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公版宋元学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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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5章 水心学案(上)(3)

《干》「以自强不息」,《坤》「以厚德载物」,《屯》「以经纶」,《蒙》「以果行育德」,《需》「以饮食宴乐」,《讼》「以作事谋始」,《师》「以容民畜众」,《小畜》「以懿文德」,《履》「以辨上下,定民志」,《否》「以俭德避难」,《同人》「以类族辨物」,《大有》「以遏恶扬善,」《谦》「以裒多益寡,称物平施」,《随》「以向晦入宴」息,《虫》「以振民育德」,《临》「以教思无穷,容保民疆」,《贲》「以明庶政,敢折狱」,《大畜》「以多识前言往行,以畜其德」,《颐》「以慎言语,节饮食」,《大过》「以独立不惧,遯世无闷」,《坎》「以常德行,习教事」,《咸》「以虚受人」,《恒》「以立不易方」,《遯》「以远小人,不恶而严」,《大庄》「以非礼勿履」,《晋》「以自昭明德」,《明夷》「以泣众用晦而明」,《家人》「以言有物而行有恒」,《睽》「以同而异」,《蹇》「以反身修德」,《解》「以赦过宥罪」,《损》「以惩忿窒欲」,《益》「以见善则《迁》,有过则改」,《夬》「以施禄及下」,《萃》「以除戎器,戒不虞」,《升》「以顺德,积小以高大」,《困》「以致命遂志」,《井》「以劳民劝相」,《革》「以治历明时」,《鼎》「以正位凝命」,《震》「以恐惧修省」,《艮》「以思不出其位」,《渐》「以居贤德善俗」,《归妹》「以永终知敝」,《丰》「以折狱致刑」,《旅》「以明慎用刑而不留狱」,《巽》「以申命行事」,《兑》「以朋友讲习」,《节》「以制度数议德行」,《中孚》「以议狱缓死」,《小过》「以行过乎恭,丧过乎哀,用过乎俭」,《既济》「以思患豫防」,《未济》「以慎辨物居方」,皆因是象,用是德,修身应事,致治消患之正条目也。孔子与弟子分别君子小人甚详,而正条目于《易》乃着明之,又当于其闲,择其尤简直切近者。

祖望谨案:水心所引五十四条,而曰先王、曰后、曰大人者,皆不豫焉。近世有求端、用力之说。夫力则当用,而端无事于他求也,求诸此,足矣!

祖望谨案:水心又曰:「颜、曾而下,讫于思、孟,所名义理,千端万绪,然皆不若《易》象之示人简而切确而易行。」

班固言「孔子为《彖》、《象》、《系辞》、《文言》、《序卦》之属」,于《论语》无所见,然《彖》、《象》辞意劲厉,截然着明,正与孔氏者,妄也。

《大传》依于神以夸其表,耀于文以逞其流,于《易》道出入而已。

自尧、舜至文、武,君臣相与造治成德,虽不为疏以致败,亦无依密以成功者。君臣不密,此论杂霸战国之事可也,去帝王远矣。

祖望谨案:此论最是。

《易》以《彖》释卦,皆即其画之刚柔逆顺往来之情,以明其吉凶得失之故,无所谓思为、寂然不动、不疾不行之说。予尝患浮屠氏之学至中国,而中国之人皆以其意立言,非其学能与中国相乱,而中国之人实自乱之。今传之言《易》如此,何以责夫异端!

「天一地二」一节,此言阴阳奇耦可也,以为五行生成,非也。其曰天生而地成,是又传之所无,而学者以异说佐之。

孔子《彖辞》,无所谓太极者,不知传何以称之。自老聃为虚无之祖,然犹不敢放言,曰「无名天地之始,有名万物之母」而已。庄、列始妄为名字,不胜其多,故有太始、太素、茫昧、广远之说。传《易》者将以本原圣人,扶立世教,而亦为太极以骇异后学,后学鼓而从之,失其会归,而道日以离矣。

崇高莫大乎富贵,是以富贵为主。至权与道德并称,《诗》、《书》何尝有此义﹖从之则不足以成道德,而终至于灭道德。《比》曰:「先王以建万国,亲诸侯。」《大有》曰:「君子以遏恶扬善,顺天休命。」然则崇高富贵必如是而后可,不然,其敝至于秦、汉矣。

祖望谨案:车玉峰谓水心此言太过,予谓水心以富贵必由道德而成,其崇高亦自有义。

既谓包牺始作八卦,神农、尧、舜续而成之,又谓《易》兴于中古,当殷之未世,其衰世之意,是不能必其时,皆以意言之。

《序卦》最浅鄙。

《书》自《典》、《谟》始,此古圣贤所择,非孔氏加损,其闲《书序》,旧史所述,非孔子作。

《虞》、《夏》、《商书》之言德,必自厚而民服。箕子叙三德,乃视世厚薄,而称吾德以乂之,非古人意也。古者戒人君自作福威玉食,必也克己以惠下,敬身以敦俗,况于人臣,尚安有作福威玉食者﹖箕子之言,得非商之末世,权强陵上之俗已成,纣虽肆其暴,而威柄已失,故其言如此﹖然而武、周亦未尝用也,秦、汉乃卒用之。

皇极虽多立善意以待其臣,然党偏已扇,虚伪已张,廉耻已丧,欲救于末流甚难。非大刑弗治,非峻防必踰,君德日衰,臣节日坏,是时帝王之道,非降为刑名法卫不止,悲夫!

武王即以商封武庚,不私其地,德过于汤矣。武庚弗从而灭。周公无所寄之,然后以次分封,而同姓多焉。后世谓犬牙相制为盘石宗,若自守其天下者,非本旨也。

商之贵家旧族,终顽不率,周公方为之营洛,迁以自近而化诲之。召公又戒成王疾敬德,盖与禹、益同意。不随世变而迁,惟圣贤能之。

君薨,世子不言,委政冢宰,免丧而后即阼,古人之达礼也。成王当弥留之际,被冕凭几,以其子托诸臣,召公及群公渝恤致文而奉之康王,又使康王报诰之,何忽以位为重,而为是衰末之举与﹖呜呼!纣、武庚之时,变故烦矣。管、蔡流言,成王疑虑,道将丧矣。周、召恐惧,师保协心,卒能复成王于德。于是疾病矣,洮自力,大延群臣,还以周、召训己者而训之,是可为难矣。是故召、毕变礼,传命于康,仪物粲然,四方风动,为斯道之所在也,位何足言哉!

「无依势作威,无倚法以削」,成王知所以命君陈矣。然而人材日陋,世变日下,皆依势倚法之类也。

成、康再世,皆以商民为畏,非畏其顽,畏吾不能化也。越三纪而后化,俟之以道,不以刑也。观《毕命》而成、康之道备矣。

《诗》三百,皆史官先所釆定也,不因孔子而后删。

诗不当以正、变分,要以归于正。

《七月》之诗,以家计通国服,以民力为君奉,自后世言之,不过日用之麤事,非人纪之大伦也,而周公直以为王业,此论治道者所当深体也。《洪范》曰:「惟天阴骘下民,相协厥居。」《无逸》曰:「先知稼穑之艰难。」古人未有不先知稼穑,而能君其民,以使协其居者。此诗乃《无逸》之义疏,协居之条目也。后世弃而不讲,其讲之者,亦自笑其迂浅而无用,乃以势力威力为君道,以刑政末作为治体。汉之文、宣,唐之太宗,虽号贤君,其实去桀、纣尚无几,可不惧哉!

祖望谨案:末句似已甚,然要异乎同甫矣。

厉王后,天下不复有号令。宣王咏歌,皆封建征伐、搜狩宫室之事,其一时作起,观听赫然,固臣子所喜。至于恩深泽厚,本根有托,敬保元子,绸缪室居,则未可谓知文、武、成、康之意也。故不幸一传而坏,读《诗》者徒乐其辞,而不察其事,则治道失之远矣。

「既明且哲,以保其身」,言照物之远,不在危地也,然而必也死生祸福,不入其心。自班固以明哲少史迁,而后世相传,转为自安之卫,殆于诬德矣。

孔子之先,非无达人,《六经》大义,源深流远,取舍予夺,要有所承,使皆芜废讹杂,则仲尼将安取斯﹖今尽揜前闻,一归孔氏,后世所以尊孔氏者,固已至矣,推孔子之所以承先圣者,则未为得也。当孔子时,鲁、卫旧家,往往变坏,孔子于时,力足以正之,使复其旧而已,非谓尽取而纷更之也。后世赖孔子是正之力,得以垂于无穷,而谓凡孔子以前,皆其去取,盖失之。故曰《诗》、《书》不因孔氏而后删。

《周官》言道则兼艺,贵自国子弟,贱及民庶,皆教之。其言「儒以道得民」,「至德以为道本」,最为要切,而未尝言其所以为道者。虽《书》自尧、舜时亦已言道,及孔子言道尤着明,然终不的言道是何物。岂古人所谓道者,上下皆通知之,但患所行不至邪﹖老本周史官,而其书尽遗万事而特言道,凡其形貌眹兆,眇忽微妙,无不悉具。予疑非所著,或隐者之辞也。而易传及子思、孟子亦争言道,皆定为某物,故后世之于道,始有异说,而又益以庄、列、西方之学,愈乖离矣。今且当以《周礼》二言为证,庶学者无畔援之患,而不失古人之统。

祖望谨案:此永嘉以经制言学之大旨。

《司徒》「以五礼防万民之伪而教之中,以六乐防万民之情而教之和」。而《宗伯》「以天产作阴德,以中礼防之,以地产作阳德,以和乐防之」。是****伪者,天之属也,民情者,地之属也。伪者,动作文为辞让度数之辨也。情者,耳目口鼻四肢之节也。子产言「人生始化曰魄」,阳曰魂』」而儒者因谓体魄则降,知气在上。《易传》又谓「精气为物,游魂为变」,故后世皆以魂知为阳,体魄为阴。然以《宗伯》之言考之,则魂知者固阴德也,体魄固阳德也。伪不可见,而能匿情,故为阴。情可见,而能灭伪,故为阳。礼乐兼防,而中和兼得,则性正而身安。此古人之微言笃论也。若后世之师者,教人抑情以徇伪,礼不能中,乐不能和,则性枉而身病矣。

祖望谨案:此节说得有病。

《檀弓》肤率于义礼,而謇缩于文辞。

孔子时,圣人之力,尚能合一以接唐、虞、夏、商之统,故所述皆四代之旧。至孟子时,所欲行于当世,,与孔子已稍异。不惟孟子,虽孔子复出,亦不得同矣。然则治后世之天下,而求无失于古人之意,盖必有说,非区区陈所能干也。

以曾子问礼及《杂记》诸礼与《仪礼》考之,益知其所谓「笾豆之事,则有司存」者,盖曾子之所厌而不讲也。虽然,笾豆,数也,数所以出义也。古称孔子与其徒未尝不习礼,虽逆旅苃舍不忘,是时礼文犹班班然行于上下,智者将弃之矣。贯而为一,孔子之所守也。执精略麤,得末失本,皆其所惧也。

大小行人、司仪,所以亲待诸侯邦国之礼,周衰,惟管仲知之,故其言曰:「招携以礼,怀远以德,德礼不易,无人不怀。」齐侯修礼于诸侯,孔子谓管仲身不由礼,则礼不能行于天下,故谓之小器。孟子考之不详,因亦并废管仲。

诸侯之国,前代相因,周之特封者,齐、晋、鲁、卫、陈、蔡、宋、郑,皆自五百里以下,谓必百里者,妄说也。

祖望谨案:水心欲主张《周礼》以非孟子。

观《经解》所言,当时读书之人,其陋已如此,固难以责后人也。然自周、召既亡,大道厘析,《六艺》之文,惟孔子能尽得其意,使上世圣贤之统可合。自子思、孟子犹有所憾,则《经解》所言,亦其常情,但后学缘此堕处不少。

礼非玉帛所云,而终不可以难玉帛。乐非钟鼓所云,而终不可以舍钟鼓。《仲尼燕居》乃以几筵、升降、酌献、酬酢不必谓之礼,而以言而履之为礼,以缀兆、羽钥、钟鼓不必谓之乐,而以行而乐之为乐,是则离玉帛,舍钟鼓,而寄之以礼乐之虚名,天下无复礼乐矣。

《书》称「惟皇上帝,降衷于下民」,即「天命之谓性」也。然可以言降衷,而不可以言天命。盖物与人生于天地之闲,同谓之命,若降衷,则人固独得之矣。降命而人独受,则遗物,若与物同受命,则物何以不能率,而人能率之哉!《书》又称「若有恒性」,即「率性之谓道」也。然可以言「若有恒性」,而不可以言率性。盖已受其衷矣,故能得其当然者。若人而有恒,则可以为性。若止受于命,不可知其当然也,而以意之所谓当然者率之,则道离于性而非率也。《书》又称「克绥厥猷惟后」,即「修道之谓教」也。然可以言绥,而不可以言修。盖民若其恒性,而君能绥之,无加损焉尔。修则有所损益,而道非其真,则教者强民以从己矣。

祖望谨案:水心于《中庸》首章极称之,而不满于此三句。慎独为入德之方。

《书》称「人心惟危,道心惟微,惟精惟一,允执厥中」,道之统纪体用卓然,百圣所同,而《中庸》显示开明,尤为精的。盖于未发之际,能见其未发,则道心可以常存而不微。于将发之际,能使其发而皆中节,则人心可以常行而不危。不微不危,则中和之道致于我,而天地万物之理遂于彼矣。自舜、禹、孔、颜相授最切,其后惟此言能继之。

师之过,商之不及,皆知者、贤者也。其有过、不及者,质之偏,学之不能化也。若夫愚、不肖,则安取﹖道之不明与不行,岂愚、不肖致之哉!今将号于天下曰:「知者过,愚者不及,是以道不行。贤者过,不肖者不及,是以道不明。」然则欲道之行与明,必处知愚贤不肖之闲邪﹖任道者﹖贤知之责也。安其质而流于偏,故道废,尽其性而归于中,故道兴,愚不肖何为哉!

祖望谨案:此说是。

饮食知味,自为一章,犹足以教世。若系之此下,是以贤知愚不肖同为不知味者,害尤大矣。

汉人虽称《中庸》子思所著,今以其书考之,疑不专出子思。

「素贫贱,行乎贫贱」,可也。「素富贵,行乎富贵」,不可也。「在下位不援上」,可也。「在上位」止于「不陵下」,未尽其义也。

「知致而意诚」者,不期诚而诚也。「意诚而心正」者,不期正而正也。

祖望谨案:此说亦未尽。盖开截分段固非,而此说则太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