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绍很意外,犹豫了一下,孙权以为他又要讨价还价,虽然心中不快,却还是笑着说道:“你放心好了,你的生意,我会让人给你安排的,不会误了你赚钱。”
孙绍一听,这才笑道:“叔叔误会了,我倒不是想着赚钱的事情,我只是觉得,这新酒的方子我写得甚是详细,按方制酒,应该并无难处,何以又要我来主持。我虽然对制酒略知一二,但是对其他的事情却手生得很,这么大的事情一下子交给我做,我怕是承担不起啊。”
孙权也不解,孙绍的方子写得的确详细,可是暨艳他们就是试不出来,不是没有效果,只是效果不如暨艳开始试的那么好,这里面有什么问题,谁也搞不清楚。听孙绍担心,他摆摆手道:“这个无妨,我会安排得力的人辅助你的,你只要管好新酒的事情就可以。”
孙绍一乐:“那叔叔可要安排一个稳妥一点的人,我脾气不好,喝多了可容易发酒疯,如果叔叔找个脾气也坏的,到时候可就麻烦了。”
孙权扫了孙绍一眼,咂摸出了孙绍话中的意思。如果找个不合拍的人看着他,到时候可能就被他以发酒疯的名义收拾了。他沉吟了一会,带有三分逗趣的笑道:“我知道了,一定找个性子温和些的,打不还手,骂不还口。”
孙绍大笑,又说了几句闲话,这才起身告辞,临走时他才想起来怀里的文稿,连忙掏出来递到孙权面前,歉意的说道:“只顾着和叔叔说话,倒把给叔叔的礼物给忘记了。这是上次流觞之会的诗文,呈请叔叔一阅,希望能博叔叔公务之余一笑。”
“有心了。”孙权接过来扫了一眼,放到旁边的桌上,点头笑道:“有时间我会看的。”
孙绍再施一礼,恭敬的退了出去。孙权这才拿起案上的文稿扫了几眼,脸色慢慢的沉了下来,嘴角不由自主的颤动着,越看脸色越不好,最后忍不住一掌拍在案上。
“张温这是想干什么?”
步夫人吃了一惊,不解的看着孙权,什么也没问,连忙命人将女儿带了出去,然后静静的陪着孙权。孙权扔了文稿,起身背着手走到廊下,喝了一声:“阿利,把是仪叫来。”
是仪很快就来了,孙权指着案上的文稿,怒声说道:“子羽,你看看,这些文稿是不是他们做的。”
是仪迅速的扫了一遍,特别将孙绍和张温几个人的看了一遍,肯定的点点头:“不错,这些和我打听到的情况正相符。”
“阿满这首诗能得第一?”孙权怒不可遏的冷笑道:“张温点这首诗为第一,用心何在?”
是仪沉吟了片刻,恭声答道:“至尊,孙君这首诗虽然瑕疵不少,但是其中有些句子也的确不错,张温点他为第一,其中自有吹捧之意,但……也不算太过。自从至尊移都建邺,吴中的人才也大多跟着到建邺来了,留下的人中文才突出的并不多,孙君能做出此诗,引人注意,也是意料中的事。”
“哼,我不是说阿满的诗不好,我只是说,张温点他为第一,别有用心。”孙权气呼呼的说道:“最近张温是不是和阿满走得很近?”
是仪点点头。
孙权冷笑一声:“他想和他捆在一起,我就让他捆在一起,看看他们能做出些什么来。”
是仪心生寒意,本待要谏,可是一想到孙权的用心,又把话咽了回去。孙权这么做,表明他不仅没有解除对孙绍的猜忌,甚至更近一步,把张温也包括了进去,他要看看孙绍究竟想走到哪一步,把张温这个吴中有名的才子送到孙绍身边,颇有推波助澜、欲擒故纵的意思。但这些是孙家的家事,他纵使参与机密,也不敢随便多嘴。而且参与的机密越多,他越是对孙权心生恐惧,这个人能屈能伸,看样能礼贤下士,但是杀伐果断不亚于其父兄,当年吴中才子沈友只是因为几句话违了他的意,就被他以谋反罪名给杀了,沈家到现在都没能翻身。现在他要把张温推到孙绍那边去,显然也起了杀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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顾府的丧事刚办完,孙绍就得到了任命,孙权特设了一个机构,对外不挂名,专管酿造新酒,孙绍在他身边任校尉一职,年俸千石,名义上是他的近臣,实际上手下一个兵也没有,只管酿造新酒。让孙绍和张温意外的是,孙权把张温派到孙绍手下为丞,辅助孙绍酿酒,年俸六百石。
接到任命的时候,孙绍很吃惊,但是张温却微笑不语,很愉快的接受了任命状,陪着孙绍进府谢恩,面对不动声色的孙权,张温表现得不卑不亢,既没有不快,也没有欣喜若狂,对孙权看似温和实则不快的话语,他也没有太多的表示。
从府中出来,孙绍看着面色平静的张温苦笑了一声:“惠恕兄,没有想到吧?”
“有什么没想到的?”张温眉毛一挑,嘴角轻轻的一挑:“校尉觉得很意外吗?”
孙绍一时没反应过来,过了一会,才想起自己是校尉了,不由得自我解嘲的笑了:“校尉?我这校尉手下可一个兵也没有啊。”
“校尉,这有何难,凭你的聪明才智,在至尊身边历练一下,领兵外任的机会自然会有的。”张温不以为然的说道:“曹操来攻,江东危急,正是智勇之士建功立业之时,校尉只要有心,机会就会找上门的。”
孙绍揣摩着张温的话,沉吟不语。他对张温十分佩服,开始他还觉得自己可能装逼装过头,真要回吴县去做生意了,没想到张温把那些诗文往上一递,事情就办成了。这个结果好象跟他预料的有些不太一样,但是看张温这副表情,似乎却在他的意料之中。
“校尉,别想那么多了,还是先把事情办好再说吧。”张温见孙绍看他,不由得笑了,他拉着孙绍一边向前走,一边说道:“校尉,如今你在至尊左右,可不能还和吴县一样,言语行动都要留意才好。新酒的事情一有了眉目,你就向至尊请求去读书吧。至于这带兵的事情……”他看了孙绍一眼,意味深长的笑了笑:“可千万说不得。”
孙绍心领神会:“惠恕兄放心,这里的轻重,我还是理会得的。”