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珍宝最终还是没有选择召唤亡月,召唤可能会带来的后果实在太过严重,她冒不起这个风险。
她在小树林中搜索着任何之前可能没有走过的路,这是自己第九次回到这棵小樟树面前了。打着石膏的腿因为连续剧烈的运动开始隐隐发疼,体力的消耗也是到了极限,又渴又累,她无力地缩在那颗小樟树下,抱着自己冰凉的手臂望着一片漆黑的小树林发呆。
安静下来才发现,这里没有虫鸣,没有鸟叫,甚至连风的声音都没有,就像是身处人工安排好的塑料布景,死寂一片。这种不真实的感触让她开始有了一种身处梦中的幻觉。
这是梦吧这是梦吧这真的是梦吧……贾珍宝不断地自我催眠,想象自己半夜抽风跑出去自我复健什么的全都是梦中浮云,而真实中的自己正好端端地躺在舒适绵软的床上睡得跟头死猪一样,恶梦醒来正好可以迎接早晨暖融融的太阳。
可是越想小腿的抽痛就越明显,喉咙也干得恨不得一头扎进冰可乐桶里,这悲催的幻想疗法根本没能减轻她的痛苦,反而让她愈发觉得自己现在的状况很凄惨。
她强撑着站了起来,准备再走一次。
就在这时,如小婴儿哭声一般的猫叫声再次响起,一阵微风拂过,小树林忽然间就好像被施了魔法似的活了过来。右边树林的阴影处,一个红发绿眸的女子缓缓走了过来。
她以薄纱覆面,身上穿着一件白色蕾丝洋装,袖口大片脏污的痕迹并不影响衣服所体现出来的甜美气质,可配上她那散着幽光的绿色眼瞳及火红的波浪长发,却有种十分怪异的感觉,显得很不协调。
“阿灿,”她唤道。
一个长者尖耳的驼背立刻从树上跃下,舔着脸爬到那女子身边,“最最纯洁高贵的美丽主人,您叫我有什么吩咐吗?”
“去外面看着外面的情况,适当的时候启动另一层结界。”她抬起手指向贾珍宝的后方。
“遵命,主人。”阿灿得命后立即又窜上了树冠,消失不见了。
贾珍宝警惕地看着白衣女子的一举一动,直到驼背阿灿消失,那人的视线同她对上。
“好了,现在就剩我们两个啦。”白衣女子轻笑了一下。
“你是谁。”
“我么?嗯,就叫我……,”她歪着头,似乎对这个问题很伤脑筋,“罗莎……对,就叫我罗莎吧。”罗莎对于自己终于能想到了一个合适的名字而感到很高兴。
“不过我是谁对于你来说真的不重要,重要的是——”她抬头,浅绿的瞳仁中泛出异样的光彩,“亲爱的珍宝,你今天不一定走得出去哟,如果不配合的话。”
配合?
“配合什么?”
“很简单呢,”赤足在草尖上轻点,她腾空,慢慢飘向贾珍宝,“只要,你将这颗翡翠链坠送给我,就可以平安离开啦。”纤细的指尖停留在翡翠“灵草”的上方。
贾珍宝心里沉了一下,她虽然有些预感罗莎的来意不善,可是怎么也没想到她的目标竟是这颗翡翠“灵草”。
她退了一步,双手护住坠子,“不是我不想给你,而是这颗坠子所封印的事物实在太过危险。拿下坠子,他就会破印而出,后果不堪设想的。”
“就是不肯给咯。”罗莎把玩着自己的发梢,语调听上去很是委屈,眼中却闪过一丝狠厉,“那么也就没办法了呢。”
话音刚落,一根带着尖刺的巨藤破土而出,迅速缠绕上贾珍宝,巨大的疼痛从身上各处传来,她忍不住尖叫出声。
“怎么样,这滋味不怎么好受吧,”罗莎飘至贾珍宝面前,幸灾乐祸地说道,“真是个不听话的女孩。只要你答应将翡翠给我,这藤蔓就会立刻松开,你还可以回去继续过你幸福快乐的生活,但如果不给么……”
她划了一个手势,藤蔓再度收紧,数不清的尖刺戳破了柔嫩的肌肤,刺入肌理,鲜血溢出浸满了蓝色的长袍。贾珍宝的眼泪不停的往下掉,她一个小姑娘,哪里受过这样残酷的刑罚,除了那次被车撞倒之外,可就算那次也就是一刹那的事情,而这种如钝刀割肉般的折磨方式让她疼到最后连尖叫都脱了力,只是惨白着小脸绷紧了全身的肌肉徒劳抵抗着。
“怎么样,考虑好了么。”罗莎趴在空中无聊地吹着树叶玩儿,艳丽的脸上摆出一副天真可爱的样子。
贾珍宝此刻连回答的力气都没有了,她只是皱着小脸缓慢而坚定地摇了摇头。
罗莎吹树叶的动作停了下来,天真的表情再次凝结为阴狠,“真是敬酒不吃吃罚酒。我本来是不想的,不过也只好试试看了——等你死了,这翡翠的主人不知道会不会换人做呢?”
说罢,藤蔓松开贾珍宝化为一把西洋长剑飞入罗莎的手中。
贾珍宝掉在地上,鲜血自身体的各处伤口断断续续地流出,或许是失血过多的关系,她根本没有力气爬起来,只好眼睁睁地看着罗莎提着长剑走到她面前,长剑高举,贾珍宝害怕得闭上眼睛。
“锵——!”清脆的金属撞击声响起。
她张开眼睛,就看见罗莎空握着双手依旧维持挥剑的姿势,可长剑已被击落,掉在地上的还有一根碧绿短笛。
沈君竹?!
贾珍宝和罗莎同时转头,见沈君竹不知何时已来到了几米开外的蔷薇丛旁,淡淡的笑容依旧。
“罗莎……是吧。你的妖兽同伴已经奄奄一息了,你不过去看看?”他凌空划了几个手势,短笛从新回到他的手中,“我说,这样盲目抢东西,你就不怕赔了夫人又折兵么。”
与此同时罗莎也拿回了西洋长剑,摆出准备击剑的姿势,“什么意思!”
“字面上的意思。”沈君竹却将短笛收起,抱着胸一派悠闲地回答道,“像贾珍宝身上这样的宝物,只要是她不同意,无论生死与否,你永远都得不到它真正的力量……还没察觉到么?”他意有所指地点了点自己的胸口。
罗莎看到他的举动,微愣了一下,边摇头边向后退,“不可能,你是说……不不,怎么可能,它那么强大,托它的福我才……”
“可是你已经逐渐发觉它的局限了,不是么。要不然你也不会在那次之后还来强抢她的翡翠了。”沈君竹看了看天色,“回去吧,现在已经不是你能光明正大出来活动的时间了,这儿是结界,天色可以随你调节,可……天其实已经亮了。”
“该死,就差那么一点点了……”罗莎怨毒地盯着沈君竹,慢慢隐去了身形,“你别以为你能帮得了她,再敢坏我的事,小心我玉石俱焚……”
“玉石俱焚啊……”他苦笑着摇摇头,待她完全消失,连忙扶起倒在地上的贾珍宝。她已昏过去了。
沈君竹抬起手,一阵微光自他掌心脱出,逐渐覆盖她的全身,光芒暗去,她身上的伤口已经消失不见,肌肤完好如初。
想了想,他又将手置于翡翠“灵草”的上方,闭上眼——
一炷香的功夫,他再度睁开眼。
“原来如此,亡月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