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着焦急,这可是觐见皇后娘娘,回头时,发现雪舞竟然将一张好好的脸涂画得乱儿八糟,连平白不用的胭脂水粉都一并涂到脸上。
赵义林看着夫人,气不往一处来:“你看看!你看看,这就是你的女儿,也不知道管管,成何体统,这般去见皇后娘娘,我们赵府上下二十三口都别活了……”
女儿自幼失散,赵夫人心中对女儿生出愧意,这孩子小小年纪就落在青楼里当粗使丫头,如今一家团聚,时时迁就、忍让。
“雪舞,跟我走!”
赵夫人生来一副好性子,拽着女儿就上了闺阁。
“雪舞,这可不是开玩笑的事儿,我知道你不想做妃。可是,皇后娘娘可不是等闲之辈,无论皇上宠谁爱谁,后宫之中三十余载尊崇不变,这是何等的能耐。你这副模样进宫,还不让皇后治赵家一个目无皇家之罪……”
懂!可是她最初只想着捣乱,可没想过这样的装束会惹怒皇颜。罢了,她还是乖乖的进宫,反正今儿各家的官小姐们必是浓妆艳抹,精心打扮,就如御花园里盛开的花,姹紫嫣红,她权当自己是一朵路边的雏菊。
赵夫人出生书香门第,打扮起女儿来,丝毫不逊,不到半柱香的时间,一个楚楚动人、亭亭玉立的少女就站在赵义林跟前。
来到宫门口,大门未开,举目一望,周围全是各式各样的家轿,写着各家的姓氏,每顶轿子旁边,都站着一位官员,看来这是父亲陪着自家女儿来的。
“赵侍郎,哟……你女儿找到了!”
一个年轻官员走过来,与赵义林拉话,雪舞注意这个人很久了,发现他的话特多,总是在人群里转悠,不过二十四五岁,这么年轻必定不会有适龄的女儿,怕是妹妹也指不定。
“早就找到了,她一直在江南老家,前些日子才抵京……”
虽说是清晨,可是轿子里坐久了还真是闷得慌。
雪舞撩开窗上的帘子:“爹!爹。”
有一个帅且酷,而且还温文尔雅的爹真是不错,养眼又可撒娇,运用起她的小伎俩来,得心应手。
“怎么了?”
“爹,这里好闷,你让我出去一会儿行么?”
年轻官员听到一声脆脆的女子声音,猛然回首,立即就被轿子里的人给吸引住了:这就是赵侍郎的女儿。还以来,只有自家妹子才是最美的呢?相比之下,竟若云泥。
经历太多的风雨之后,赵义林变得谨小慎微,空旷石板地上全是一大片轿子,清一色都是身着朝服的官员,并未瞧见任何女子。他可不能带这个头,即便要带,这也是一、二品重臣的事儿。
“老实呆着!”
赵义林瞪了一眼,雪舞这样一问,他反倒不敢走远了,就怕趁他不备,这丫头就从轿子里溜出来。
哇,这么多轿子,这么多人,恐怕得有四五十人了。只要她不往太醒目的人群里站,应该不会被发现的哦!
爹说皇后选妃,是给当今皇上么?听说他就快六十了,真可恶,一大把年纪还找十几岁的姑娘做小老婆。这可不好玩呢,她不愿意,一会儿得想法子脱身才成。
“当嘎。”
锣声震天一响,随着开门的声音,宫门大开。
门口站着两位太监,一位道:“上朝进殿喽!”
另一位道:“各家小姐,请随洒家来!”
尖着嗓子,因为锣声,外面突然寂静下来,原本不算太高的声音,此刻听到清晰。
雪舞出了轿子,赵义林自然少不了一番叮嘱,大致是不可以越礼,得有大家小姐的风范。
官员与小姐像事先说好了般,分成左右两列,一列侍读太监,一列随皇后殿的太监而去。
雪舞张望着长龙的队伍,都道春花秋月,这些年轻貌美的女子还真不是吹的,各有其美,或娇柔、或妩媚、或艳丽、或高贵……什么样的都有。
走了一段,雪舞回头,朝赵义林挥手,好像在说:放心吧,我不会惹事的!
“赵侍郎,那是你女儿?”
“正是小女!”
行进中开始与一班官员寒喧起来,往日谁也不愿意与他多说一句,不是因为别的,而是因为近来林贵妃又在后宫惹祸了,皇上已经冷了她快两个月了。而谁都知道,林贵妃得宠之时,第一个举荐的人便是赵侍郎,只因为赵侍郎是当年林丞相府中的得意门生。诗词歌赋无一不精,人又长得俊朗。
可如此,众人眼前一亮,这赵侍郎竟然有位倾城绝代的女儿,都以为自家女儿不俗,只有与众多美女站在一块儿,方才分得出胜负美丑。他们不俗的女儿、妹妹,竟被赵侍郎的千金生生比下去了。
穿过长廊,闻到一股浓烈馨香,是荷的清新,是蔷薇的芬芳……
“小姐,请先!”
雪舞身子一闪,站在一侧,让身后的女子先走。
如果没有猜错,这里便是御花园了,只有走在最后,她才能找机会藏起来,然后在离宫的时候才扎在人堆里,竟可以知道外面的一切,又不能被人发现,真可谓一举两得。
小桥流水,凉亭花园……清幽中不失华丽,一丛丛各色的花,各式的花,散发着各自的馨香,仿佛置身在花的海洋。
“皇后娘娘驾到!”
“淑妃娘娘驾到!”
“太子妃到!”
太监高喝,草坪上顿时乱成了一团。
“别跑,别跑……站成两列!”
有胆小的女子开始打颤,不由自己,眉目低垂,小心翼翼地注视着身边两侧的动静,连抬眸的勇气都没有。
高傲的女子,扬着头,挺着胸,翘望着花丛中过来的人群。
还有紧张的,拽着手里的丝帕,浑身拘谨,葱白十指不停地揉挫。
“拜见皇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淑妃娘娘玉体安康!”
“太子妃玉体安康!”
除了皇后娘娘的千岁之声齐整,祝淑妃、太子妃,说什么都有,好在今儿的主角是皇后娘娘。
“平身!”皇后审视着脚下两列女子,这都是身家清白,出身高贵的重臣千金,“赐座!传茶点!”
太子妃的目光立即就注意到远处的白衣少女,一袭粉纱在众女中尤其醒目,虽然着粉衣的很多,可是她的灵气逼人,落落大方,不温不火。更重要的是,她正挪动身子,是的,她在躲。
太子妃眼瞧着她不一会儿功夫就退至假山附近,突然,她转身一跑,就藏匿了起来。
为皇子选妃,这是多大的恩宠,可这女子居然在躲。
皇后娘娘出来,便被几位素有往来的世家千金所围住,自然也有她娘家的侄女们。
太子妃回眸时,发现淑妃娘娘也留意到那个在最远处又突然消失的女子。
淑妃的嘴角绽出一丝笑容。
皇后与淑妃,都是当今皇上为皇子、王爷时候所娶的王妃、侧妃,一登基便随升其为皇后、淑妃。
几十年的风风雨雨,淑妃一直是皇后的左膀右臂,皇上贤淑忠厚的妻妾。淑妃膝下共育一子两女,皇后娘娘生有两个儿子,她们都是后宫生养最多的女人,其他的嫔妃也只得一个龙种。
当今太子,是皇上的第二个儿子,皇后娘娘的长子,除轩辕澈外,皇后膝下还有四皇子(康王轩辕清)。淑妃娘娘膝下乃是三皇子(禄王轩辕洛),两年前因王妃病故,虽有侧妃、侍妾两人,可她还想替儿子物色一个更优秀的女子。
雪舞避在别人看不到的地方,这儿的花真的好多,全是蔷薇,而在这儿又能瞧见荷花池。盛夏的七月,天气很热,闻闻这朵,看看那朵。
那边有好多牡丹,都道十月牡丹,在这个季节能够开发实在不易。来都来了,不如去瞧瞧。
雪舞一路小奔,很快就走到了牡丹花跟前,俯下身子,小心翼地嗅着牡丹的花香。
太子下朝归来,正欲去御书房,远远地就瞧见牡丹花前站着个白衣少女,清灵脱俗,翩若惊鸿。在宫中,通常少有女子这样穿戴,心下好奇,折道就到了牡丹花前。
她微闭着双眼,一脸陶醉,似有万千思绪。
“你是何人?”
雪舞一惊,猛地回眸,整个人刹时怔在那儿:“太子殿下……”
同时吃惊的不光是她,连轩辕澈也一并怔住:她是谁?三年前,江雪婵随大远国使臣远嫁他乡,有人说她死了,因为没人在大远国见过她。
再相逢,仿佛春梦一场。
无数次梦里,他为雪婵感伤,那么美丽聪慧的女子,居然死去。
大远国那样的荒漠之地,她那般娇弱的身子,如何受得。
“你认得本殿下?”
他还是有些意外。
她巧然笑兮,没有说认得,也未说不认得。
“你是……你是……”
相同的容颜,相同的笑靥,同样的清爽纯粹……不同的是,她更高些,也更妩媚清丽些。她生来仿佛就与这白色的牡丹相融,圣洁而脱俗,今日的她左右各挽了一个云髻,左额梳了偏发式,遮住半边额头,两朵粉色的绒花,还是那么简单却又令人心动。
“我该走了!”她不想再生是非,提着裙子飞野似的往那边奔去。
她是谁?
今日是母后、淑妃替两位皇弟挑选王妃的日子,母亲也说,丁良娣(太子侧妃)过逝也有些时日了,让太子妃在这些佳丽之中挑选一位良娣。
雪舞跑了一段路,抬眸就望见站在假山后小憩的淑妃娘娘,今儿她穿了一身天蓝色的华袍。
放缓脚步,是硬着头皮走过,还是问声安。
“淑妃娘娘如意安康!”
正欲退去,淑妃不紧不慢地道:“你是谁家的小姐?”
雪舞抬眸应道:“回淑妃娘娘,我父乃是礼部赵侍郎。”
“哦原来是他!也难怪,总觉得似曾相识,确有几分你母亲当年的模样。”“你母亲近来可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