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城历史大宋王朝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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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0章 宋朝的战争史(2)

然而上述事迹乃至佘太君为杨业之妻等基本史实,都不见于宋代正史,或宋代文人的有关笔记。其相关内容最早见于元代杂剧,如《昊天塔孟良盗骨殖》杂剧的剧情中,杨六郎自道:“母亲佘太君。”《谢金吾诈拆清风府》杂剧中也有“老身佘太君的便是”等台词。到清代方志和文人笔记中,开始出现杨业娶折德扆之女的说法。如乾隆《保德州志》(今山西保德县)卷八载:佘太君墓在州南四十里折窝村。《北宋纪说》日,杨业娶府州(今陕西府谷县)佘氏,称太君。其父折德康为麟州刺史,又迁火山军节度使,杨业为代州刺史,距离都不远,故两家缔姻。其他,如乾隆时毕沅的《关中金石记·折武恭公克行神道碑》、乾嘉时康基田的《晋乘搜略》、光绪时《岢岚州志》等也有类似记载。《晋乘搜略》还说:“岢岚州掘地得石,拭视为杨氏墓碣,载折太君事。”晚清李慈铭《苟学斋日记》甚至谓:“折窝村有大中祥符三年折太君碑。”不知是否真有此事。反正这些墓碣现都已不知下落,所以我们无法了解佘太君更多的事迹。

折德扆在《宋史》中有传。佘家原为云中(或称云州,今山西大同)大户,约五代动乱中迁居府州(陕西府谷县)。从五代后唐时起,太君祖父佘从远为府州刺史。从远抵抗辽兵有功,兼领朔州刺史、振武军节度使。后汉时,置永安军于府州,从远为节度使,又迁武胜节度使。太君父佘德康,后周时为府州防御使,屡挫北汉军的进攻,升永安军节度使。显德六年(959),周恭帝即位,德康自检校太尉加官太傅。入宋以后,仍任永安军节度使,曾率军破北汉诸城。乾德二年(964)去世,享年四十八岁。有子佘御勋、佘御卿,应为佘太君的兄弟。先后袭爵知府州。佘御卿还率军征战北汉与辽、西夏,战功累累,淳化五年(994)授永安军节度使,次年,牺牲在抵抗辽军的战场上,时年三十八岁。其子惟正、惟昌、惟忠,先后袭知府州事,乃为佘太君的侄子辈。直到北宋后期,其后代佘克行袭位,守边三十年,善抚士卒,在抗击西夏战役中功勋卓著,谥武恭公。今陕西府谷孤山堡南有折克行墓,勒有《佘武恭公克行神道碑》。可见,佘氏为世代将门之家,世守府州。

光绪刊《山西通志》卷五十六,对杨佘婚事提出质疑,说:“按德扆守府州,屡败北汉兵,宋乾德中卒,而业是时则为北汉将也。存以备考。”不妨认真考察一下:佘德扆于乾祐三年(950)为后汉的府州团练使,时年三十四岁。如有女儿的话,约十六岁左右,亦可出嫁了。杨业这时二十岁出头,也在后汉刘崇部下为军官。如这时两家攀亲,可谓门当户对,没有什么可疑的。山西临县有七星庙,传说是杨业与太君喜结良缘之地,晋剧《七星庙》还用戏剧形式演绎此事。至北汉和后周对立,佘德康归后周而杨业跟北汉,岳父女婿分属两国,那是后来的事,也属不得已。

近代学者常征、余嘉锡、聂崇歧等人以大量的地方志资料进行考证,最后同意佘太君即折太君之记载,佘、折二音相近,西北有些地区“折”音如“蛇”,与“佘”差不多,所以佘、折一音之转而致误。虽然许多人赞同此说,但仍有人怀疑,因为《宋史》折德扆传中,仍不见其嫁女与杨业之记载,上述《山西通志》之质疑也颇有道理,一是两家门当户对的时间相当短促,二是届时三十四岁的折德康是否已有十六岁以上的女儿,三是两家如已结姻,岳父女婿又很快分属两国的情况也难以自圆其说。总之,由于正统史籍记载阙如,而主要靠清代地方志及一些文人笔记保留下一些北宋佘太君的痕迹,其可信度如何,确难判断。

杨延昭排行与称呼

杨家将中除杨老令公外,就数其子杨延昭的名声最为如雷贯耳了。他智勇善战,在边防二十余年,军功卓著。史书载,契丹军屡为其败,“惮之而目为杨六郎”。今天晋西北宁武关周围各县,也遗存有好几处“杨六郎寨”,这些都是杨延昭生前率军活动的区域。据学者考证,延昭并非杨业的第六子,那么“杨六郎”的称呼是怎么产生的?是辽方还是宋方先有此称呼?其真实含义杨延昭又是什么?

杨延昭本名延朗,年幼时沉默寡言,喜为军阵之类游戏。杨业尝言:“此儿最像我。”成年即入军伍,跟从父亲征战,史载杨业生前,“每征行,必以从”。太平兴国中,补供奉官。雍熙北征,杨业率军攻打应州和朔州,延昭担任先锋,在朔州城下冲杀时,被流矢射中手臂,却愈战愈勇,杀敌无数。战后,授崇仪副使,出知景州。又迁崇仪使,知定远军。

咸平二年(999)冬,延昭任保州缘边都巡检使,驻兵遂城。辽军在萧太后的统领下,长驱直入,宋军节节败退,遂城被围。敌人集中优势兵力,急攻数日,城小兵寡,众心危惧。延昭悉集城中壮丁,发给武器装备,登城顽强抵抗。会一夜寒流降温,延昭令士兵汲水灌到城墙之上,清晨该城变为冰城,城墙坚固溜滑,辽兵无法攀登,只得撤退而去。延昭乘机尾随出击,截获很多武器铠甲。以功拜莫州刺史。宋真宗高兴地说:“延昭为名将之后,治兵守边有父风,真应该称赞啊!”

景德元年(1004),契丹主与萧太后指挥二十万人马,大举南伐。宋廷没有坚决抵抗的勇气,最后与之签订澶渊之盟。这时,朝廷也只给杨延昭统帅刚满万人之军队,但延昭并不气馁,提出建议:敌顿澶渊,离境千里,虽人数多,且为骑兵,但人马疲乏,只需令诸军扼守要路,伏击掩杀,便可歼其大部,幽、易数州也可乘时袭取。可惜一味屈辱求和的宋真宗,并不理会这一建议,还特别下诏,令前线诸将按兵不动,使辽兵从容退回,且在途中再次掠劫。延昭只得率领部属单独行动,“抵辽境,破古城,俘获甚众”。真宗得知后,马上派人到前方监视延昭的行动,不许继续打下去。

此后,朝廷不断下令,明白警告杨延昭,他的官任是维持保州境内治安,不准越出边境与契丹发生冲突。不久官徙高阳关副都部署,戍守屯所,边境安然。延昭所得奉赐悉犒军,与部下同甘苦,身先士卒,号令严明。在边防二十余年,契丹忌惮之,称他为杨六郎。大中祥符七年(1014),延昭过世,享年57岁。没过多少年,杨家将的故事开始流传,延昭的智勇善战又被进一步传奇化,特别是其“杨六郎”的称呼,几乎家喻户晓。

杨业应有七个儿子,或者说杨延昭兄弟七人。《续资治通鉴长编》谓杨业殁后,太宗“录其子供奉官延朗等五人及贵子二人”,共为七人。《宋史·杨业传》说杨业与其子杨延玉殁于陈家谷之役后,“朝廷录其子延朗为崇仪副使,次子殿直延浦、延训并为供奉官,延环、延贵、延彬并为殿直”,也为七子,问题在于其兄弟的排行。按照中国古代严格的宗法制度所形成的规范,朝廷赠官必须服从长幼有序的原则,既然《长编》与《宋史》都将诸子的顺序以延朗“领衔”,那他分明应为长子。惟一的问题是牺牲的杨延玉,他与延朗,孰为老大,史书中没有交待。因为有可能老大牺牲后,由老二领衔。延朗即延昭,或称杨六郎,他在兄弟七人中并不排行老六,是可以肯定的。

宋末元初徐大焯著《烬余录》则说,契丹“犯寰,(杨)业出战,死之。长子渊平随殉,次子延浦、三子延训,字供奉;四子延环、初名延朗、五子延贵,并官殿直,六子延昭,从征朔州,功加保州刺史。真宗时,与七子延彬,初名延嗣者,屡有功,并授团训使。”余嘉锡《杨家将故事考信录》认为,上述“所载诸子次第,乃颇有据。史称延浦为次子,则延玉必为长子,延昭为六郎,则排行必第六,故其次序如此。民间之流传亦有不诬者,此类是也。”徐大焯把延朗、延昭判为二人,将延玉改为渊平,并未标明出自何处,而余嘉锡先生竟笃信不疑,殊使人不解。

《宋史·杨延昭传》开头就说:“延昭本名延朗,后改焉。”《东都事略·杨业传》也曾明白交代:“延朗下一字犯圣祖名,改延昭。”宋真宗时,迷信道教,尊道士赵玄朗为“圣祖”。大中祥符五年(1012)下诏:“圣祖名上日玄,下日朗,不得斥犯”。此年十一月,改地名朗州为鼎州(《长编》卷七十九)。就是说,杨延朗在五十五岁时不得已才改的名。这一点就足以否定徐大焯《烬余录》中所谓的延朗兄弟之排行。而其他元代杂剧和明代小说演义之类,也都将延昭、延朗分为二人,往往把延昭、延朗分别排为老四和老六,也是不可信的。

那么,杨延昭为什么被称为“杨六郎”呢?一般认为,这是延昭在杨氏宗法大家族中的排行,即在同一先祖的同辈兄弟中的排行。据史书记载,杨业有弟弟杨重勋,为麟州刺史。有学者指出,杨业之长子与其叔父之子一起排行的话,一般也不会排行老六。如据欧阳修的《供备库副使杨君墓志铭》所载,重勋有子杨光康,系延昭之堂弟,所以在家族的大排数中,延昭也不居老六。当然,杨业是否还有其他兄弟、堂兄弟,我们不得而知。

《晋乘搜略》说延昭“小字(乳名)六郎”,恐怕也只是猜测之词。

《长编》、《宋史》、《隆平集》、《东都事略》等书说杨延昭是被契丹人称为杨六郎,有学者认为这可能与契丹风俗有关。或说古代往往以天上星宿比拟世间大人物,如唐代大臣狄仁杰,被誉为“北斗以南,一人而已”。契丹称宋为“南国”、“南朝”,就有可能赞许杨延昭为“南斗”,而当时“南斗六星”已为习惯语,久之“六星”或昵称“六郎”,这样“杨六郎”的称呼就出现了,这和称杨业为“杨无敌”是同一意思。此说也谈不上有什么可靠的依据,又是一种主观蠡测而已。

穆桂英与杨宗保

杨家将中穆桂英之形象,也可说是家喻户晓。她不但貌美端庄,且武艺高强,曾挂帅率领宋军抗辽,保家卫国,是杨家将中之巾帼英雄。其夫杨宗保也是少年英雄,其武艺韬略更胜其父辈,指挥宋军,大破辽兵天门阵,给契丹以致命打击。然而,正史中却没有这一对夫妇的名字,宋人笔记中也没有其夫妇相关的事迹,她们是否为小说戏曲中虚构的人物,还是历史上真有其人?

小说戏曲中,穆桂英是穆羽的女儿。穆羽字洪举,河南人氏,做过汝州兵马统制。穆桂英从小在父亲的传授和熏陶下练习武艺,练得一手百发百中之箭,舞得一口威武有力之刀。在兵荒马乱的年代,占据山东穆柯寨,为一寨之主。杨宗保率宋军抵抗辽兵,为了破辽军的天门阵,必须用“降龙木”做斧把的大斧,而这“降龙木”只有穆柯寨中生长有两株。穆桂英不同意借用此木,杨宗保便率孟良、焦赞诸将攻打穆柯寨。宗保在战穆桂英时,桂英卖个破绽拍马而走,宗保以为得胜便乘势追赶,不防被她用箭射中坐骑,翻身落马,被押回山寨。穆桂英倾慕宗保的英武刚强,亲解其缚,主动求爱,两人即日成婚。于是,穆桂英带上“降龙木”大斧,帮助杨家将大破辽兵的天门阵,取得抗战的胜利。

小说戏曲中,说杨延昭之子名宗保,宗保之子为文广,与正史不同。《宋史·杨延昭传》、《隆平集》等史籍,明明说延昭之子是杨文广,而没有杨宗保其人。如《隆平集》载:“诏录其子传永、德政、文广有差”,杨文广或是延昭的第三子。而明初宋濂的《杨氏家传》则说,延朗(即延昭)之子名充广,充广之子名贵迁,贵迁有三子,曰光震、光荣、光明。光震有子五人,曰文广、文真、文锡、文贵、文宣。按此说,文广为延昭的玄孙,中间隔了好几代,不知其所本。而文广与其曾祖充广,同用一个“广”字,这也是不太可能的,估计这家谱有伪造的嫌疑。总之,都不见杨宗保其人,应是小说家的虚构了。只有《烬余录》说:“延昭子宗保,官同州观察”,大概是沿袭宋元话本的说法。

小说戏曲在述说杨宗保攻打天门阵后的活动,有“兵征西夏”诸事,这和杨文广的事迹颇接近。《宋史·杨文广传》载:宋神宗熙宁初,杨文广任兴州防御使,在秦凤副都总管韩琦属下,筑城抵御西夏军马,在西夏军退却时,文广遣军追袭,斩获甚众,得诏书褒谕,曾长期领兵抗击西夏。后迁官定州路副都总管、步军都虞侯。熙宁七年(1074),辽人来争河东地界,双方在代州开会协议。文广献出阵图,并提出袭取幽燕的战策。就在这年的十一月去世,朝廷“赠同州观察使”,这又与《烬余录》所说的杨宗保的官位同。有学者以为,杨宗保就是杨文广的影子,小说家将一人拆成父子两人,以增加杨家将故事的传奇色彩。

也有学者认为,既然杨延昭有三子,宗保有可能与文广是兄弟。《欧阳文忠公集·镇潼军节度观察留后李公墓志铭》云:其墓主“女四人,长适皇侄右屯卫大将军、吉州团练使、建安郡公宗保”。是说宋仁宗有宗室族弟赵宗保,恰与杨宗保同时,或因与皇家宗室同名,于是将杨宗保改为杨充广,或为杨传永。是否有此可能,不得而知。

最近更有一种令人瞠目的说法。是说前些年在洛阳新安县五头乡潼沟村出土一块北宋杨老令公的停灵碑,碑文有这样的记述:“北宋朝杨令公之丘陵也,有女孙杨宗保感祖之义,居庐于此,遂人道而为观焉。”于是,有人相信此碑所记,认为杨宗保是杨业的孙女,杨延昭的女儿(见《人民日报》1985年7月报道)。就是说杨宗保实有其人,但是位女性。那么,难道是后人把这位女性杜撰成一员威风凛凛的大将?其实,北宋时人们记事不可能出现“北宋朝”这样的名称,就是说这碑记绝不会是出自北宋时人的笔迹,至少是数百年后有人所作的一个追记,那又有多少可信度呢?

穆桂英的姓名与事迹,不见于宋人的有关史籍。但在雁门关南北地区,至今还流传着关于她的遗事传说,及与其事迹相关的一些地名。如山西繁峙县北三十里有穆桂英山;县西南有“木阁村”,据说“木阁”原是“穆柯”的转音。浑源县城南也有穆柯寨。并有穆桂英攻打浑源的传说。这些地方,正是宋辽边界的交错区域,当年许多战争在这一带展开。小说戏曲中的“山东穆柯寨”,如系指恒山或雁门山之东,就和这些地区颇为接近。

乾隆《保德州志》卷二载:“延昭子文广,娶慕容氏,善战。今州南慕塔村,尤其故地云。”该部方志中,断断续续地记述着杨家将事迹,往往与正史比较接近,而很少元明小说戏曲的影响,比较真实可信。尤其值得注意的是上述这段记载,是杨文广娶慕容氏为妻,“慕容”二音相拼,也就是“穆”音。“慕容”氏转为“穆”氏,正如“折太君”转为“佘太君”。慕容氏为西北边地的鲜卑族姓,骑马“善战”也正是穆桂英的形象。杨家将长期在西北地区守边,其子孙中有娶鲜卑族女子也并不奇怪。由此,穆桂英或为杨文广的妻子,原姓“慕容”,为鲜卑族人。

宋濂的《杨氏家传》载,杨充广持节广西时,娶穆族女子为妻。穆族居桂、贵、湘交界地区,或称木族,其酋长自称木天王,以有田禾的山谷名柯,酋长居于有田禾的寨子名穆柯寨。查《宋史·杨文广传》,文广早年曾官任广西钤辖,知宜、邕二州。这样的话,穆桂英也有可能是广西穆族或木族,有一些小说中就称“木桂英”。总之,在没有更直接的史料佐证之前,上述种种说法都只能是一种推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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