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妹二携手奔往吉祥客栈,这是一间很小的客栈,房间不多,楼上楼下加起来还不到十间客房,大厅是个餐厅。
霜霜提前结付了大姐的房前,姐妹二人就进了大姐的房中等候,邓大头在房间里看着近来梁雪新作的画,地下有一团碎纸片被揉挫成圆球。
“大头!”
几个静静地等候着,冰冰开始收拾梁雪的包袱,等她一到,姐妹三人立马就离开。她们三个能聚在一起的机会不多,上次已经是三年前的事了,只短短的聚了两个月,可是相处得很好,大姐是个性情随和的女子。
梁雪刚走到客栈,便见一个红衣小姑娘站在那儿了望:“梁姐姐!”
“妮子你怎么来京城了?”
邓妮子故作神秘:“带我去你的房间。”
推开的刹那立即被面前的两个女子惊住。
“姐姐……”冰冰、霜霜拉着她的手,眼泪不安份地流下下。
梁雪可不想哭,今儿已经哭过一回了。
说了几句话,姐妹三人下了楼。
“掌柜的,麻烦你告诉找我的人,就说我回老家了,叫他以后别来找我。”
“好,赵姑娘走好!”
姐妹二人今儿进门时,就听掌柜这么说,或许姐姐不想再做回梁雪君,毕竟这两年发生了太多,多到有些让她承受不了。
回到玉湖居,虽说院子不大,但足够近二十个人居住,况且这里也没那么多人,掌柜、小二和看门的人都是从江南和玉湖居带回来的老人,是母亲时候就用的人,姐妹都觉得妥当。
接下来就是姐妹三人紧张的各类开张准备工作,由镖行送来的几马车胭脂水粉都已经抵达,按照最初的约定,以后每半个月就会送来一次,开张一个月后,根据销售情况才适当增减。
进入京城玉湖居,梁雪就更深居简出了,冰冰、霜霜知道姐姐喜欢看书,还特意派两个识字的家奴去各大书斋买了几十本书放在书房的书架上。文书墨宝自然也少不了,霜霜素来过得充裕,拿钱给姐姐最好的颜料与纸张。
独孤策看梁雪离开,在外面闲逛一阵,就被康王府的护院们给请回康王府。
“你怎么会与小雪在一起?”
轩辕清不明白,既然她一早就回京了,也知道身边的女人是假的,为什么不出现,还让他们生了一个女儿。
“你怎么没和她在一起?”
独孤策的话问得更有意思,同样的反问,却让轩辕清心中的愧意再生。
“策表弟,把你知道的都告诉我。”
他能知道什么,不过是与她在捣毁两阁的时候在深山里碰见的,她什么都知道,还帮他们找到两阁,在进云水连天时中毒,也是她拿的百花香露丸。她说过的那些话,他能记住的全都讲出来了。
“你从来就没见过她的脸?”
“她在我面前也从来没摘下来过。在深山遇见她的时候,吴侍卫还不相信她,可是她确实帮了我们的大忙。临分手的时候,还嘱咐我们不要跟任何人提起她。直到今日,我才明白原由。原来她,是真的不想再见你……”“我早就应该生疑了,她的画画得那么纯熟,普天之下也只有梁雪君了,可是你的身边又有一个梁雪君,你让我怎么对她生疑,而且她整天说说笑笑、打打闹闹,好像没什么心事?”
“她住哪儿,带我去找她。”
现在想起来要找人家了,可人家却未必愿意理他。
既然非要让他带着去,去便去了。
轩辕清一怒之下,将假王妃与那个女婴囚入蔷薇园,转而又改到落叶园去。蔷薇园是梁雪君住过的地方,那个骗人的女人不配住在那儿。
“独孤公子是找赵姑娘呀?一个时辰前,她家里来人把她接走了。临走的时候说,叫你以后别再来找她,她回老家……”
走了,在这么快的时间里,她就离开京城了。
这一次,恐怕她会毫无牵绊的离开。
“都是些什么人?”
掌柜回忆着:“有的叫她大小姐,还有的唤她姐姐,三女两男。”
叫她姐姐?难道她的妹妹进京了?
“王爷,可找到你了。”
“宫里有事?”看着家奴,轩辕清首先想到了皇宫,今儿才从皇宫回来。
“王爷,王妃她……自尽了!”
“什么?”
家奴顿顿声:“刚才桂香去落叶院送午饭,发现她已经悬梁了,好在……”
“够了!”还以为是小雪呢,原来是那个女人,朝夕相处那么久,他竟然不知道那个女人是真实姓名,百般恩爱,万般缠绵,如今看来都是南柯一梦。
康王府、靖远候府的人连续在京城寻找了三天,城外方圆百里都问过了,谁也没有找过那个女子。她大白天戴着布面具,一袭红衣,实在太显眼了,如果她不想让人知晓行踪,自然就有避开的法子。
今儿,梁雪穿着白衣,戴着纱帷帽又去了冯伯的杂货铺里。
“赵姑娘,中秋节过了,明儿得空吗?”
“冯伯又要提秦画师和段驸马的事了?”
“明天是八月十九吧,上午已时分,畅春苑赏景楼见!”
“好!好,那我就告诉他们了。”
“有劳冯伯费心了,我这儿还有两幅画,冯伯不要再出手,若是秦画师、段驸马你便直言,若是不相识的人打听我的消息,你就说,这是半个月前就留在这里的,只是喜欢这两幅一直留着。”
“好,我知道了!”
“冯伯,我先走了,再会!”
因为这个姑娘,冯伯这些天赚了两年来最多的银两,以前只想着一家五口平平安安地过日子就成,也没有太多的雄心壮志,只想看着孩子们快快长大。冯伯的儿子、儿媳早死了,是他带着老伴拖着三个孙子过活。大的才十二岁,小的才七岁。
秋天的畅春苑,凉风袭袭,牡丹花开,芙蓉树上被染成粉霞,一丛丛娇媚的花朵在绿叶间含笑绽放。
临出门时,梁雪带了可爱的邓妮子,因为她小,平时也没有什么事做。明儿是八月二十,玉湖居水粉铺正式开张,按理今儿她不该出来的,可是冯伯一直在催,她又不好剥了老人家的面子。
邓妮子今儿第一次穿了上等丝绸做的裙子,还是由梁雪为她设计的式样,扎了两个发髻,模样非常可爱。
依旧是她最习惯的装扮,一袭浅黄的轻纱裙子,头上戴了顶纱帷帽。
梁雪站在赏景楼柜前:“请问秦画师在哪个房间?”
“雅字号房间!”
“多谢!”
一路上已经交托好,让邓妮子不要再叫什么梁姐姐,改口叫姐姐。
站在门外,轻敲了两下。
“进来!”
房间中比冯伯说的多出一个人来,段天翎、秦涛她都是认识的,是皇宫里最出名的画师,旁边还着一个白衣男子,袍子上以浅淡的翠竹为纹,头发挽成高髻,一副飘逸脱尘的感觉。
“抱歉,紧赶慢赶的还是晚了些。”“介绍一下,这是我的小妹妹邓妮子。”
邓妮子倒也机警闪着大眼睛:“姐姐,我叫他们叔叔还是哥哥。”
“都叫哥哥吧!”
邓妮子落落大方,丝毫没有怯意,与梁家的三位小姐在一起,她们都是这样的人物,她的胆子也大了起来,何况今儿带她出来的是她喜欢的梁姐姐:“三位哥哥好!”
梁雪从怀中掏了五钱零碎银子:“妮子,你去附近玩耍,莫要走远了。过上半个时辰便回来……”
邓妮子捧着碎银子,欢欢喜喜出了房间。
段天翎拿出一幅山水丹青图,有些疑惑:“这真是你画的?”
“段驸马难道不信么?”
她的声音好像小雪,可小雪如今已失忆,还呆在康王府呢。这些天康王府神神秘秘的,似丢了什么东西,正在满京城地寻觅。
“赵姑娘,我等已经备好了纸笔墨砚,想一睹姑娘的画技……”
画便画,既然他们不相信,那她就露一手给他们瞧瞧。
梁雪摘下纱帷帽,三个男人都注意着她的脸,戴着浅黄色的绸缎面具,与身上的衣服颜色相同,就像本来就属于这衣服的一部分。
握着画笔沉吟片刻,绘出一幅灿烂的桃花图,一座幽静的草堂,一个带锄的男子,半醉半卧在花下。花间的戏蝶似也醉了,林下的小鸡正在啄食。
段天翎与秦涛皆是吃惊的目光,没想到她的笔法会如此纯熟,似有成竹在胸。
绘完之后,她举笔写道:“桃花庵里桃花仙,桃花仙人种桃树……”
待写罢,那个白衣男子更是惊诧不已。
“画是我画的,可这诗是世外之人唐伯虎所作的《桃花庵》。我素来最喜欢若将富贵比贫贱一在平地一在天;若将贫车马他得驱驰我得闲……”
秦涛看着画,整个画卷透出半醉半醒的意境,似乎唯有美酒可以相伴。透出田园恬静的气息,温暖而美好的。
“赵姑娘,可愿去宫中做画师?”白衣男子问。
梁雪应道:“那种世间最污浊的地方,还是少去为妙。我可不要像秦画师、段驸马这般,为了名禄,便沉没自己的才华。”“纵观千古留下传世之作的文人墨客,有几个是呆在那种地方?一个人的身心唯有醉于自然,才能寻到真我,无论多大的痛,多大的苦,放于苍茫天地间,那也只是一粒纤尘……秦画师的画技难进,在于为太多的女人作画,眼中多了美色;段驸马的阻拦,是被情所困,抑郁难舒,眼中多了狭隘。”
白衣男子觉得这个女子倒也坦然、洒脱,不似他所看过所有的女子,气质之中透出干练与清灵,给他的印象不错。
“依赵姑娘之意,在下如何?”
梁雪瞪了一眼:“我又没见过你的画,我如何知晓。”
段天翎站起身:“赵姑娘,还没与你介绍呢?这位是当今逍遥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