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公版朱子语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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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7章

问:「老子之道,曹参文帝用之皆有效,何故以王谢之力量,反做不成?」曰:「王导谢安又何曾得老子玅处?淳录云:「人常以王导比谢安。」然谢安又胜王导。石林说,王导只是随波逐流底人,谢安却较有建立,也煞有心于中原。王导自渡江来,只是恁地,都无取中原之意,此说也是。但谢安也被这清虚绊了,都做不得。」又问:「孔子恶乡原,如老子可谓乡原否?」曰:「老子不似乡原。乡原却尚在伦理中行,那老子却是出伦理之外。它自处得虽甚卑,不好声,不好色,又不要官做,然其心却是出于伦理之外,其说煞害事。如乡原,便却只是个无见识底好人,未害伦理在。」

「谢安之待桓温,本无策。温之来,废了一君。幸而要讨九锡,要理资序,未至太甚,犹是半和秀才。若它便做个二十分贼,如朱全忠之类,更进一步,安亦无如之何。王俭平日自比谢安。王俭是已败阙底谢安,谢安特幸未疏脱底王俭耳。安比王俭只是有些英苻坚之来,亦无措置。前辈云,非晋人之善,乃苻坚之不善耳。然坚只不合拥众来,谢安必有以料之。兼秦人国内自乱,晋亦必知之,故安得以镇静待之。坚之来,在安亦只得发兵去迎敌当来。苻坚若不以大众来,只以轻兵时扰晋边,便坐见狼狈。」因问正淳曰:「桓温移晋祚时,安能死节否?」曰:「必不能,却须逃去。」曰:「逃将安往?若非死节,即北面事贼耳。到这里是筑底处,中间更无空地。」因说:「韦孝宽智略如此,当杨坚篡周时,尉迟迥等皆死,孝宽乃献金熨斗。始尝疑之:既不与它为异,亦何必如此附结之?元来到这地位,便不与辨,亦不免死。既不能死,便只得失节耳。」又曰:「谢安之于苻坚,如近世陈鲁公之于完颜亮,幸而捱得它死耳。」伯丰问:「寇莱公澶渊事如何?」曰:「当来它却有错处。然到此,只得向前,不可退后也。」

「温太真处王敦事难。」先生云:「亦不佳,某做不得。」

王祥孝感,只是诚发于此,物感于彼。或以为内感,或以为自诚中来,皆不然。王祥自是王祥,鱼自是鱼。今人论理,只要包合一个浑沦底意思,虽是直截两物,亦强羇合说,正不必如此。世间事虽千头万绪,其实只一个道理,「理一分殊」之谓也。到感通处,自然首尾相应。或自此发出而感于外,或自外来而感于我,皆一理也。

渊明所说者庄老,然辞却简古;尧夫辞极卑,道理却密。

陶渊明,古之逸民。

问:「苻坚立国之势亦坚牢,治平许多年,百姓爱戴。何故一败涂地,更不可救?」曰:「他是扫土而来,所以一败更救不得。」又问:「他若欲灭晋,遣一良将提数万之兵以临之,有何不可?何必扫境而来?」曰:「他是急要做正统,恐后世以其非正统,故急欲亡晋。此人性也急躁,初令王猛灭燕,猛曰:『既委臣,陛下不必亲临。』及猛入燕,忽然坚至,盖其心又恐猛之功大,故亲来分其功也。便是他器量小,所以后来如此。」

王猛事苻坚,煞有事苻坚之兄,乃其谋杀之。

桓温入三秦,王猛来见。眼中不识人,却谓三秦豪杰未有至,何也?三秦豪杰,非猛而谁?可笑!

晋任宗室,以八王之乱,自宋而后,皆杀兄弟宗室。以至召去知其不好,途中见人哭。问:「如何死?」曰:「病死。」曰:「病死何哭?」至有临刑时,平日念佛者,皆合掌,愿后世莫生王侯家!

苏绰立租、庸等法,亦是天下人杀得少了,故行得易。

「三代而下,必义为之,只有一个诸葛孔明。若魏郑公全只是利。李密起,有一道士说密即东都缚炀帝****,天下必应。」扬谓:「密不足道。汉唐之兴,皆是为利。须是有汤武之心始做得。太宗亦只是为利,亦做不得。」先生曰:「汉高祖见始皇出,谓:『丈夫当如此耳!』项羽谓:『彼可取而代也!』其利心一也。郭汾阳功名愈大而心愈小,意思好。易传及诸葛,次及郭汾阳。」

汉高祖取天下却正当,为他直截恁地做去,无许多委曲。唐初,隋大乱如此,高祖太宗因群盗之起,直截如此做去,只是诛****。为他心中打不过,又立恭帝,假援回护委曲如此,亦何必尔?所以不及汉之创业也。

高祖辞得九锡,却是。

高祖与裴寂最昵。宫人私侍之说,未必非高祖自为之,而史家反以此文饰之也。

因论唐事,先生曰:「唐待诸国降王不合道理。窦建德所行亦合理,忽然而亡,不可晓。王世充却不杀。当初高祖起太原,入关,立代王,遂即位。世充于东都亦立越王。二人一样,故且赦之。至杀萧铣,则大无理。他自是梁子孙,元非叛臣。」某问:「唐史臣论高祖杀萧铣,不成议论。」曰:「然。」通老问:「以宫人侍高祖,在太宗不当为。」曰:「它在当时,只要得事成,本无救世之心,何暇顾此?唐有天下三百年。唐宗室最少,屡经大盗杀之。又多不出合,只消磨尽了。」

「唐太宗以晋阳宫人侍高祖,是致其父于必死之地,便无君臣父子夫妇之义。汉高祖亦自粗疏。惟光武差细密,却曾读书来。」问:「晋元帝所以不能中兴者,其病安在?」曰:「元帝与王导元不曾有中原志。收拾吴中人情,惟欲宴安江沱耳。」问:「祖逖摧锋越河,所向震动,使其不死,当有可观。」曰:「当是时,王导已不爱其如此,使戴若思辈监其军,可见,如何得事成?」问:「绍兴初,岳军已向汴都,秦相从中制之,其事颇相类。」曰:「建炎初,宗泽留守东京,招徕群盗数百万,使一举而取河北数郡,即当时事便可整顿。及为汪黄所制,怏怏而死,京师之人莫不号恸!于是群盗分散四出,为山东淮南剧贼。」德。

唐源流出于夷狄,故闺门失礼之事,不以为异。

太宗奏建成元吉,高祖云:「明当鞫问,汝宜早参。」及次早建成入朝,兄弟相遇,遂相杀。尉迟敬德着甲持刃见高祖。高祖在一处泛舟。程可久谓:「既许明早理会,又却去泛舟,此处有阙文,或为隐讳。」先生曰:「此定是添入此一段,与前后无情理。太宗决不曾奏。既奏了,高祖见三儿要相杀,如何尚去泛舟!此定是加建成元吉之罪处。又谓太宗先奏了,不是前不说。」

太宗诛建成,比于周公诛管蔡,只消以公私断之。周公全是以周家天下为心,太宗则假公义以济私欲者也。

「太宗杀建成元吉,比周公诛管蔡,如何比得!太宗无周公之心,只是顾身。然当时亦不合为官属所迫,兼太宗亦自心不稳。温公此处亦看不破,乃云待其先发而应之,亦只便是郑伯克段于鄢。须是有周公之心,则可。」问曰:「范太史云,是高祖处得不是。」曰:「今论太宗,且责太宗;论高祖,又自责高祖。不成只责高祖,太宗全无可责!」又问:「不知太宗当时要处得是,合如何?」曰:「为太宗孝友从来无了,却只要来此一事上使,亦如何使得?」先生又曰:「高祖不数日,军国事便付与太宗,亦只是不得已。唐世内禅者三。如肃宗分明不是。只如睿宗之于玄宗,亦只为其诛韦氏有功了,事亦不得已尔。」端。

又论太宗事,云:「太宗功高,天下所系属,亦自无安顿处,只高祖不善处置了。又,建成乃欲立功盖之。如玄宗诛韦氏有功,睿宗欲立宋王成器,宋王成器便理会得事,坚不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