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军事1942国之远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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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士为知己者死,女为悦己者容。-出自东周四大刺客之一-豫让。

孙四品的话不无道理,但也是一枚冰冷的笑话弹,一下在围坐的我们中间炸开。

于是我们开始呼哨和笑闹。李山也在用咳嗽表示着自己的笑点。但同为东北人的孙四品很快用眼神制止住了他。

孙四品嘟囔了一句傻瓜玩意儿,然后又弯身去已经送给李山的百宝囊里翻腾,一番难以取舍后,他从百宝囊里抽出一粒儿小拇指指甲大小的玩意儿,黄澄澄的-不久前孙四品用刺刀从一个日本兵尸体嘴巴里撬出来的金牙。

然后。孙四品又一次走进了医护队的帐篷,几分钟后,在我们的注视下,孙四品死乞百赖地拉着医护队的排长远离人群去到偏僻的树林之后。

我们都知道孙四品要干什么,但没人想要去为这种明眼的贿赂打抱不平。相反的,我们都极力渴望孙四品的这次行贿能圆满成功,因为这关乎到我们一位受伤同僚是否会因我们不在而会不会得到及时的照顾和救助。

我们众目睽睽地看着孙四品走过去,在他回来时,我们又心有灵犀地齐齐闷头啃着干巴巴的口粮以表明自己确实什么都没有看到。为了让这种假装看上去不是假装,我们一起对着李山傻呼呼地笑。

只有李山一直在麻木和哑然。然而在李山乐呵呵地回到我们中间的时候,我们全部都哑然了-这个家伙连手里的干粮和腰上以往绑着的一根缴获而来的皮带双双不翼而飞。

很快,哑然让我们凭然产生了众怒。我们齐刷刷地站起来。

“****的,都是一个战壕里拼命的弟兄,这样搞得过分了!”我说。

向来沉稳的周德胜俩兄弟也是莫名火起,“就是,弄他****的!”

六子从没在意过跟孙四品不久前的过节,也把剩余的口粮往袋子里一放,从腰间抽出刺刀,“吃的都要拿,怕是真的要剁了他的脑壳!”

瞬间,整个特务排的人都站了起来,尽管其中有一半人都不知为何。

我正打算领头去找那个医护队排长,却没迈得出两步就被孙四品拉了回来,硬生生的被这家伙按坐在了地上。

“大爷我不是这么小心眼儿的人,你们瞎急个啥?”孙四品把我们全部叫停,“要叫小日本的炮弹第一个砸在那群犊子的头上那才叫解气。”

接着我们又全部沉寂了下来。只因为孙四品说这两句话时的表情太过于认真,没有别的,只是认真和小心。而在我们眼里,那样过分得不可思议地认真和小心,以及诸多的悲伤、怀乡、伤逝和心碎等词只能属于梦境。

李山呛呛咳咳地叫着我们,“你们让人安静点儿好不好?怪闹心的。”

看上去我们的这次冲动应该是止于孙四品和李山,我们安慰着自己听话坐下不再有闹事的念头,而后修导李山的话,你这哪是闹心,是闹肺才对。

“是怪闹心的。”六子看着李山,闷闷地把刺刀插回刀鞘,这句东北话被他生拉硬拽模仿成了湖南腔。

周德胜看着李山对六子的话表示遗憾,“闹心又能做啥子,我们又帮不上忙。”他说完,弟弟周德顺接话,“等打完了仗,我一定要去学医,才不要像现在这个样子,遭炮弹炸了遭子弹打了点办法都没得。”

周德胜在弟弟说完这句话时,一下子整个人都定住了。

我打圆场,“那要得,等你学成了医,我们就全部去你那看病去,抢这群医护队家伙的饭碗,看他们怎么活。”

周德顺那年二十六岁。我们只知道他的从军是因为哥哥周德胜担心他的生活无所着落,所以哥哥选择了带着弟弟一起入营,这样做仅仅是为了让自己的弟弟有所依靠,但从军之后哥哥才发现事实并不如他所想那般预料,且已经超过了不知多少倍,后来周德胜想方设法想让弟弟脱离军队,但都远没有进来时那样的容易。周德胜那天在看着重伤的李山时,双眸变得深邃,像是坠入了梦游,他梦见了自己想要的一切。我们看着这个在梦里越坠越深的人,深怕去惊醒他,因为我们都觉得只要他一旦醒来就会身无顽疾的横死在我们眼前。

我们的脑海里都有一个自己想要的世界,但没人敢去过多的深想。我们也都不敢过多的去细读任何一个人脸上安静和沉默时的内心世界。因为那样做在所有人心里,都觉得是十分奢侈和不切实际的。

最后,我们每人把手里的口粮分出一部分给孙四品,算是弥补了医护队排长对孙四品的阴毒。

但很快,我的同僚们又发现自己可以笑闹了。因为马进义又去而折返了,在我们眼里看去马进义倒是有心避开了一小会儿。

这次他带来了三个人。两个我们的同僚和那名被我们从树上生擒的半岛日军俘虏。

赵全和大四喜。他们跟在马进义身后,用步枪顶着俘虏的后背。

马进义大步而来,他的随行警卫和其余人则识趣地停在一边,“可以啊渣子们,没死人啊?”他似乎很不喜欢我们能如此快的和睦相处。

渣子们看得出事端,也立马识趣地抬着李山全部往别的地方挤,直到挤出十几米远后,才又重新扎堆在一起,上演着对我和马进义单方面丧失听觉的戏码。

确定所有人都忽略掉我们的存在后,我瞠目结舌地指着马进义带来的三个人。

马进义完全不理会我的悲晦,拉着我又往无人处走,直到确定其他人是真的听不见我们会谈论些什么了才停下。

我脸上的表情一直没变,就这样站在他身旁。我的上峰马进义答应给我的特务排补充兵员,但我怎么都没想到竟会是我和六子不久前碰到的两个家伙-赵全和大四喜。这在我觉得,未免滥竽充数得过分了,虽然我并不了解赵全和大四喜的从前,但我起码了解我现有的特务排同僚,虽然他们很多人我连名字都未能记全,但赵全和大四喜两人要想融入到我们来,这看上去似乎有些不可能。

“那个。”马进义清了清嗓子,“我感觉挺对不起你的。”

他说的很诚恳,完全是在向我道歉,和以往不同,我这次听到的是绝对的歉意。今天大家伙都怎么了?我在心里问自己。

正是因为马进义的满怀愧疚,接着我很快清醒了。因为我发现我们所有人真的都很需要对不起这三个字,这多少关乎有那个我们心里想了许多次又不敢多想的梦。

“得了,您老可不像那种恪守信诺的人。”我说,但是说这话时,我心都快碎了。

马进义一如既往不会让严肃在我面前持续多久,很快便褪去那副诚恳转而嘿嘿一笑,笑得让人觉得他脸都要把眼珠子挤成多余的,然后他趁我鄙夷他的戏虐时伸手老把式的在我头盔上一拍,拍得很轻,以至于我捂手防卫的动作都变得夸张了,“我能啊,我可以的,真的。”

“别了,这种事可不适合你做,我的营长大人,您还是想想该怎么把您的特务排变成一个杂耍马戏排吧。”我不以为然,只为让他感到不痛快。

他很不痛快,不痛快得让他挤眉弄眼,但马进义还是克制着自己没对我动手,让我把话全部说完。然后他说,“老子今天心情不错,就不跟你计较了,反正你们快活的时间也不会太久了。”

倒是他这番话让我不安了,我问,“你在那个俘虏喉咙里抖出什么来了?”

马进义冷眼一笑,“也不知道那群兵蛋子挖出来的壕沟够不够结实。”

“你又扯哪儿去啦?”我抓着马进义问,因为他已经边说着边要快步离开,他就是想我着急。

马进义被我拉扯停步,艰难的挠了挠头,用手指着隔着树林的皮河对岸,“扯那边去了。”然后一脚把我踹开,“你说你好歹也是有文化喝过些墨水的人,咋就这么喜欢对老子扯衣拉角的?”

日军会来本是意料中的事,但这事不知为何在马进义的语气里听上去硬是让人觉得有阴森森的怪感

但不等我多问,马进义已经快步消失。我跑回同僚们身边时,他走得已经只剩下了穿梭林子时稀稀疏疏的声响。只剩下他带来的赵全、大四喜外加那个对我们尤视恶魔的日军俘虏。

“他又埋汰算计你啦?”见我灰丧着回来,孙四品第一个开口问我。

我撇了一眼,没作回答,一挥手招呼还围坐在地上的特务排人等集合跟上,然后第一个往前沿走。

赵全和大四喜因为我的无视有点束手无措,连忙追上来,“长官,我们做什么?”

我回头看了看说,“第一轮战斗结束你们要是没死,再来问老子你们该做什么,这之前你俩就猫战壕里看好手里的俘虏,这****的要是趁乱想跑或者搞乱子,就把他给老子往战壕外面子弹飞得最密的地方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