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果是热闹非凡,人影绰绰,因不用穿着正式的宫廷礼服,各宫妃子还有亲王大臣内眷皆穿得花红柳绿,妩媚动人。
一时间,倒是惹眼得紧。
皇后也穿了一件淡红夏绵裙,只裙摆一只凤凰朝天显示了她非凡的身份。端祥坐在凤座上,嘴角一抹微笑,高贵端庄,有人上前给她行礼,她便和蔼可亲地招呼着人坐。端是让人尊敬。
当中出众的,还是玉妃,她今日反穿了一件淡绿喷竹飘逸长裙,在一片艳红中,显得独特而安好。
昨日皇后特意命人送了一件穿花裙给我,相当得华贵,以穿花纱绣了许多花朵,沿着裙摆,宛蜒而上,看来如花中仙子,煞是好看。听说是命人连夜赶工制成的。
想来是谢我当日在众人面前为她解为。
我扶着碎玉的手走上前向她行礼:“娘娘金安。”
她笑笑对着我瞧:“婕妤今日这身衣服穿着确是好看。哀家就想着这一匹穿花纱就只穿在你身上,才显得美丽呢。”
我含着笑,“还多亏得娘娘如此厚爱。”我仔细看了看她,又道:“娘娘今日这一身淡红夏绵裙,穿着显得年轻而明媚,定会让皇上眼前一亮的。”
她虽是二十几岁之人,平日里端庄得体,但是提起皇上,竟还带着几分少女的期待。只低头看了看自已,略还娇羞地问:“真的。”
我笑笑点头:“真的。”她素日总穿着大红降红庄重凤服,难得穿得淡雅,皇上定是会眼前一亮的。
正说着,就见喜姐姐也来了,她今日穿一身宝蓝小袄裙,配着那一张红扑扑的圆脸,看来煞是招人喜欢,可爱得紧!
我远远向她打了招呼:“姐姐可来了。”
她看着我,笑眯了一双眼:“你个小丫头,怎得比我还先到呢?”
“闲着没事,便早早过来了。”那里能告诉她,我是因着想早些过来,若是碰上谨阳,也能寻个机会向他求助。
她倒也没再问什么,只是拉了我往一旁坐去。
上一次,我以婉仪身份,安坐于皇上与皇后的下一桌,与文德妃同桌,这一次,我以婕妤身份,却坐在皇上以下第五桌,想来也是可笑。后宫中女子,就合该是这样的无奈,只有依赖着帝王的宠爱过日。
我拿起手中的荼盏轻抿一口,微抬头,竟看到那个令人讨厌的文状元坐在对面,手持一杯酒,似有意又似无意,对着我轻抬酒杯,含笑着一饮而尽。
我皱起眉头,心中甚烦,想见的人还没来,不想见的人,却摆到了跟前。人群是越来越多,就是没见到谨阳,我心中飞过一阵担忧,若是他不来的话、、、不敢想。这事,不能再拖下去了。
我这会儿只是诈病,才少了那许多麻烦,若是那日那个人闲了无事,另寻他人为我把脉,知晓我是装病,那时还不知要咋样子一回事呢。
我眼神只不停在人群中搜索,就希望看到那一抹深绿襦袍。
却是一直没见到,倒是那林默只一脸似有若无的笑容,左右在我面前闪动。我实在是气坏了,这丫子,怎的天天就是这副张扬得意样,真让人忿忿不平!
只是在宴席上,我不敢有太过突兀的表现,免得落人口实,脸上总维持着一脸柔和的笑,心中,不知瞪了他多少次。
千焦急万焦急着,总算是把谨阳盼来了。他似乎瘦了许多,那洒脱襦雅的墨绿长袍在他身上,显得松垮无比。他坐在最末的位置上,只一个人喝着闷酒。有几个不识趣的官员过去跟他打招呼,他连瞅都不瞅一眼。那模样,有如南飞落队的孤雁,寂寞孤独。
我捡一枚花果梅往口子送,轻轻嚼着,心中思绪着要如何寻机会和他单独见上一面。
这时谨风也姗姗来迟,手中扶着太后,一脸笑意地过来。
所有人都恭敬地起身跪拜皇上与太后。随后,太后又说了些客套的话。
接着,今晚的重头戏总算是来了。
第一个节目,竟是说先玩个游戏,叫缘牵一线。
听说是冷紫华想出来的,她命人在玉竹林里设下了一个小阵法,入口有八个,出口有十二个,每十株竹林上便挂有一个灯笼,下面吊着是太液池新采的荷花,每个人必须拿到12支荷花,然后出林,看最后是跟谁在一道,那即是有缘。
听到这个游戏,我满是高兴,这下子可好了。虽说里面布有小阵,但是我少时也学过一些奇门盾甲之术,因为觉着有趣,倒是小有所成,像这种带一点点迷宫的阵法,最是简单,所以我倒也不担心了。
我只淡定地看着一个个人往林子走,细细审度,想着每一步法,因这竹林里我也来过几次,对于里头的路形也是较熟悉。
接着连谨风、冷紫华、文德妃也进去了,喜姐姐走至我身旁,道:“妹妹快进去啊,这游戏很趣味的呢。”
我只笑笑:“姐姐先进去,妹妹随后就至。”若是平日,我一定跟她一起进去,但是今日我目的在于与谨阳单独见面,又怎能与她一同进去。
并非不信任她,只是有些事,越少人知道越好,若有万一,也不会连累到她。
她看了看我,才说:“妹妹不是身体不适吧?不如一起进去,也好有个照应。”
“我没事,姐姐放心。”我对她放心地笑笑,“省得让人说是做弊,姐姐先行一步,妹妹与姐姐如此缘分,定能赶上姐姐的。”
她看了看我,才说:“你说得也对,好吧。你要照顾好自己。”
等到场中只有我与谨阳,他看了看我,什么了没有说。就独身走入林中。我择了与他隔了四株竹子的路随后进去。走到第三盏灯笼的时候,我果然见到了他。
他看到我,隐然有一份惊喜,却转瞬又暗下了,只轻轻说:“我与小主还颇有缘。”
我没说话。只在心中想,缘也有多种,良缘或孽缘可是差了几万里路。而且如这种小阵法,稍微懂得的人,只要放点心思,要遇见,还不是易事。
这八成中,也是冷紫华的一个伎俩罢了。只不知她设这样的阵法却是为何?
但是我只笑笑,谦和而有距离:“我与王爷的缘确是不浅。”
又接着说:“芍药想问王爷一句话?”
他抬头问我:“什么话,小主只管问。”
“王爷说过若那一日芍药有难处,只要开口,王爷定全力相助。不知此话可还有效?”他一听,只温文一笑,温暖如风却又坚定:“当然。”
我颇受其感,又接着说:“那么,王爷可有法让我出宫。”
“出宫!”他一听大吃一惊。只是看着我,灰暗的灯光下一脸不明。
“王爷可是有难处?”我一听他惊讶的口气,心是凉了一半。自古皇帝后宫妃子就是死了也不能出宫的。这是为了维护皇家的清誉。所以戒备也是相当之严。
“我不能跟你肯定一定能行,但是我会想法子的。”他看着我说,“宫中戒备森严,而且出了宫之后也要有妥善的安排,若不然被捉到了,那是死罪一条的。”
“那是如何?”我语气急促,有着万分焦急。就怕他说一个不行。
“等我消息。我先把一切安排好,自会让人通会你的。”他想了想,最后还是果决地答应我。
我一听,许久飘着的心才算定了下来。对着他,自入宫以后,第一次真心嫣然一笑:“多谢王爷!”
他看着我的笑,竟微微出神:“你以前也总是这样对着我笑的,像三月里盛开着的桃花一般美好。”
我含着几分心酸,“以前的心境总不是现在可以比的。”说完之后才觉得这话过于悲伤,于是转头笑了一笑:“不过我想很快会过去的。咱们还是快走吧!本来就迟了人家,这会儿一耽搁,还不知道要迟多久呢!说不准这会儿已经有了采够荷花回到宴席了呢,而咱们却还一支也没有采到。”
因为是最后进去的,之前的荷花早让人采了去。
于是我与谨阳各走一边,往竹林深处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