轩辕清昏迷不醒,梁雪尝了一口:“你出去吧……”俯身将口中的苦药渡入他的口中,她的心乱如麻,不知道到今昔还是否爱他,或许已经不爱了吧,有的只是愧意,如果不是她的信,他不会涉险进入重灾疫区,更不会染上重病。所以救他,便成为她不可推卸的责任。
朱廷站在门外,竟然有些感动,王妃还是爱着王爷的吧。
已经整整两天,轩辕清没死,却又没有醒过来。依旧每日喂药,加上她指头的血,左手的两根手指头便是咬破的伤口,稍一碰触就会很疼。
轩辕楚定定地看着梁雪:“为什么给他喂你的血?”
梁雪站起身,淡淡地说道:“不为什么……”
轩辕楚自然能猜出其中的原由,走近床前,握住轩辕清的手腕,床上躺着的人,是他的亲叔叔,是他从未谋面的皇叔。
“他不会死,只是暂时睡着了,你食过月昙花?”
梁雪眼帘低垂,不说话主是默认了。
“很奇怪,他怎么会昏迷不醒了,保从脉像上看他的病已经好了……”
梁雪突然想起来,神医兄弟拿她们母女试药,自己的药液中有月昙花是真,难道也有不知名的药物,就是神医兄弟所说的不老药,自己也是被他们所骗吃了那种药才昏迷不醒的。
既然好了,她便不用再喂食自己的药。
“王爷……王爷……”
卢保厉声喝住外面吵嚷的女人。
“卢保,求你了,让我看看王爷吧。我知道是我不好,是我骗了他,可我是真心的呀,一听说他犯险进了榆县,我便马不停蹄地赶来了……我不放心呀,村里百姓说,他病了……没有我怎么成?让我照顾她吧……”
梁雪起身,站在门口,是那个女人,那个她不知道姓名的女人。
“王妃,求你了,让我留在王爷身边吧……我真的爱他,是真的爱他呀……你爱他,我也爱他,我不会再和你争了,只要让我留在他身边就好……”
紫衣女人拼命的磕头,哀求着、央求着。
“嗯……”梁雪轻轻地应了一声,卢保和朱廷将她放了进去。
一进屋,她就跪在地上不起来,满脸泪痕,说了许多表示后悔、愧疚的话。
“王爷,揽月对不起你,揽月骗了你……余生王爷待我怎样都成,就是不要赶揽月走,不要……不要不让揽月爱你……”
梁雪接过朱廷送来的药汁,还未拿稳,便被揽月一把夺去,就像她曾经喂药那样,揽月也用了同样的方式。
女人何苦为难女人!
梁雪想到了一首歌的名字,那首歌:女人何苦为难女人,她们同样为爱巅坡在红尘。
猛然之间,她突然发现对轩辕清,她是一个多余的人。想到这儿时,心有些揪痛,想到上清观时做的那个梦,上天成就她的盖世之才,却剥脱了她的爱情。她也曾执著地追求过,到头来却注定了失败,她对爱要求得太完美,也成为失败的原因。
即便没有完美的爱情,但她还是不想放弃。
看到揽月对轩辕清的痴恋,还有那份近乎疯狂的爱恋,泪水奔眶而出,挂在腮上,痛在心中,却将妒嫉永远地粉碎。
“王妃,想要去哪儿?”
“你们就当我从来没有出现过,既然他已经认为我死了,告诉他我确实死了……”
揽月听到梁雪的话,近乎惊呼:“王妃,真的要这么做?”
“难道你不希望我这么做吗?过往的一切就让它随风而逝,好好爱他,好好待他……”梁雪说完话转身离开,她不能忍受一个曾被他全身心付出的女子与自己朝夕相对,她不能忍受与很多女人共享丈夫的怜爱。她付出了全部的心,也想要拥有全部的心。而这些,是轩辕清永远也给不她的。
她要走,远远地离开这里,去追逐自己的梦。
“王妃……”
梁雪道:“记住我的话,就说我死了,陪着他的人是月夫人……”
轩辕楚不明白,她可以让他饮下自己的血,甚至两日来不眠不休地照顾他,为什么却依旧要选择离开。
二人出了刘庄,站在即将分别的路口。
“楚公子,你或许可以把真相告诉康王,以他的为人,他是会帮你的。”
“你要去哪儿?”
“山高水远,我会继续云游。”朝廷派来的人已经到了,建州的瘟疫得到控制,逃跑的狗官也被通缉,杨师爷被破格升为榆县县令,榆县县令因为治理瘟疫有功,被提升为建州府州令。
朱廷小心翼翼地跟在梁雪身后,想听听她要去的地方。
“梁姑娘,我可以与你同行吗?”
梁雪依旧摇头:“落叶总要归根,我劝你随康王回宫,你到底是皇族,如果你父皇知道你并没有死,二十三来一直流落民间,他一定会很高兴的。这十几年来,每每看他提到丁丽妃,神情中的思念与痛苦骗不了人。”
“若是在遇你之前,我想过要回去,可现在我不想了,和你在一起,每一天都过得充实而快活。我想跟你一起走……”
“楚公子,你不了解我。我已经习惯一个人上路,一个人浪迹天涯,我该离开了……”梁雪负着背包,沿着山间的小径往南边走去,她要回小镇客栈,取回自己的东西。
她今生不可能有爱情,如果有了,也只是昙花一现。什么时候起,她已经变得开始认命,只要纵情于山水,快乐地活下去。
段天翎!
轩辕清!
他们都将成为她生命里曾经绽放的昙花,而她的心却已经注定的宿命,不再有情,不再有爱。
朱廷未听到她的去向,却听到一个更惊人的消息:楚公子竟然是皇上与丁丽妃的儿子,也就是当今的二皇子轩辕楚。那个孩子一出生不是就死了吗?怎么会流落民间。
一日后,轩辕清终于醒转。
看着雪姑娘的坟墓,神情颓废:她真的死了,被这里的乡亲们埋在这里。这几日村里再没有死人,可是她却被这里的百姓永远地记住。
“王爷……”揽月甜美地浅笑着,“袁大人说,该出发回京了。”
“她还在这里……”
揽月自然明白,如果挖出尸首,一切真相都会大白,居然她买通了朱迁和卢保,堵住了他们的嘴,可这里的百姓知道真相,所以这一整天她都寸步不离地跟着,只要离了刘庄,远远地离开这儿,真相将永远被埋葬。
“王爷,瘟疫刚过,是不能将染疫而亡的人挖出来。等三年之后,揽月陪你回来起走尸骨,给王妃寻个安妥的去处。”“你不走,袁大人也不能回京复命,京里还有那么多的事儿等你处理呢……”
揽月依旧用像极了梁雪的语调柔声说着。
轩辕清一脸茫然,不知道是真实还是梦境,在他昏迷的时候,他仿佛听到小雪的声音,就像揽月说的,是她在说话,一直在身边陪着他。
什么?大姐死了?
冰冰不信!
霜霜不信!
整个玉湖居的人都不信。
她怎会染病而亡呢,这其间会不会有什么隐情,是不被她们所知晓的。
梁雪离了建州,直往云台山,无数次地忆起轩辕清,她甚至怀疑,自己这么做到底对不对。她不知道,虽然救了轩辕清,却依旧没有给他弥补的机会。当初她在绝望之中发下誓言,是不会回到他身边的。
刚到云台山的第二天,梁雪就昏迷不醒,被玉瓶观的道士安置在一处幽静的厢房之中。道长已经替她诊过脉了,脉像微弱,她是昏睡。道长也知道她便是名扬天下的梁雪君,身患怪病,便令下弟子们不得打扰她,但每日清晨由两名女冠送去晨露,以延性命。
待梁雪醒来,已经是第二年的春暖花开时,云台山漫山遍野的杜鹃花竞相绽放,桃花、李花喜逐颜开。脚下是茫茫的云雾,山顶是呼呼的风声。
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给二妹、三妹去了封书信,没说自己在云台山的事儿,只说了自己正在云游,居无定所,但日子过得很开心。
她依旧除了绘画之外,没有更喜欢的事情,有时候她会把自己关在小院里,一呆就是一个月。
“梁居士,师父请你去一趟……”
已经是三更时分,这个时候道长会叫她去,令梁雪有些不得其解。
观星台上,道长正翘首望天。
“要出大事了……”道长呢喃着,紫薇星动,就是说有大劫了,“梁居士,你能随贫道一同回京吗?”
为什么是她,而不是别的女冠?
“帝王星动,太子将有大难,他若出事,天下动荡。”
“雪君只是一介女流,也无能为力,自古皇宫、帝位乃是非地、是非事。”
“居士命犯桃花,命中注定要经历诸多桃花劫。如今的动荡可与居士有极大的关联……”
和她有关,还要经历诸多桃花劫。
段天翎、轩辕清如她人生路上的客栈,现在她不想再爱人,实在太辛苦。经历过与段天翎平淡平静的四年夫妻情份,也曾与轩辕清有过昙花一现的炽烈情感,可如今她心若止水。
轩辕清出现建州疫区,与他的相逢,她曾感动,甚至有过愧意,但揽月的突然出现,看她亲口将药喂入他的嘴中,才发现,与他再也回不到过去。
如果她的心是一张白纸该多好,永远不要在上面涂上任何的色彩。可这只是她一厢情愿的想法,世间事没有永远的一尘不变。
“我不想离开玉瓶观……”也不愿离去,因她知道如果回京,她便会被卷入是非恩怨之中,而这些都是她所不愿面对的事实。
“如果你回京,贫道便将这件东西给你,你可愿意?”
一卷烧残的画卷,看那图影,隐隐绰绰便是在上清观时未能烧掉的画。月光不见了,其它的都还在。
“怎么在你这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