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帐里,拓达支起身子看着已经熟睡在自己身边的丑丫头。她的眉、她的眼、她的鼻、她的唇……她在他的身边确实已经很久了,可是当她问他,是否爱她的时候,他却没有回答。
让他怎么回答呢?王者的爱注定是不能给一个人的。因为他是属于整个部族的王,他就要爱整个部族的人。但是今天,当那箭对准她的时候,他只感觉到这世界上只有丑丫头一个人了。那就是爱的感觉。
可是战争还在继续,像今天这样的残酷战争还会有。如果……如果他阵亡了呢?现在对她说爱,那让她在没有他的日子里,怎么度日呢?
等到战争结束吧。在战争结束的时候,他会对她说的,就清清楚楚地告诉她,他爱她,深深地爱着她。
这就是他刚才说要告诉她的重要的话,他的吻轻落在她的睡颜上。
***
阳光照射在军营里,沙土泛着红色的光,那是昨天激烈战斗的痕迹。
医帐里传来伤兵们高低不同的呻吟声。帐篷前,也坐着好几个受伤的士兵。到处都能看到伤兵痛苦的模样。
拓达走过一个又一个伤兵的身边,跟在他身后的左图边回报着现在的情况。
“我们现在能真正上战场的兵力不足五千了,昨天的伤亡实在太惨重了。而且大量伤兵在军营中也增加了其他士兵的劳动量,大家还要照顾他们。他们在这也不能得到很好的救治。安大夫的意见是,先把一部分重伤兵送回城里,王的意思呢?”左图说着。
拓达轻叹了口气,这是他带兵这几年来,伤亡最惨重的一次战役了。而且按时间算,拓恒那边应该已经收到了消息。只要再坚持几天,一定能扭转这样的局势的。但是他们只有这五千人,怎么跟人家的五万兵马对峙这几天呢?只要他们再发动一次进攻,就有可能把他们全消灭掉。
“你去安排吧,”拓达答应了,说道,“尽快把伤兵送回去。”这样至少帝瓦再次进攻的时候,就不会再次伤害到他们了。
听到他们说的话,一旁的一个只有一只手的伤兵走到了拓达面前,说道:“王,我不走。我也不用别人照顾。要是那图崽子再敢来,我还有一只手握刀呢。”
拓达把手搭在了那伤兵的肩上,说道:“什图大哥,我知道你的脾气。你跟我从月苑打到了帝瓦,你不是那懦弱的人。但是这是军令,你是军人就要服从。“
又一个士兵走了过来:“王,我也不走!”
“我也不走!”
“我不走!”
……
一个又一个的士兵聚拢了过来。那些都是跟着拓达一起走过来的兄弟啊,有谁愿意在这时候离开军队的呢?
“大家听我说!”拓达看到场面有些混乱了,他大声的喊道:“现在,我们只是把一部分重伤兵送回城,在城池里,我们还有高高的城墙做防护。如果我们前线真的支持不住了,我们大军也会撤回去的。这不是逃跑,而是为了让我们能更好的拖延时间。相信援军过不了几天就能到了,我们的任务就是保存实力,坚持在援军到来前,不让帝瓦攻进城里就好。我不会让兄弟白白流血牺牲在这战场上的。”
听了他的话,那些士兵们都低下了头,最后都喊道:“愿意服从军令!”
拓达转向了左图,说道:“马上安排,不知道他们什么时候会再攻过来呢。”
“是。”左图答道。
而拓达也走出了人群,转向了医帐。
医帐里,丑丫头正在帮安大夫端着一盆热水,协助他给一个伤员换药。那伤员也不知是第几次疼得昏了过去,而麻药早就用完了。
拓达站在医帐门前,小声的叫道:“丑丫头,过来。”
丑丫头疑惑着。如果没有什么事的话,拓达应该是不会来找自己才对啊。她放下了手中的水,把手在衣尾擦了擦。那身小兵的军服才一天的时间就应脏得不行了,有沙土的痕迹,有血迹,有粥水的痕迹……现在多了一些药水的痕迹。
走出了医帐,拓达就说道:“你马上准备,一会跟伤员们先撤回城里去。”
“为什么?”因为一直忙碌没有能喝上一口水的丑丫头,她的声音开始变得更加的沙哑了。
“现在这里很危险了,你跟他们走。”他真的不希望像昨天那样的事情再次发生。如果再一次让她遇到如此的危险,他真怕他自己先被吓昏了呢。
“危险?可是你也看到了,我一直再忙啊。我在这里很有用呢。今天早上的粥都是我烧的,还有,我还可以……”
“我要你走!这是命令!”拓达打断了她的话。确实,她熟悉着军营,能很快帮助后勤。但是他真的不想让她再在这危险中呆着了。
丑丫头看着她面前的拓达,如此坚决的态度,她知道了。现在的分离也许以后就再也见不到了。她不要!
“我告诉你拓达,”丑丫头说道,“我不是你的士兵,我可以不执行你的命令。”说完,她转身就朝医帐里走去。
但是拓达的声音让她停下了脚步:“你真决定留下来吗?”
“那你留下来吗?”丑丫头转身看着他,等待他的回答。
拓达一笑,“我是王,我当然是站在最前面的,怎么回最先撤退呢?”
“我是王妃!”丑丫头一字一字地说道,“只要你留下,我就留下。”说完,她就转进了医帐中。
“只要你留下,我就留下。”她的意思是,她是为他留下来的。那是一个和自己生死与共的女人,是一个足以站在他身边的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