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公版朱子语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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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8章

问:「『蛊刚上柔下』有数义:刚在上而柔在下,为卦体。下卑巽而上苟止,所以为蛊,此卦义。又自卦变言之,自贲井既济来,皆刚上而柔下,此卦变。」曰:「是。龟山说,『巽而止』乃治蛊之道,言当柔顺而止,不可坚正必为。此说非惟不成道理,且非易彖文义。『巽而止,蛊』,犹『顺以动,豫』,『动而说,随』,皆言卦义。某本义之说,盖是赵德庄说。赵云:『刚在上,柔在下,下卑巽而上苟止,所以蛊坏。』此则文义甚协。」又问:「先甲,辛也;后甲,丁也。辛有新意,丁有丁宁意,其说似出月令注。」曰:「然。但古人祭祀亦多用先庚、先甲。先庚,丁也;后庚,癸也,如用丁亥、辛亥之类。」又问:「『有子,考无咎』与『意承考』之『考』,皆是指父在。父在而得云『考』何?」曰:「古人多通言,如康诰『大伤厥考心』,可见。」又问:「九三『干父之蛊,小有悔,无大咎』。言『小有悔』,则无大悔矣;言『无大咎』,则不免有小咎矣。但象曰『终无咎』,则以九三虽过刚不中,然在巽体不为无顺而得正,故虽悔而无咎。至****则不然,以阴居柔,不能有为。宽裕以治蛊,将日深而不可治,故往则见吝。言自此以往,则有吝也。」曰:「此两爻说得『悔、吝』二字最分明。九三有悔而无咎,由凶而趋吉也;****虽目下无事,然却终吝,由吉而趋凶也。元佑间,刘莘老刘器之之徒,必欲尽去小人,却是未免有悔。至其它诸公欲且宽裕无事,莫大段整顿。不知目前虽遮掩拖延得过,后面忧吝却多,可见圣人之深戒!」又问:「上九『不事王侯,高尚其事』,占与戒皆在其中,如何?」曰:「有此象,则其占当如此,又戒其必如此乃可也。若得此象而不能从,则有凶矣。当此时节,若能断然『不事王侯,高尚其事』,不半上落下,或出或入,则其志真可法则矣。只为人不能如此也。」

「刚上而柔下,巽而止,蛊」,此是言致蛊之由,非治蛊之道。龟山之说非是。又尝见龟山在朝与陈几叟书,及有一人卦召请教于龟山,龟山云:「不要拆坏人屋子。」皆是此意思。及胡文定论时政,说得便自精神索性。尧夫诗云:「安得淳厚又秀慧,与之共话天下事!」

「巽而止,蛊」,是事事不理会,积沓到后面成一大弊,故谓之「蛊」,非谓制蛊之道,当巽而止。龟山才质困弱,好说一般不振底话,如云「包承小人」;又语某人云「莫拆了人屋子」,其意谓屋弊不可大段整理他,只得且撑拄其说「巽止」之义,盖亦如此意尔,岂不大害哉!

汪圣锡曾言,某人别龟山,往赴召,龟山送之曰:「且缓下手,莫去拆倒人屋子。」因言,龟山解蛊卦,以「巽而止」为治蛊之道,所以有此说。大凡看易须先看成卦之义。「险而健」则成讼,「巽而止」则成蛊。蛊,艮上而巽下。艮刚居上,巽柔居下,上高亢而不下交,下却巽而不能救,此所以蛊坏也。「巽而止」,只是巽顺便止了,便无所施为,如何治蛊?「蛊元亨而天下治」,须是大善以亨,方能治蛊也。

问:「『巽而止,蛊』,莫是遇事巽顺,以求其理之所止,而后为治蛊之道?」曰:「非也。大抵资质柔巽之人,遇事便不能做事,无奋迅之意,所以事遂至于蛊坏了。蛊,只是事之坏了者。」

「蛊元亨而天下治」,言蛊之时如此,必须是大善亨通,而后天下治。

问:「『蛊,君子以振民育德』,如何?」曰:「当蛊之时,必有以振起耸动民之观听,而在己进德不已。必须有此二者,则可以治蛊矣。」

问:「『干父之蛊』,程传云:『初居内而在下,故取子干父蛊之象。』本义:云『蛊者,前人已坏之事,故诸爻皆以子干父蛊为言。』柄谓,若如此说,惟初爻为可通,若他爻则说不行矣。本义之说,则诸爻皆可通也。」曰:「是如此。」柄。

「干母之蛊」,伊川说得是。

「不事王侯」,无位之地,如何出得来?更干个甚么?

问:「蛊上九传『知止足之道,退而自保者』,与『量能度分,安于不求知者』,何以别?」曰:「知止足,是能做底;量能度分,是不能做底。」

问:「临,不特是上临下之谓临,凡进而逼近者,皆谓之临否?」曰:「然。此是二阳自下而进上,则知凡相逼近者皆为临也。」学履。

问:「『至于八月』,有两说:前说自复一阳之月,至遯二阴之月,阴长阳遯之时;后说自泰至观,观二阳在上,四阴在下,与临相反,亦阴长阳消之时。二说孰长?」曰:「前说是周正八月,后说是夏正八月。恐文王作卦辞时,只用周正纪之,不可知也。」又问:「二爻皆云『咸临』,二阳遍临四阴,故有咸临之象。程易作咸感之义,如何?」曰:「阴必从阳,谓咸为感亦是,但觉得牵强些。此等处皆晓未得。如『至临』与『敦临』,亦相似,难分别,今只得如此说。此易所以未易看也。」

「刚浸而长」以下三句解「临」字。「大亨以正」,便是「天之道也」,解「亨」字。亦是惟其如此,所以如此。须用说「八月有凶」者,盖要反那二阳。二阳在下,四、五皆以正应临之,上无所临,却还去临那二阳。三近二阳,也去临他。如小人在上位,却把甘言好语临在下之君子。「至临」,言其相临之切,「敦临」,有敦厚之意。

易中言「天之命也」,「天之道也」,义只一般,但取其成韵耳,不必强分析。

问:「临初九以刚居正,九二以刚居中,****、六五以柔顺临下,故有相感应之道,所以谓之『咸临』否?」曰:「是。」又问:「****以阴居正,柔顺临下,又有正应,临之极善,故谓之『至临』。」曰:「『至临无咎』,未是极好。只是与初相临得切至,故谓之『至』。上六『敦临』,自是积累至极处,有敦笃之义。艮上九亦谓之『敦艮』,复上六爻不好了,所以只于五爻谓之『敦复』。居临之时,二阳得时上进,阴不敢与之争,而志与之应。所谓『在内』者,非谓正应,只是卦内与二阳应也。」又曰:「此便是好卦,不独说道理,自是好读。所谓『卦有小大,辞有险易』,此便是大底卦。」砺。

盥,非灌之义。盥本为荐而不荐,是欲蓄其诚意以观示民,使民观感而化之义。「有孚颙若」,便是那下观而化,却不是说人君身上事。「圣人以神道设教」,是圣人不犯手做底,即是「盥而不荐」之义。「顺而巽,中正以观天下」,谓以此观示之也。

问:「『盥而不荐』,是取未荐之时诚意浑全而未散否?」曰:「祭祀无不荐者,此是假设来说。荐,是用事了;盥,是未用事之初。云『不荐』者,言常持得这诚敬如盥之意常在。若荐,则是用出,用出则纔毕便过了,无复有初意矣。诗云:『心乎爱矣,遐不谓矣。中心藏之,何日忘之!』楚辞云:『思公子兮未敢言。』正是此意。说出这爱了,则都无事可把持矣。惟其不说,但藏在中心,所以常见其不忘也。」学履。

问「盥而不荐」。曰:「这犹譬喻相似,盖无这事。且如祭祀,纔盥便必荐,那有不荐底!但取其洁之义耳。」

用之问:「『盥而不荐』,伊川以为灌鬯之初,诚敬犹存;至荐羞之后,精意懈怠。本义以为『致其洁清而不轻自用』。其义不同。」曰:「盥,只是浣手,不是灌鬯,伊川承先儒之误。若云荐羞之后诚意懈怠,则先王祭祀,只是灌鬯之初犹有诚意,及荐羞之后,皆不成礼矣。」问:「若尔,则是圣人在上,视听言动,皆当为天下法而不敢轻,亦犹祭祀之时,致其洁清而不敢轻用否?」曰:「然。」问:「『有孚颙若』,先生以为孚信在中而尊严,故下观而化之。伊川以为天下之人孚信颙然而仰之。恐须是孚信尊严,方得下观而化。」曰:「然。」又问「观、观」之义。曰:「自上示下曰『观』,去声。自下观上曰『观』。平声。故卦名之『观』去声,而六爻之『观』皆平声。」问「观我生」、「观其生」之别。曰:「我者,彼我对待之言,是以彼观此。『观其生』,是以此自观。六三之『观我生进退』者,事君则观其言听计从,治民则观其政教可行,膏泽可下,可以见自家所施之当否而为进退。九五之『观我生』,如观风俗之美恶,臣民之从违,可以见自家所施之善恶。上九之『观其生』,则是就自家视听言动应事接物处自观。九五、上九『君子无咎』,盖为君子有刚阳之德,故无咎;小人无此德,自当不得此爻。如初六『童观』,小人之道也,君子则吝。小人自是如此,故无咎。此二爻,君子小人正相对说。」

问:「『有孚颙若』承上文『盥而不荐』,盖『致其洁清而不轻自用,则孚信在中,而颙然可仰』。一说下之人信而仰之。二说孰长?」曰:「从后说,则合得彖辞『下观而化』之义。」或曰:「前说似好。」曰:「当以彖辞为定。」又问:「六三『观我生进退』,不观九五,而观己所行通塞以为进退否?」曰:「看来合是观九五。大率观卦二阳在上,四阴仰之。九五为主,六三『观我生进退』者,观九五如何而为进退也。初六、六二以去五之远,观贵于近。所观不明不大。****却见得亲切,故有观光利用之象。六三处二、四之间,固当观九五以为进退也。」子善遂问:「如此,则『我』字乃是指九五而言,易中亦有此例,如颐之初九曰『舍尔灵龟,观我朵颐』,是也。」曰:「此『我』乃是假外而言耳。」又问:「观卦四阴长而二阳消,正八月之卦,而名卦系辞,不取此义,何也?」曰:「只为九五中正以观示天下,事都别了。以此见易不可执一看,所谓『不可为典要,惟变所适』也。」此说「我」字,与本义不同,当考。

「观天之神道」,只是自然运行底道理,四时自然不忒。「圣人神道」,亦是说他有教人自然观感处。

问:「观六爻,一爻胜似一爻,岂所据之位愈高,则所见愈大邪?」曰:「上二爻意自别。下四爻是所据之位愈近,则所见愈亲切底意思。」学履。

问「观卦阴盛,而不言凶咎」。曰:「此卦取义不同。盖阴虽盛于下,而九五之君乃当正位,故只取为观于下之义,而不取阴盛之象也。」

「观我」是自观,如「视履考祥」底语势。「观其」亦是自观,却从别人说。易中「其」字不说别人,只是自家,如「乘其墉」之类。

「观我生」,如月受日光;「观其生」,只是日光。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