送走了郑芝豹的船队,守汉立刻被蜂拥而至的各类文书埋了起来:
“各处山地、旱田种植玉米、番薯、土豆已告收割完毕,除做为粮食补充品种之外,其余部分请示如何处置?”
“为河内、广宁、湄南河、柴棍、南掌等地新区请派农业教谕人员之事。建议至少抽调两千名熟悉农桑耕鱼手段之人前往进行普及教化,以将主公之恩泽普及四方。”
“关于各地小学堂毕业生去向问题的请示,自主公开办学校有教无类教育以来,已近十年,受益者多达数万人,我南中地区识字在五百字以上者俯拾皆是。当日主公要求在小学堂中优选进行教育之人,已经读书六年,为数达四千余人,请主公早作决断,此批人手该当如何处理?”
“请造大号福船事。。。。。。”
大大小小数十件公文,涉及到了农业、技术推广、教育和学生就业问题,造船和货运力不足问题。
被将军府的办事人员根据公文内容进行提炼整理的公文摘要,摆在守汉的桌子上,如同一座小山一般,压得他喘不过气来。
“去把李大人请来!”
守汉很是烦躁的往椅子上一靠,开始思索对策,再也不能这样下去了,什么事情都要我来拿主意,拍板,这样我就是诸葛亮也是会被累死的。再说,他可是要鞠躬尽瘁,做一个人间纯臣的楷模,老子可不行,老子还有好几个老婆要求爱护,要把雨露种子播撒下去呢!时间和精力都不能全都消耗在这些公文上!
“宗兄,请你来,就是为了这些事情!”
见李沛霖进来,守汉连起身的意思都懒得做,因为彼此之间太熟悉了,那一套虚假的礼节,都不必做,沛霖自己寻了一个平日里习惯的位置坐下,等着守汉的吩咐。
“眼下各个机构,都有自己的职责范围,权力也是很明确。但是,有些事情是超出了各自的权力范围,需要几家来协调的事情,便不好擅专,只能是提出自己的意见,之后报到主公这里,请主公裁决。”
“这样容易耽误事!比如说这件事,各地的玉米、番薯、土豆、大豆、花生等作物已经收割完毕,却还要来问我应该如何处理,是问我该不该收购,还是要我拿出什么新法子、新手段来制造点别的东西?须知,那些都是新鲜作物,耽搁久了,是要腐烂的,容易伤害农人!”
“是!主公教训的是。回去我便以主公的名义下文申斥他们。”
“此事也不能全怪他们,他们也是按照条文办事。宗兄,我请你来,主要还是想一起商量一个法子,看看怎么能够避免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如今南中军的地盘实在是太大了,几乎相当于内地的湖广加四川,还好之前在各地建立了行政公署和府州县各级机构,一些要紧的军事要冲则是称为营,否则,大小事务都要送到守汉面前来请求如何处理,真的是容易耽误大事。
“我打算将以前的公事午饭这个手段,进行升级,成立一个公事房,公事房的人员由宗兄你来挑选,报给我认可,之后,这个公事房便可以进行运转,对类似的事务可以提出自己的意见和建议,经过我认可,或者我授权的人认可之后,便可下令执行。”
“主公,这个公事房,同我大明朝廷的内阁,似乎有异曲同工之妙啊?”熟悉大明官僚体制的李沛霖,很是敏锐的发现了问题的关键之处。
“还是区别很大的!大明的内阁,是朝廷经制机构,位高权重,内阁首辅,便是我大明的相国。而这公事房,不过是我的幕府之类的机构,智囊团罢了!从我大明的体制上看,即使是再严格的标准,这公事房也纯属私人聘请的宾师而已。”
守汉要的只是一个军机处、上书房之类的机构,没有编制、没有品级,属于私人顾问机关,他可不想以后被内阁这样的怪物挟持。
很快,在沛霖的组织下,被称为最高权力决策机构的史上著名的黑衙门公事房开始紧锣密鼓的进行筹备。
说公事房是黑衙门,原因是公事房第一没有编制,第二没有品级,第三没有人员定额,第四没有经费预算。
虽然说解决了日后的问题,但是,眼前的几件事,还得守汉自己想办法给找出解决方案。
第一件头疼的事,就是玉米等作物的加工利用方向。大豆和花生好办,可以用来榨油、制作各种食品,但是玉米、番薯、土豆这几样,可都是新近从美洲引进的,就算是最早接触的西班牙人,也不过是百余年时间而已。
想来想去,似乎除了将玉米秸进行炭化之后,用来取代制造火药的柳木炭以降低火药制造成本之外,似乎也想不到别的什么新鲜的法子,虽说这几样作物都是可以进行精加工的,但是除了做粉条、酿酒之外,守汉还真是想不起可以有什么别的用处?
嗯?粉条?粉条的主要成分是淀粉,淀粉可以做什么?
他抓起笔在那份申请如何处置玉米、番薯、土豆等作物的文书上奋笔疾书。
很快,整车整车的玉米秸被送去炭化,得到的炭粉则是送到了火药作坊,同硝化田得到**,日本运来的硫磺,一起制造性能优异价格低廉的火药。
而那些番薯和土豆,则是被用来制作粉条等食物,不过,远在河静的枫树岭实验室,则是收到了命令,要他们研究一下,如何把番薯和土豆、玉米里面的糖提炼出来,随着命令来的,是上万石的玉米、土豆和番薯,搞得实验室的人们,很是为如何储备这些作物大为头疼了一阵。
来而不往非礼也!
实验室的先生们随之送来的一件东西就让守汉越发的头疼了!
“这是根据主公的指点,我等用九转钢对秀儿机进行了改造,重要部件全部用九转钢精制而成。”
掀开了用来遮盖机器样品的红绸子,守汉的眼前为之一亮,院子里响起一片的喝彩之声。
原本用木质材料为主制成的秀儿机,仿佛重新被用锡镀膜了一遍,在八月的阳光下闪闪发光。
机杼、木质的梳齿全部被用九转钢取代,原有的八个纱锭改装增加成了二十个纱锭,机器的锭子也进行了牵伸,加上了一个滑动架。并且,在滑动架上按上可以旋转的锭子。纺纱的时候只需将滑动架前后移动就可以了,“增加了这个滑动架只需要用人,便可以同时推动300-400个纱锭,而且纺出来的纱跟秀儿机的一模一样。”
送机器来的枫树岭实验室的技师很是得意的介绍着自己的这部机器。
“你们可曾做过试验?”守汉是不太愿意相信别人的文字介绍的,毕竟这个时代的介绍文字都是太过于文学化了,什么一炮糜烂十里之类的。他还是愿意相信自己看到的数据。
“愿为主公演示一番!”
那技师取过一团棉花,当众用秤称了一番,“禀主公,这团棉花,恰好合西班牙人的一磅之数,用我南中计量的话,约差一两不足一斤!请示一下,是否补足斤两?”
“不必了!开始纺纱吧!”
几名工人便在众目睽睽之下,手摇脚动的开始操作起眼前这部机器。转瞬之间,洁白的棉花便被纺成一根细细的棉纱出来,“因为纱线形状不规则,且纱线表面有毛羽(伸出的纤维短毛),还要受卡尺精度的限制,因此属下们不能够寻到一个法子来表示纱线的细度,只能用别的方式来证明了。”
很快,一磅棉花便被纺织成了一团细细的棉线。
“来人,调一队亲兵过来!”
守汉决定要当众测量一下这部机器的精度和技术水准,也好让这些人知道一下,什么叫做科技是第一生产力!
“分作两排相对,间隔嘛,便数出五百步再说!”
五百步?!在场的一干文武们都惊呆了,一般的佛郎机、八磅炮也未见得能够有五百步的射程!咱们的这位主公,可是最近火气比较大?有人便想到了是不是因为两位姨太太都是身怀有孕,主公的精力无处宣泄造成的?那也不对啊!主公的后宅,还有至少三位太太啊!算了,宫闱之事,自来都是大忌讳,还是先看眼前的吧!
洁白细腻的棉线在亲兵们的手中飞快的传递着,在并排列队的两列人马手中,往返交替传递着,很快,一团棉线便到了尽头。
“禀主公,一共有三十个兄弟手中有棉线。”
那亲兵营的队官高声禀报着测量结果。
三十个人手中有一段五百步长的棉线?如果不是亲眼所见,所有的人都会认为是天方夜谭,但是,这样的奇事却是在眼前真真切切的发生了!
“恭喜主公!又得一利器!”
过了好一会儿,汉元商号的人们最先反应过来,这样的机器,不是吸金利器是什么?怕是以后随随便便找一个工人,只要不是太傻的太笨的,都可以纺出这样的细棉纱线来!有了细线,才能织出来细棉布啊!同这样的细线相比,如今的所谓细布就是麻袋片了!
“计算过产量吗?”
看了纺织出来的棉纱,守汉觉得给这群手下上的课已经足够了,下面该进入正题了!
产量!产量能够增加多少?!
“这个,因为我们找的人都是生手,不好同熟手相比,但是如果日夜赶工,换人不换机的话,这样的改进版机器,最多是原先的秀儿机的四十倍!如果是熟练的好手的话,恐怕还是要多一些。”
“但是,这台机器也有麻烦的地方。因为主要的工作部件都是用金属,特别是用九转钢制成,虽然精密程度远非木质机械可以比拟,但是,对于养护的标准要求也是提高了很多。我们建议,在养护手册上应该这些注明:每五到七天,进行一次养护,养护的油料最好是广西的桐油。其次是鱼油等动物油。否则会影响机器的寿命和工作时的精度。”
但是,一干文武已经顾不得听这些了,他们已经疯狂的陷入了对美好前景的畅想之中:一台这样的机器便抵得上之前的四十台机器,那岂不是我南中军的棉布产量和质量都要大幅度提升?产量至少提高四十倍,质量嘛,嘿嘿!怕是松江细布也要甘拜下风了!棉布的产量增加了,染色布的外销自然是水涨船高!
如此这样一来,大家在汉元商号的股份,是不是分红也会更加的多呢?会不会比以前多上几倍?!
“不要吵了!一个个身为大员,遇到些许事情,便如此聒噪,成何体统!”
看到面色不豫的李守汉,李沛霖很是及时的出言呵斥,顿时,如同菜市场一般热闹的院落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这样的机器,我们眼下不能多造,顶多搞出二十部来,生产出来的东西,也是先行供应我们自己使用,如果有盈余的话,再行外销。”
“你们想过没有,一台机器可以抵得上以前的四十台,换言之,所需要的木棉花也多了四十倍,南中又不能出产棉花,只能靠外面进口!可是,叶琪、江春、郑芝龙这三处就算再拼命的为我们采购,能够满足的了这样庞大的需求吗?造一台这样的机器,顶多三五天,可是棉花的种植却是要至少半年,我们还要算上加工和运输的时间成本,这样算下来,你们想想,如此海量的原料需求,又有哪里能够满足我们的棉花需求?”
众人登时犹如分开八片顶阳骨,倾下一桶冰雪来。方才的热烈喧嚣气氛顿时消失的无影无踪。
“好了,今天便到这里,哪一位能够解决棉花的问题,可以随时来见我,哪怕我正在床上和老婆亲热!”
守汉的这句话,引发了在场人们的一阵哄笑。
“你留一下。”
送新型纺织机的技师被守汉留下问话。
“这机器定了名字了吗?”
“回禀主公。几位先生争论了一下,大家意见不一致,吵得很凶,最后便交代学生向主公请示一下,该当叫什么?”
“都是什么意见?”
“有的先生说,便是应该还叫原来的名字,秀儿机就很好。也有先生说,此机器已然非彼机器,无论是从制造工艺,到机器的功效都不可同日而语,所以秀儿机这个名字不恰当。”
“你说叫这机器什么名字好?”
“学生来的路上,见到道路上有人驱赶着果下马拉车,那果下马虽然小些,但是,却是非常的实用,千余斤的车辆拉着在道路上依旧是行走迅疾,学生的意思,如果要是主公垂询学生的拙见,学生倒是有意为他命名为果下马。取其吃苦耐劳,产量巨大的意思!”
哈哈!工业史上,著名的骡机,变成了果下马了!不过这样也好!守汉在心里一阵阵得意的狂笑着。
“回去跟先生们说,土豆、番薯之类的,酿酒之后,可以再进行一次蒸馏,得出来的东西,送到卫生营去给外伤的伤号试用一下!”
“这是一根细细的棉线,但是,它却可以吊死全世界!”守汉自己坐在书房里,很是得意的细细的抚摸着那一团棉线,脸上陶醉的表情,仿佛是在抚摸某个美女的柔嫩肌肤。
“来人!去看看四太太!”
摆弄了一阵棉线,守汉忍不住一阵阵的冲动,脑海中只想寻一处泥泞的花径,肆意的冲击一番,冲门外值班的侍卫吆喝了一声,一行人便往四姨太黎慕华的房中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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