个人,十二个工匠,两个足球教练。领头的工匠叫张健,是州陵逃难大军的一员。当时张健一家三口逃难到州陵,正饿的头晕眼花,幸而遇见了我,后来一路辗转到了巴陵、长沙,最后来到上江邑,分了地,安了家,稳定下来,衣食无忧了。张健以前是个铁匠,于是顺理成章的进了制箭作坊,一个月还能拿到上千的月俸。
张健向我辞行,道:“草民等就此告别先生,望先生多多保重。”
我一看,张健并没有亲属随行,其余十几人的亲属也没跟来。“你们都不带家属走吗?这里到洛阳,千里之遥,少说也得一年半载才回得了一次。我已经对司马王爷说好了的,你们的家属,他会无偿提供饮食住宿,免除你们的后顾之忧。”
张健道:“草民等人家中都分得了田和地,也喂了猪鸡等牲畜,实在舍不得丢掉,所以草民等人都商量好了,都不带亲属去。”
我笑起来:“呵呵,原来都舍不得家里那些瓶瓶罐罐啊,你们可得把账算清,司马王爷的月俸至少在五千以上,你们做两三个月的工钱,就相当于在上江邑干一年,有了钱,什么东西买不到啊。”
张健诚恳地说:“不瞒先生说,跟着司马王爷并非我等的长久之计,跟着先生您,草民心里才感到踏实。如果洛阳那边的事完了,草民马上就回上江邑,先生到哪,草民等人就跟到哪。”其余十几人连连点头,表示都是这么想的。
我不由一阵感动,百姓由衷的信赖和爱戴才是最值得尊重的,什么经济总量排第几位,什么GDP多少点,国民不幸福,那都是狗屁。
我拉着他们的手,说:“既然你们信得过我吴某人,吴某人就不会辜负大家的期望,我不能保证你们大富大贵,我只能保证你们有衣穿有饭吃,生活安稳,不受人欺负。”
张健等人声音有点凝噎:“草民等这辈子能遇见先生,就是草民等人的造化,何敢奢求?”说完,张健领着十几人,一齐跪到地上,磕了三个头:“草民就此拜别先生!”然后,加入到大队人马中,往洛阳方向而去。
王戎在一旁自始至终的看着这一幕,阴测测地说:“得民心者得天下啊。”
我反驳道:“吴某只需得民心,不需得天下——即使得到了天下又如何,还不是一日三餐,你能比人家吃得更多吗?还不是过那么几十年,你能活得更久吗?吴某所求,无非是公义良心。吴某死后,老百姓能说一句‘吴越还算是个好人’,吴某就心满意足了。”
王戎略有所思,两人互道珍重惜别不提。
皇上前脚刚走,周长寿、徐方圆、姜玉三人率领一千兵士往昭陵而去。正如周长寿所说,昭陵尽管人口不多,但地盘比上江邑大多了,是一个大有发展的好地方。
送走皇上与周长寿两拨人马之后,我不由得陷入了沉思:昭陵如果按照上江邑模式去发展,显然是不切实际的。那时刚到大晋,只想弄点小钱生存下去,没有什么大的目标。昭陵就不同了,就不是弄点小钱那么简单了,而是要如何快速地积聚人口,快速地发展经济,快速地推进城市的建设。
想法太多,目标太大,反而弄得我无从下手,冥思苦想半天,也没搞出个子丑寅卯来。正当心烦意乱之际,从门外大大咧咧地冲进一个人来,一看,却是凌霄境的老鸨,后面跟着门房老陈。我大为恼火,吼道:“出去出去,怎么不通报就擅自闯进来了?你以为这是凌霄境?”
老陈道:“小的正要通报,这人却说和先生是老熟人,小的拦都拦不住,这不,她就进来了。”
“老熟人?老陈,把这女人带到门外去晒一个时辰的太阳,先把她给烤熟了,就是老熟人了,到时再领她进来,不得有误。”对这种蹚鼻子上脸的人,不能太客气,否则以后会无法无天。
老鸨喊起冤来,“老身什么地方错了?皇上南巡,老身劳苦功高,赔了姑娘还折了银子,太没天理了不是······”
老鸨还要叫,被老陈捂住了嘴巴,吓唬她说:“别叫了别叫了,要是让张乐兄弟听见了,保准一老拳把你的牙齿全打掉,到时就不好看了。”
果然,老鸨立马闭了嘴,不再吭声了,老老实实跟在老陈屁股后头走了。对待某些人,不能讲道理,因为这种人视道理如无物,只有暴力才能使之信服。
过了许久,我心里过意不去,毕竟人家在帮你做事,不能过河拆桥啊,说不定以后还有仰仗人家呢。正打算出去看看,看是否真的烤熟了,孔仕荣、徐九津、曾道仁、陶朱等人却来了。
徐九津一进门就笑道:“凌霄境的老鸨与一个侍奉了皇上数日的姑娘,正在门外太阳底下暴晒,老陈道是先生对此二人的责罚,不知老鸨犯了何事?”
我把事情原委一说,几个人就笑起来。孔仕荣道:“素知先生大人雅量,今日却与一妇道人家较起真来,也好,先将之烤熟烤熟,等真的成了老熟人,以后就用不着通报了。”平常道貌岸然的老孔也开起玩笑来了。
曾道仁却是菩萨心肠,心有不忍,道:“不如卑职去将二人叫进来,看有何冤屈可言,再作计较,可好?”
我自然同意。
一会儿,老鸨及一个凌霄境的小姐跟着曾道仁进来了,马上大礼参拜:“民女参见先生,参见各位大人。”
我的老熟人这会儿狼狈不堪,经过太阳的暴晒,自然会出汗,汗一出,由于脸上的脂粉抹的太多,便冲出一道道的壕沟来,犹如戏台上的花脸。
几人不觉好气又好笑,我笑起来:“烤熟没啊?好像才七分熟,要不再烤烤?”
老鸨低着头道:“先生休要取笑小人了,小人知罪,先生您大人不计小人之过,别和小人一般见识。”
“恩,你现在可以伸冤了,说是赔了姑娘,还赔了银子,到底怎么回事?”
一说到此,老鸨的眼泪鼻涕就来了:“皇上把咱家的牡丹给拐跑了啊,牡丹可是我的摇钱树啊,你叫小人怎么活啊?”
“等等,等等,牡丹是谁?你有话好好说,别唱歌,唱的怪瘆人的。”怎么上了年纪的女人都会唱歌?去年开公审大会处决潘十亿时,那个李氏也是唱歌的能手。
原来,这个牡丹也是服侍皇上的小姐当中的一个,不知怎么的,皇上倒是对牡丹情有独钟,回朝时,非要把牡丹也顺便捎上。皇上开了口,谁敢不依?别说要一个牡丹,就是把凌霄境的小姐全部带走,谁还敢说半个不字?皇上找小姐,肯定不会付什么嫖资啊或者赎身费什么的,所以老鸨气不过,想找我理论理论,看能不能在我这儿弄点补偿。
这还情有可原,毕竟人家是靠小姐吃饭的。现在小姐从野鸡变成了凤凰,老鸨却什么狗屁都没捞到,自然想不通了。
我点点头,又问道:“那这个姑娘又是怎么回事?”
老鸨又开始唱起来了:“我可怜的女儿啊,我的个心肝宝贝儿啊,妈妈我心疼死了啊,你要有个三长两短妈妈我怎么活啊?”
陶朱斥责道:“人家姑娘明明好好的在这里,何来三长两短之说?再装神弄鬼的,别怪我不客气了。”
老鸨不服气,“大人不信?小人给你看看——”说着,就动手去解那姑娘的衣裳。姑娘脸一红,不过也没阻拦。凌霄境的姑娘,都是洞庭湖的麻雀,经过了大风大浪的。
老鸨脱起小姐的衣服来,倒是拿手好戏,只三五两下,就将姑娘的上身剥了个精光,露出白花花的一截肉来,白皙的手臂,细腻的腰身,特别是那颤巍巍的胸前之物,更是勾人心魄。
可怜的孔仕荣、陶朱、徐九津、曾道仁四个,哪里知道那老鸨竟有这一手,赶紧抱头掩面,嘴里念着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就差喊出南无阿弥陀佛来了。
那姑娘身上确实有伤,臂上、胸前、腹脐,一道道鞭痕清晰可见,只是由于洗干净了,倒不觉得有多么恐怖。
“老孔,你去摸摸那姑娘身上的伤,看是不是真的?”我恶作剧起来。别看孔仕荣一大把年纪,可家里还娶着几房小妾,明显是个伪君子嘛。
孔仕荣道:“恕卑职难以从命,不如请医疗系的某个姑娘来代为验看验看以证真伪如何?”
在几个大老爷们面前袒胸露腹的确实不好看,“赶紧把衣裳穿上,这伤是从哪里来的?不会又是皇上做的好事吧——你们也是,人家姑娘都不害羞,你们假正经干嘛?”
老鸨道:“皇上好似故意与小的过不去,拐走一个,弄伤一个,可怜我女儿家细皮嫩肉的,这还不得养一年半载的伤才好的起来?”
曾道仁斥责道:“皇上平白无故的打伤她作甚?陛下尽管荒唐,但据我十来天的观察,却并无暴力的倾向,莫非你想讹诈于我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